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官邸是一次大戰之後才開始興建的,到第二次屆加藤高明内閣時才竣工。按原本的曆史軌迹,這樁建築要等到1929年才會動工,但鑒于山本權兵衛首相在官邸被殺的教訓,西園寺公望十分注重首相官邸的安全,特意下令營建新官邸,這座占地近3萬平方米的威嚴建築不僅比原有官邸足足大了兩倍,而且還駐紮了一個憲兵中隊擔任防禦,甚至爲了防止出現“下克上”的局面,還明文規定由海軍和陸軍各抽調一批人馬,每半年輪替一次,除了戒備到極點的保衛,各處安保設施也得到了大幅度強化,官邸内的内閣會議室、首相辦公室及首相卧室都裝了最新研制的防彈玻璃。不過,這座景色優美、氣魄宏大的官邸西園寺公望自己卻是一天也沒住過,反倒是便宜了平民出身、從沒有享受過榮華富貴的原敬。
隻不過,現在的原敬首相沒心思享受這份尊榮,他焦頭爛額地在會議室裏踱步,每隔幾分鍾就要打發秘書去看下開會的人來了沒有。
對“朝鮮事變”的後續戰局演進,在币原外相有關論點的影響下,原敬首相的态度一直不太樂觀。但出于政治考慮,他不但得硬着頭皮将戰事推進下去,而且還很有“魄力”的将原定2個師團的增援追加到了6個師團。而因爲有了增援的消息,朝鮮軍也在節節抵抗、咬牙堅持。不複開戰初期一潰百裏的景象。在他看來,戰局正在努力恢複,投入這些兵力以後,隻要運用得當,即便不能像長州派那樣樂觀地估計“将戰火燒到滿洲去”,也足以在朝鮮方向恢複平衡。
在朝鮮戰局尚未好轉之際,關東州的形勢卻急轉直下:6月22日,國防軍開始大規模突擊,僅僅兩天的功夫,關東州飛行編隊全軍覆滅。百餘架飛機不是被摧毀在地面就是在空中被中國航空兵擊落,現在關東軍已沒有能夠起飛迎敵的力量了,僅剩的飛行員也拒絕執行徒然送死的升空命令;第二天,也就是6月23日,一直擔負壓制中國海軍重任的關東艦隊除山風号驅逐艦外,近乎全軍覆滅——可憐的原首相到此時還不知道山風這條漏網之魚也被送到了海底。
按關東軍的性格,如果不是局勢實在窘迫到了極點,這些情況根本不會如實向東俱報的。是故,雖然關東州戰事已進行了兩天。原敬才剛剛收到有關具體統計情況,即便在這幾份大大縮了水的彙報中。他也能分析出現在局面一片大壞,甚至于比朝鮮事變之後的形勢還要壞:關東州港口設施被摧毀,港口要塞炮被炸平,物資補給通道被掐斷,而精心打造的關東防線則在中國人空炮一體的立體攻勢前搖搖欲墜,雖然到目前爲止關東軍人員損失還很小,控制區域也沒有縮減,但戰略态勢卻惡化到了極點——隻要中國海軍炮擊艦隊出現在關東州後方,腹背受敵的關東軍是支持不住的。更要命的是,這幾年來中國海軍快速發展,狠狠冷了幾艘裝備203mm口徑主炮的巡洋艦,對海軍來說,這是微不足道的小兒科,但對陸軍而言,抵近射擊的長身管203mm艦炮足以覆蓋關東軍防線縱深了。是故。一接到戰況報告的原敬大驚失色,緊急召開内閣會議。
“諸君,戰局惡化如斯,陸海軍有何應對之策?”原敬首相雖然竭力做出“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姿态。但微微顫抖的雙手和下意識的小動作卻出賣了他心中的焦慮與不安,現在局勢危急,他一時也沒法治軍部遲報、瞞報的罪。
“首相大人……”山梨半造一開口,衆人就吓了一大跳,這個素來意氣風發、堅毅冷靜面貌出現的陸相聲音中居然是揮斥不去的蒼涼與沙啞,臉色發黑,甚至連眼睛都深陷下去,哪怕在“山梨軍縮”受人攻讦最厲害的時候,衆人都不曾見過這種情形,“戰局糜爛,下官深感焦慮。”
“首相大人,這是關東軍最新發來的電報。”參謀總長河合操的臉色看上去也好不了多少,“關東州萬萬不容有失,請務必加派增援力量……”
沉默……一片沉默,河合操說話之後,會議室裏反而陷入了沉默。
海軍方面,無論是海相财部彪還是軍令部總長加藤寬治都沒有說話,反而不知道在那裏想什麽。當然,兩個人心裏思考的東西是不一樣的,“财部親王”是在清點關東艦隊覆滅的損失以及後續的補充計劃,而加藤寬治是在琢磨對國防軍空中優勢的反制——這是他一路上就在思考的,但直到現在,仍茫然不知所措。
