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九大度地揮揮手:“沒事,我就把我的想法說一下,成與不成,同志們可以繼續商量,我隻想說時間不等人,中日交惡就在眼前,複完全可以抓會實現大發展,大可不必理會我們。”
衆人都是心領神會地點點頭,金九這話說得再直接不過了,中日一旦交惡,複立即會變成中國人手中的重要力量,無論是牽制日軍也好,給将來中日談判加碼也好,有效利用朝鮮獨立運動都會是一步好棋。别看中國不富裕,但說起來也是響當當的國聯常任理事國,哪怕從牙縫裏漏下一點,都夠朝鮮人吃飽了。
“我的設想是,想辦法與中國當局達成一緻,在中國方面的協助下,實現臨時政府與複之間的合并,統一領導朝鮮獨立運動——在政治上,以我們爲主,在軍事上,以複爲主。”金九的想法多少還帶了一點一廂情願,臨時政府說穿了不過是在朝鮮還有點政治影響力的革命團體,既沒有充分的資源,也沒有過硬的武裝力量,時間拖得越久,就越會被邊緣化,倒不如趁着現在還有威望先與複聯合。
李承晚仔細想了一下,覺得金九的話聽上去很好,但實質是向複方面投降,什麽叫做“政治上以我們爲主?”朝鮮最大的政治目前就是獨立,就是武裝起義,沒有軍事領導權就意味着沒有實質領導權,而複獲得了臨時政府的名義後卻能如虎添翼。但是,他又不敢直接反對這個動議,從衆人的回應來看,似乎都是傾向于這個建議的,他沒有資本與衆人對着幹。
他想了想後說道:“我原則上贊同這個說法,隻是……我們是不是應該多考慮一些。萬一中國方面在這次戰争中失敗了呢?我們?”
安昌浩苦笑連連:“如果連中國都失敗了,那我們朝鮮就永無出頭之日了。更何況,中國即便失敗了又如何?中國人還不至于把我們交給日本人。中國現在不是大清了,也算是有地位的世界大國,而且在10年前的中日戰争裏把日本打得落花流水,現在沒理由打不過。就算你們對中國沒信心。可除了中國,還沒有哪個國家肯向我們伸出援助之手,我倒是迫切希望美國與日本能夠打起來,隻怕我們是等不到這一天喽……”
這當然是在變相打擊李承晚,可确實情況也是如此。巴黎和會時朝鮮曾經向大會遞交了請願書,滿以爲各國會主持正義,至少會在表面上做出一些同情的舉動,哪曉得西方列強根本就無視朝鮮的這種舉動,甚至于連讨論都懶得讨論,直接就将請願書掃進了垃圾堆,讓朝鮮獨立運動中親英美的一派大失所望,間接也失去了話語權。
金九的提議當然不僅是他自己的心血來潮。作爲關東州戰略整體的一部分。朝鮮方向是其中的關鍵一環,長白山計劃就是要整合朝鮮所有的抵抗力量。複及金日成雖然獲得了很大的成功,但畢竟屬于後起之秀,聲望和号召力偏弱,“韓國臨時政府”的招牌和名望還是有些作用的,這也是葛洪義力圖整合兩者的用意所在。不過。長白山計劃并非金九等人想象的那樣是朝鮮獨立運動的整體方案,事實上隻是作爲關東州戰略的一部分而存在的。無論是規模、範圍、方式還是最後出路,都要受到中國控制。朝鮮有朝一日當然能夠獨立。但絕不是這一次。
随着中日關于關東州問題第17次談判宣告無果而終,再加上東特演如火如荼的推進,國際輿論已經愈發推測,中日之間很有可能再一次爆發戰争,而戰事的規模隻會比10年前更大、更劇烈。面對劍拔弩張的局勢,日本方面也不甘示弱,不但關東軍進入了緊急戒備狀态,朝鮮軍也接到了命令,迅速補充物資與人員,進入臨戰狀态。
與平素陸海軍各持一端的态度不同,這次的争吵更多地是爆發在日本陸海軍内部。在華盛頓條約簽約一事上,日本海軍分成了艦隊派和條約派兩派,前者主張對美強硬,争霸太平洋,後者主張對美妥協,進一步增強日本實力,但在關東州問題上,卻形成了截然不同的意見,對美主張強硬的艦隊派反而建議對華談判,避免力量損耗,而條約派則認爲正好借報複中國的機會向美國展示力量——連支那都打不過,怎麽還和美國叫闆?
