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希齡彙報了新币發行方案:新币名人民币,正面圖案爲漢、滿、蒙、回、藏等各族人民,背面圖案爲萬裏長城,象征各族人民大團結,喻‘五族共和’之義。面值爲一元、五角、兩角、一角、五分、兩分和一分,各種面值的鈔票正面圖案均一緻,隻有背面圖案、顔色、大小規格的不同,與舊币等值流通。/ 文字首發.
看過展示的樣票後,衆人均表示同意,秦時竹指示:“立即印刷,推廣使用,同時收回各舊币,舊币隻進不出,新币發行數額要略少于回收數額,以便提高币值,恢複信譽。”
“革命公債首期發行數額爲1000萬,截至今日上午,除遼陽集團獨家認購400萬外,其餘賣出近200萬,由于山海關大捷,各地認購踴躍,預計10日内必能銷售完畢。”
“繼續抓緊,同時印制第二期1000萬,以備不時之需,吉林、黑龍江均已光複,可安排兩省一定數額。”
柳大年彙報抄家情況:“各類反動分子均已按軍政府要求抄家沒收,已入庫現洋40餘萬,鈔票并銀号存款共80餘萬,田畝、房屋、店鋪、大小牲畜等物件均在登記造冊中,估計數額不少于300餘萬。”
“幹的漂亮!一概納入财政預算,除大小牲畜歸後勤部留用外,其餘一律低價變賣。”秦時竹想了想,“凡持有革命公債一百元以上的,可優先購買。”
司法部張根仁負責清理沒收皇室财産:“據初步登記,皇室在奉天大部爲不動産,價值在3000萬以上,在吉林、黑龍江亦有一定分布,數額不少于1000萬;各大官僚在東北财産也以田畝、不動産爲主,确切數額不詳,估計不下2000萬。”
“一律先登記、查抄,等柳大年處賣得差不多時,再予以變賣。”秦時竹笑着說,“從來隻許他們搜刮民脂民膏,今天也要讓人民來抄他們的家。”
“都督,我有個想法,”後勤部長甯武發言,“撫恤陣亡、受傷将士,本來按規定是用錢的,現在既然資金短缺,而田畝有多餘,不妨直接分配田地,一來可以緩解财政壓力,二來分配田畝,是給該戶人家以謀生之道,比現洋更有助于解決實際問題。”
“依你之見,分配多少合适?”
“秉照都督厚恤之意,我覺得俺每戶30個大洋及50畝地比較适合。”
“果然好計,每年還可上繳政府田畝賦稅若幹。”熊希齡又發覺了好處。
“既然如此有益無害,一律照此辦理。”
張榕談到了各級政府機構及官員問題:“按都督要求,凡留辮子的官員,一律罷免,現已有三成左右大小官員辭官回鄉,剩餘官員,正在按德、能、勤、績、廉五項要求予以考察,估計還要再辭退四成,真正能爲革命政府留用者,不過三成而已;各革命黨、人民黨成員,有些已進入政府,擔任各種官職,待全部考核完畢後,官員總數将爲以前的七成左右。”
秦時竹知道,清代官僚機構其實規模不算大,官民之比遠遠低于後世,但清代的官府機構也有自身的問題:首先是層次太多,有省、府、州、廳、縣各級,疊床架屋,下級疲于應付;其次是職責不明,府、州、廳三級之間權力劃分不明顯,遇事經常推诿;再次是同級官員及相應助手太少,比如在縣一級,縣太爺既是縣長,又是縣委1 38看書網記、公安局長、法院院長、财政局長等等,一人身兼數職,助手往往隻有師爺一人,根本忙不過來;複次是專業知識缺乏,各級官員,一般都由文人充任,而這些人往往是八股文章的受害者,隻知因循守舊,不懂新政;最後賣官鬻爵嚴重,出錢就可以捐官,而捐了官的人,一上任就想着怎樣把錢早撈回來,官場作風自然是*不堪。他很想趁着這個機會改良一下。
“既然人手不夠,不妨撤銷某些機構,精簡下來的人員充實到不足的部門。以奉天爲例,下設府、州、廳、縣各級,權責不清,機構重疊,我意撤銷錦州、奉天兩府,相應人員一律充實到以下各級。”秦時竹笑着說,“等将來革命成功,我們騰出手來,好好将機構重新劃分,我覺得省下設四至五道,道下轄縣,變五級爲三級,當可政令暢通。”
“都督的遠見隻有等革命成功後再實施了,眼下還是安定要緊,不可驟改。”
“先照此辦理,同時通報吉、黑,如法炮制。”秦時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革命既已成功,再叫奉天之名恐怕不合适。”
衆人不解:“如何個不合适法?”
“奉天一詞原本自盛京而來,滿清朝廷爲标榜自己皇統得于天意,故名奉天,以奉天意,毒害民衆,妄圖千秋萬代。現今革命成功,自然要打破一切舊秩序,我等奉行的乃是萬民之重托,豈是虛無缥缈之天意可比?這奉天一詞,萬萬不可再用。”
“不知都督想改成什麽?仍舊改回盛京嗎?”
“盛京一詞,亦是炫耀東北乃龍興之地,陪都重地故名盛京,我意改名遼甯,奉天地處遼東半島,取安甯之意,諸位以爲如何?”
