所以蘇曼兒對唐繡不管不問。
所以蘇曼兒對趙糖心比對親生女兒還要好!
想到這裏,趙紅妝忍不住無聲的大笑起來。原本已經流幹的眼淚,突然又順着眼角流了下來。她隐隐約約的似乎又看到了那個胖胖的身影。看到對方在她忙碌時磕磕絆絆的幫着她幹活;看到對方在她受委屈時像捧着金子一樣将一堆碎積木捧給她玩;看到對方在她爲生活發愁時突然出現,将一大把皺巴巴的鈔票往她手裏一塞,然後轉身就走,繼續回到霍家那個魔窟,去接受原本不屬于對方的折磨……
那是她的唐繡,是她靠着讨來偷來的奶粉養大的唐繡,卻永永遠遠的無聲無息的——
死去了。
所有人都被趙紅妝的話驚吓到了,尤其是趙糖心。她幾乎是瞪圓了眼睛看着對方,那吃驚的模樣,就好像她正在做夢一樣。
“什麽同母的兄妹?什麽偷龍轉鳳?”她顫抖着聲音質問着趙紅妝道:“你給我說清楚點!”
她跟唐繡調換了身份?她與唐明是同母的兄妹?這怎麽可能!
“我知道你看我不順眼!”她堅決拒絕相信這事,幾乎是尖叫着反駁道:“可你也不能因爲看我不順眼就編出這麽拙劣的謊言來侮辱我!”
侮辱?
蘇曼兒猛地擡了頭,難以置信的看着趙糖心。
“是不是謊言,真相就在那裏又不會跑掉。你若是不信,盡可去查啊!”趙紅妝瞥眼又見到一個人走了過來,便揚起聲音清晰的說道:“即便二叔不在了,不還有二嬸麽。你是不是他們的女兒,改日帶着二嬸去一測便知。”
雖說做那趙家的女兒并不是什麽叫人稀罕的事情,但若跟唐柒的女兒相比,她因爲姓了這個趙字便不知少受了多少罪。
至少她們都還活着,而唐繡,卻早死了。
“你說什麽?糖心不是我女兒?”正在衆人呆滞的當口,剛剛找尋過來的闵文芳突然走了過來,難以置信的問道:“她不是我女兒還能是誰的女兒?”
她這是聽錯了吧。
可是爲什麽所有人的表情都是那麽的震驚!尤其是糖心,幾乎能用傷心欲絕來形容了!
趙紅妝唇角一勾,目光落在了蘇曼兒身上。
“你自己看看啊。”她淡淡的說道:“這般母女情深,瞎子也能看出來了啊。”
可恨她竟當了十幾年的瞎子,直到唐繡身死了也沒知曉真相!
闵文芳轉頭一瞧,便見到蘇曼兒正怔忡着望着她家糖心。那神情,當真是情濃意濃,便是她這個真正做母親的,隻怕也比不上!
往日裏蘇曼兒反常的嬌寵着趙糖心的一幕幕湧上了心頭,闵文芳心裏一痛,差點沒當場嘔出一口血來。
她幾乎是本能的轉過身,一把就揪住了趙紅妝的衣領,失控的尖聲叫了起來:“這不可能!這不是真的!你撒謊!”
寵了十幾年的女兒居然是仇人的孩子!這樣的打擊,幾乎令闵文芳崩潰了。
趙紅妝正被勒的難受,卻見宋林從一旁插了進來。他幾下便掰開了闵文芳的手,用力一甩将對方往後面狠推了好幾步。
“沒事吧?”他急忙查看趙紅妝的情況。
趙紅妝揉着被掐紅了的脖子搖了搖頭。
宋林這才放下心來。他将趙紅妝死死的護在身後,轉過頭冷冷的望着闵文芳道:“可能不可能的,你問問當事人不就清楚了!抓着紅妝幹什麽!”
他雖然也挺意外的,卻還沒到了不能冷靜的地步。方才有些失神,也不過是有些失落罷了:原來趙紅妝跟他過來,不是爲了帶他見家長啊。
回廊上的唐繡這會兒已經輕輕躍到了王漢銘身後,見到趙紅妝無事,她便又繼續呆在了角落裏,默默的看戲。
即便知道了闵文芳是這具身體的親生母親,她也沒什麽心緒波動。但凡涉及到阿娘,她便是連因果都不會顧及的。
假如剛才宋林不出手,闵文芳這會兒都該躺在地上了。
“媽……這不是真的。”趙糖心雙腿發軟,幾乎是撲倒在了闵文芳懷裏,哭着說道:“我們出身時都有檢測的。還有,那唐繡一直被帝國監控,隔三差五的就要去做個檢查,若是假冒的,不早就該被人發現了嗎?”
雖然蘇曼兒的表現幾乎是印證了趙紅妝的說法。但是她卻不敢去想這事是真的。
她若是唐繡,帝國的皇室哪裏能放過她去?
這事必須、肯定、一定的不能承認啊!
她聲音低低的,臉上還帶着濃濃的哀求之色,看得闵文芳心裏一陣陣發酸。到底是長在跟前的孩子,即便是沒有血緣,這母女親情卻也早就養成了,哪裏是說舍就能舍得下的!
再者說她還帶着僥幸的心理,便自發自的順着趙糖心的話想了下去。
“對,這事不是真的。”闵文芳連聲道:“家裏的檢測文書還在呢。那些儀器怎麽會說謊!”
說着也不肯再看趙紅妝和蘇曼兒一眼,拉起趙糖心便往裏面走去。
聽到闵文芳的話後,趙糖心立時便生出了一股劫後餘生之感。她不敢把事情鬧大,便也不再纏着趙紅妝和蘇曼兒詢問真相。見闵文芳伸手拉了她,便隻低了頭,跟着對方快步的往宴席裏走去。
遠遠地剛要圍過來看熱鬧的賓客還沒聚攏起來呢便又紛紛退散了開去。
蘇曼兒怔怔的看了她們半晌,好半天了也沒等到趙糖心回個頭,便越發的失魂落魄起來。
趙紅妝見到母親這個樣子,心裏也不好受,轉頭往宋林懷裏一靠,低聲道:“我想回去了。”
宋林輕輕的攬住她的肩頭,柔聲道:“嗯,我這就去跟文家打聲招呼。”
倆人相依相偎的身影被大窗戶框成了一幅畫。唐繡看在眼裏,酸在心頭,連王漢銘的尖叫聲都沒來得及堵上。
也是王公子倒黴。他聽到了趙家的秘辛,心疼着趙糖心的遭遇,正準備轉頭回到宴席上安慰安慰小美人的。卻不料才一回頭,便見到了緊貼着自己站着的唐繡。黑燈瞎火的原本就不太明亮的院子裏,唐繡一身白衣悄沒聲息的貼在他身後,叫一轉身就碰上她的王漢銘差點沒吓得昏倒過去。
“鬼啊!”他驚叫了一聲,然後連滾帶爬的就往後跑,邊跑還邊叫人過去抓鬼。
在院裏搜了一圈也沒見到異常的管家便又跑了出來,站的遠遠地拿看神經病的目光默默的盯着王漢銘瞧。
唐繡摸摸臉,不明白她這麽仙風道骨的一個人,哪裏就像鬼了。
“眼瞎了吧。”她嘀咕了一聲,心頭卻劃過了一絲異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