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黃光銳理解錯了,菲利普不是在擺譜,他其實是在表達自己的羨慕之情——看人家中國人的飛機多帥,全金屬、下單翼,飛得又高又快,再看自己屁股底下這玩意,在歐戰時就不算高精尖,現在更是過時了,虧威海衛基地還當寶貝一般供起來。
“報告北海……已查明确系英國飛機,飛行員也是歐洲人,估計是威海衛的飛機,嚣張得可以。”
聽到彙報後,陳英昊松了口氣,扭頭對沈鴻烈說道:“沒錯了,就是英國人。”
沈鴻烈卻沒接腔,反而在那裏自言自語:“英國人也不行,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和小鬼子勾搭起來?隻要這飛機回去和威海衛基地一通報,英國佬再和小鬼子一嘀咕,咱們的計劃可就泡湯了。”
“那……”陳英昊也很是撓頭,英國人是看熱鬧,他們可實實在在地正在作戰中,沈鴻烈的話固然危言聳聽了一點,但不是沒道理。退一萬步說,哪怕英國佬沒和小鬼子暗通款曲,一航戰的情況也不能讓他們就這樣大模大樣偵察了去。
就在他還在發愣的當口,沈鴻烈忽然搶過了話筒。直接命令道:“我是沈鴻烈,把這架英國飛機給我打下來。”
“什麽?”饒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陳英昊也有點吃不住勁了,打日本飛機當然責無旁貸,但這明明是架英國飛機,打下來惹動外交糾紛可不是鬧着玩的——現在大英帝國可是世界一等一的強國啊,中國打日本都忙不過來哪裏還有空再去招惹大英帝國?
泰山号上的黃光銳也十分猶豫,不知道該怎麽執行沈鴻烈的命令,想起國防軍“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中第一條就是“一切行動聽指揮”的規定,他咬了咬牙,惡狠狠地說道:“4号機。警告射擊……”
哒哒哒,接到命令的鹫式戰機立即執行命令,從空中飛撲直下,4挺機槍火力全開,四道火鐮劈頭蓋腦地朝着駱駝機掃射過去,猝不及防的菲利普少尉吓得魂不守舍,差點沒一頭從空中載下來,雖然他的駱駝機也有兩挺機槍,可現在這情形讓人再明白不過了。别說對方一架飛機上的火力都比他猛,就是火力一樣。人家可是有好幾架。
“上帝啊……”可憐的菲利普少尉一邊在心底咒罵派遣他執行這個任務的基地長官,一邊拼命搖動翅膀,還伸出手來,将不知道從哪個角落找出來的大英帝國米字旗拼命揮動,口中不由自主地呐喊,“見鬼,我是英國人……英國飛機……”
“成章兄要慎重啊,這可是英國飛機。”
“英國怎麽了?英國佬也不能窺探艦隊的虛實。”沈鴻烈倒是光棍,“咱們現在是在打仗。不是演習,我要爲艦隊負責。”
“要不,請示一下?”
“來不及了,一來一去隻能浪費時間。”沈鴻烈大手一揮,“我是艦隊指揮,命令我下,責任我背。”
“我是航空兵指揮。責任我承擔。”陳英昊下定了決心,再次呼叫,“泰山泰山,把他打下來。重複一遍,打下來。”
“北海,北海,這是英國飛機……這是英國飛機。”
“在對方沒有證明自己身份前一律以敵機待之。”陳英昊道,“執行命令,出了問題我負責。”
“4号機注意,4号機注意,長官命令,擊落這架飛機,重複一遍,擊落這架飛機。”
“什麽?”4号機的飛行員也大感驚愕,剛才不是警告射擊強令對方脫離麽,現在對方已在轉向脫離了,爲什麽還要不依不饒把他打下來?不過,上級命令就是天條,理解的要執行,不理解的也要執行,他定住心神,一個敏捷的半徑飛切之後,穩穩地就跟在了駱駝機後面,距離越來越近。
菲利普少尉雖然作戰經驗等于零,但他至少也從教官那裏聽過歐戰的交戰經驗,知道被另一架飛機占着自己後半球的下場是什麽,别說對方飛機比他強太多,即便是和自己是一模一樣的雙翼機,出現這種架勢也讓人肝膽欲裂。現在他沒心思再表明身份了,隻能一邊降低高度,一邊操縱飛機扭來扭去,拼速度肯定是拼不過後面的,稿脫離絕不是好辦法,或許機動性還能救自己一命,于是就開始了蛇形機動,七葷八素扭了半天,也不見對方繼續用機槍掃射,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偷偷向後面看去,居然一眼望不到了——真是好險,中國人的飛機難道被自己擺脫了?