“海相……海軍方面對戰局有何意見?”眼見兩人死活不肯開口,原敬的臉漲得通紅,無奈之下隻能“不恥下問”了,當然,他心裏明白,若論戰局演進與作戰計劃,加藤寬治比财部彪更有針對性,但海相畢竟負責統籌海軍,他還不便于直接繞過财部彪去問軍令部總長。
“首相閣下……爲了支援陸軍,海軍損失慘重啊!”沒想到财部彪要麽不開口,一開口卻是先唠唠叨叨訴起了苦,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關東艦隊一天就損失了大大小小11艘軍艦,總噸位接近7萬噸,官兵數千人……”
河合操忍不住爆發了:“海相,這是海軍的恥辱,但現在不是海軍可以訴苦的時候。再說,那幾艘戰列艦、裝甲巡洋艦本身按照《華盛頓條約》就要廢棄的,除了幾艘小小的驅逐艦,我不覺得有多大的損失……開戰以來陸軍的損失比海軍大多了,我們……”
“夠了。”原敬首相狠狠拍了桌子,這個動作隻有他極端憤怒的時候才做得出來,“值此國勢艱難之際,諸位要精誠團結,不要再相互内耗了,加藤君,關東軍方面提出了增援請求,依你看,艦隊能不能完成任務?”
“首相,諸位。”加藤寬治倒覺得财部彪說的是實情,雖然那幾艘大艦是要廢棄的老艦,損失了也無所謂,但關東艦隊中還有其餘7艘驅逐艦的,其中好幾艘服役期都還沒有超過8年,日本海軍本來主力艦與輔助艦艇的比例就夠失衡了,現在這幾艘驅逐艦被擊沉,結構就更是失衡,總不至于連爲運輸船隊護航都依靠戰列艦吧?那樣的話,日本再冷3倍的主力艦都不夠用,決不能将有限的資源消耗在無謂的犧牲中。不過,首相既然發了火,他也隻能先把這個想法壓下去,說道:“目前戰局的關鍵,其實在于海軍……”
一聽到這個話,河合操本能地想反對,想了想又克制住了脾氣,冷冷地看着加藤寬治,想聽他怎麽說。
“目前帝國與中國同時在兩個戰場開戰,但無論是朝鮮戰徹是關東州戰場,帝國都暫時處于不利的境地,敢問陸相,假設關東軍發起反攻,陸軍能有辦法在較短時間内擊潰當面敵軍麽?比如10天。”
山梨半造苦笑着搖搖頭:“當然不能。”河合操心裏也在腹謗,開什麽玩笑,關東軍要是有這個能力,早就主動出擊了,哪裏會枯坐在關東防線以南,坐視朝鮮軍被人打得步步敗退?
加藤寬治點點頭:“既然這樣,那戰事自然得要延長了。可無論是關東州還是朝鮮,陸軍作戰所依賴的物資、彈引一小部分外,均需要海軍從本土運輸過來。以前這些都不是問題,帝國海軍實力遠遠超過中國海軍,根本不怕中國人會掐斷補給線,但關東艦隊玉碎的戰況卻給我們敲響了警鍾,在我看來,這是一種重大的戰術變革,如果我們無視這種變革,即便海軍派出物資增援與補給,也難逃中國人飛機的絞殺——連速度快、擁有一定防禦能力、體型靈活的驅逐艦尚且不能抵擋飛機,速度慢、火力弱、體型笨拙的運輸艦就更不是飛機的對手了。朝鮮方向還好一點,距離本土較近,我們完全可以利用黑夜進行運輸,關東州的運輸線路必然暴露在中**飛機面前,一旦關東州戰場物資補給被掐斷,腹背受敵的關東軍在内無物資、外無救兵的情況下能支撐多久?更何況,關東州的港口設施已是一片廢墟了,短時間難以恢複,物資運送的速度隻怕更加延誤。所以我方才說關鍵在海軍,沒有海軍對生命線的守護,陸軍無論多麽英勇,都将難以爲繼。”
一番話合情合理,說得山梨半造、河合操啞口無言,财部彪在心底暗自叫好,原敬首相的眉頭皺得更加緊了。
藏相高橋是清剛才一直沒有機會開口,現在終于忍不住插嘴:“按加藤君的說法,豈不是關東州必輸無疑?”
“未必。”加藤寬治微笑着搖搖頭,“雖然下官剛才說戰局的關鍵在于海軍,但如果陸軍運用得當,未嘗沒有扭轉局勢的辦法,下官有一個不成熟的方案,可以供諸位參考。”(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本站投推薦票、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