對陸軍而言,對華一戰當然是主流意見,但并非沒有不同的聲音,特别是東特演的規模和強度經過秘密渠道返回軍部後,更讓軍方深感頭疼,無論總兵力還是各類重裝備,東北軍區都擁有對關東軍和朝鮮軍的壓倒性優勢,現在可不是日俄戰争之後信心爆棚的年代了,19141915年戰争的遭遇仍然讓軍部記憶猶新——在優勢中隊面前,日本慣于吹噓的武士道精神實在不值得一提。雖然這十年間陸軍也在奮起更新,但受制于疲弱的經濟以及超大規模的海軍軍費,陸軍仍然是捉襟見肘。更不必說日本陸軍各師團已近10年沒有打仗了,所有部隊都不滿員,也就是關東軍、朝鮮軍這兩支部隊多年來一直保持着較高的戰備。而中隊剛剛經曆了中俄北方戰争,全都是齊裝滿員,兵力也好、士氣也好都不是一個數量級的對手,打舉國之戰或許沒問題,但小規模的局部戰争卻對日本極爲不利。
和平的調子是沒人鼓吹的,在山東、遼東兩次戰事相繼失利後,陸軍早就憋足了火氣要報複,要挽回大日本帝國皇軍的“榮光”,自然也有記性沒那麽壞的将領,昔日參加過兩場戰事的大谷、仁田等中将師團長雖已陸續退出了一線,但很多當年擔任聯隊長、大隊長的軍官還在,在他們的私下讨論中,對關東州的戰事很不看好,一個個都是憂心忡忡。自然,這種調子隻是内部私下說說,放在外面還是一臉的信心百倍,視華軍爲無物,反正吹牛的時候多了,不在乎多吹一會。
軍部總算也是長進了不少,對關東州的戰事迅速做了應對準備,一群眼高于頂的參謀拟定了後續戰争動員計劃,叫嚷“傾國一戰”,推翻支那總政權。對山東、遼東之戰的經驗教訓,陸軍認爲有兩點最可以汲取:第一,對華戰争要麽不打,要打就是“國運”之戰,上一次的失敗與其說是力不如人,還不如說是因爲軍部受到内閣的牽制而不能施展拳腳;第二,要注重新式技術兵器的裝備,戰車、飛機、重炮等等日本應該大規模列裝,這10年的休養生息,陸軍一個師團的編制也沒有增加,隻是增加了大量的技術兵器。
在具體戰争準備上,軍部當然也下了很多功夫,十年來,關東州依據特殊地形修築了大量的永久性防禦工事,構成了前後6道防線,用參謀本部的話說“關東州固若金湯,支那即便來100萬軍隊也攻破不了”,這些工事可不是樣子貨,倒是切切實實按照遼陽之戰的教訓,再加上參考歐戰的經驗而修剪出來的,是最複雜完善也沒有了,再加上日本民族慣有的精細與巧妙,整體防線再細緻也不過了,補給和彈藥同樣準備得異常充分,按照日本方面的估計,堅守36個月完全不是問題,阻擋支那百萬大軍當然也不是問題——就關東州這麽點正面,真要是百萬大軍來了也施展不開。據說世界陸軍頭号強國法國對日本修築的關東州防線非常感興趣,特别是一位叫馬奇諾的高級将領興緻尤高,多次提出參觀請求,這雖然讓日本方面感覺異常得意,但出于保密考慮,這個請求一直沒有答應。
整個關東州防線的布置,被軍部視爲最高機密,除了陸軍曆任三主官(陸相、參謀總長、教育總監)和關東軍師團長,沒有人可知其詳。而且就算是以前見過整體圖紙,也不見得有用,10年來關東州防線一直都在經營,一直都在調整固化,即便到了現在也不見得能說完全完工,最起碼按照原有設計12座305要塞炮隻完工了3座。不是陸軍拖延,實在是陸軍擠不出更多的軍費——整個關東州的防禦工事總造價雖然是個秘密,但買個5、6艘最新式戰列艦是絲毫不成問題的。
除步炮兵以外,關東州還駐紮着整整一個飛行師團,擁有100餘架飛機,再加上朝鮮方面的另一個飛行師團,差不多能占了日本陸軍航空兵的三分之一。裏面的飛機據說還都是“世界最新型号”——這還真不是吹牛,全都是歐戰結束後英國低價傾銷給日本的剩餘物資,包羅了各種各樣的大雜燴,有英國、法國、意大利、德國等各種制式,甚至還有一些壓根就是中國當年出口給英法的,反正英國人不說,眼高于頂的日本人就裝作不知道,圖了旭日丸後照用不誤。
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印證着這樣一個道理,昔日的遼東之戰實在是把長州派打痛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