“看來,教官的話還是有些道理,決定空戰勝利的不僅是飛機,更重要的是飛行員的技術……”驚魂稍定的菲利普少尉正在胡思亂想時,猛然聽到腦後引擎的轟鳴聲,一轉頭望去,他的臉瞬間變得雪白,臉上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住了一般,剛才那架飛機居然從空中直愣愣稿下來,看速度起碼超過250節,那副令他羨慕不已、閃耀着銀光的硬質鋁合金機翼如同大馬士革鋼刀一般削落下來,幹脆利落地切斷了自己機尾那一截,他眼睜睜地看着整個尾翼離開了機體,飛機如同失去了翅膀的飛鳥一般撲棱棱地掉落下來,“上帝啊……”
4号機上,20歲的杜聿明少尉狠狠瞪了一眼正在做自由落體運動的駱駝機,拉起機頭走了,“老子最煩别人在我面前玩花活了……”
“幹得好,給那小子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沈鴻烈可是将全程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爲杜聿明的表現叫好,“命令驅逐艦,把落水的飛行員搭救上來。”
“一航戰彙報:12點鍾許,1架不明身份飛機抵近艦隊偵察,擔任警戒任務的戰鬥機編隊立刻将其驅離,在此過程中雙方發生碰撞,我方無損,對方被撞落水,後查明該機系英國威海衛基地飛機,落水飛行員已獲救。”大本營衆人正在探讨戰局走向,冷不防擠進來一個消息。
“亂彈琴,好端端的撞英國飛機幹什麽?沈鴻烈還嫌麻煩不夠多?”薩鎮冰一聽就跳了起來,這可是要惹動外交交涉的。
“一架英國飛機而已,撞了就撞了……”秦時竹不以爲意地揮揮手,“等英國人找上門來再說。”
眼看秦時竹絲毫不放在心上,薩鎮冰急了:“總統,英國人最善于借機生事,隻怕……”
“英國人也沒那麽可怕,老虎屁股總要摸一下的,不然怎麽知道是紙老虎還是真老虎?沈鴻烈幹得不錯,倒是給航空兵長了臉……”薩鎮冰不知道,秦時竹卻知道其他細節:今天上午,英國駐華大使已向外交部轉達信息,謂大英帝國殖民地事務大臣丘吉爾先生即将來遠東訪問,據悉是爲調停中日戰事而來。
眼看薩鎮冰還有點情緒,陸尚榮勸道:“薩老,威海衛租期是25年,眼瞅着今年10月份也要到期了……這個……劉公島還在英國人手裏呢。”
一聽說起這個,剛才情緒還有點激動的薩鎮冰便不響了,他當然明白,英國人絕不是什麽好鳥,當初北洋海軍的基地劉公島是被日本人打下來的,可後來居然成了英國佬的基地,就因爲甲午的時候英國人和日本人其實是穿一條褲子的……大清的事情,除了日俄之外,其餘十有**都是英國人使得壞,自己一把老骨頭了,還怕什麽?
大本營的電報很快回了過來,陳英昊原本以爲揍了英國人的飛機,高層即便不叱責也要交代幾句,沒想到回電隻有簡簡單單的三個字:“知道了！”仿佛這事情跟沒發生過一樣。他愣住了,想來想去想不通其間道理,忍不住問沈鴻烈:“成章兄,你是不是早就聽到過什麽風聲了,咱們不會和……”
沈鴻烈狡黠地一笑:“我隻知道威海衛的租借期今年也要到了,其他沒影子的事情就不要瞎猜……我們是軍人,軍人聽命就是。”
這句話雖然不長,但信息量卻不少:這次戰争的導火索不就是日本不肯歸還已經到期的關東州租借地麽,現在威海衛的租借期也快到期了,英國人到底是交還還是不交還呢?如果英國人卡着不肯還,是不是也要動手打呢?将視野放到這個背景下來考慮,隻怕沈鴻烈剛才的行動大有深意,說不定就撓到了大本營的癢處。
想到這裏,陳英昊忍不住在心底豎起了大拇指:人家沈鴻烈果真是七竅玲珑,官運亨通不是沒道理,等打完這一仗,隻怕北海軍區司令的位置也是闆上釘釘跑不了的。
“報告,青島海軍基地發來電文,下午12時27分,已按甲案全部執行完畢。”
陳英昊點點頭:“成敗就看這一擊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本站投推薦票、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