“妙!遼甯一語,既說明方位,又含甯靜緻遠寓意,我看可以。”袁金铠率先表态,衆人紛紛同意。
“既然如此,明日還請議會通過更名決議,布告民衆,同時奉天府既然也已撤銷,省城可改稱沈陽——沈水之南。”
在最後讨論各國外交承認問題時,氣氛變得凝重起來……
秦時竹拿出日本領事的照會,說,“日方要求共8款12項,主要爲鐵路構築權,一是四鄭線二是洮昂線;顧問權;鞍山鐵礦開采權;等等……”
秦時竹又拿起另一張紙:“這是俄國領事發來的照會,具體要求大同小異,唯一的區别是,俄國要求在黑龍江的森林開采權,龍江到洮南的鐵路修築權,同時要求我方承認俄國在蒙古的特殊利益。”
“其他各國,除德國已承認我方爲交戰團體,表示恪守中立外,英、法、美三國尚未表态,其中英法兩國支持袁世凱,不願承認我方,美國遲遲不表态在于等待時機,以便開出價碼。”
“欺人太甚。”大家憤憤不平。
“而各國所謂之承認,均隻是承認我們爲交戰團體而已,各國還将繼續承認滿清政府并保持外交關系。”
“既如此無益,都督,這些條件不答應也罷。”
“不可,不可,日本關東軍磨刀霍霍,若斷然拒絕,恐怕會禍起蕭牆。”與會中有些人表示反對。
“諸位,賣國條約是不能簽的。但據可靠情報來源,清廷拟以割讓遼東半島爲代價,乞求日本出兵消滅我革命政府。”葛洪義順勢在火上澆了一勺油。
聽到葛洪義的情況說明後,衆人議論紛紛,個個義憤填膺。
“以清廷向來之舉動,此舉不象空穴來風,而且關東軍頻頻調動,确屬事實,莊河顧人宜屢屢有彙報。”秦時竹掃視了衆人一眼,“我的意思,爲了革命的長遠利益,暫時忍氣吞聲,答應各國要求。”
“都督,即使答應,也不好辦!你看,日本要求洮南到昂昂溪,俄國要求龍江到洮南,雙方線路重合,必起争端。”
“俄國隻要求一條,日本要求兩條,我看不如兩家一人一條,免得彼此心裏不平衡。”秦時竹把他的想法告訴了大家,“日與俄,一丘之貉也,許誰都一樣,東北北部是俄國勢力範圍,不如将洮龍線許給俄國,日本方面構築四鄭線。”
“日本不滿怎麽辦?倭寇向來貪婪,這點所得恐怕不能滿足其胃口。”
“外交交涉,雙方自然要讨價還價,哪有隻許你開價,不許我還價的道理。想要鐵路線可以,但既然各國都還未承認我爲合法政府,一律用新洮路模式操作。”
“如果真能以新洮路方式解決,對我主權倒也幾乎毫無損害,答應他們自然無妨。”張榕支持後,“隻是這鞍山鐵礦權如何操作?開采權已授予了遼陽集團,即便政府允了,如何補償遼陽方面?”
“所以政府授權給遼陽集團,然後與日本合辦。”
“都督,不可!自來合辦,我方屢屢吃虧,政府每年财政都要背上赤字,還是租與他人經營算了。”熊希齡對撫順煤礦一事還心有餘悸。其實說穿了也很簡單,合辦過程中,會計、主管、工程師都是出于外方,财務、管理、技術大權亦落入他人之手,中方自然隻能忍氣吞聲地承擔虧損。
“秉三休要疑慮,遼陽集團熟悉業務,精通商戰,不會輕易受人愚弄。”
“都督就這麽有把握?”
“那要問禹部長了,我甚至在想,就是撫順煤礦中的官股也可以趁早轉讓給遼陽集團經營。”
“遼陽集團支持本省财政每年出力甚多,上次也曾施以援手,轉讓一事自然合情合理,隻是撫順煤礦每年官股要承擔虧損近10萬元,恐怕不太好辦。”
“這肯定是日本人在搗鬼,用遼陽公司出面和他們鬥一鬥豈非更好?”禹子谟表态道,“我敢說,隻要由遼陽實業接手,不僅沒有虧損,而且還可以上繳稅收若幹。”
“如都督同意按原有官股價轉讓,我舉雙手贊同。”熊希齡不愧是個生意精,企業連年虧損,股價按原有價格轉讓,無非是讓遼陽實業承擔虧損。
“諸位,涉及自家産業,我不好表态。這樣吧,由你們民主表決,通過了就可以轉讓,若通不過,那就維持原樣。”
“我同意按秉三兄以原有股價轉讓的要求,但一時拿不出這麽多現洋,希望能寬限時日或以革命公債相抵。”禹子谟及時跟上。
在座大多是聰明人,一看秦時竹這架勢,再看禹子谟那勢在必得的樣子,财政部長熊希齡又已開了綠燈,紛紛舉手表示同意。
秦時竹笑了:“各位,你們可以監督和作證,這樁交易雖然涉及于我,但我絲毫不願以私害公。”
“都督兩袖清風,公私分明,大家自然服氣。”熊希齡說,“如果遼陽實業尚有餘财,不妨把所有的官業都吸納過來。實業方面,西方各國都是與民商辦,唯獨我國搞什麽官督商辦、官商合辦,不倫不類,流弊叢生。”
“秉三言之有理。”秦時竹大喜過望,本來想說的話熊希齡将它說了出來,“待革命勝利後,由财政部監督,所有官業可一一折價售于民間,價格也由财政部拟定,購買過程中讓遼陽實業和其他商家公平競争,确保政府收益。”
“日方如能答應我方修改後的條款,這個協議是可以簽署的。”張榕問,“都督,日方除了照會上的要求外,有無私下事項。”
“日方許諾,如能答應這些條件,可向我方提供貸款,支持财政,唯一的要求是照會條款暫且不要公開,以便引起國際糾紛。”
“貸款一事,自然大有裨益,但求無損于我主權,即可答應,不如讓都督交涉時會同熊部長用條款商定。”
“東北這幾個海關,一年有多少關稅?”秦時竹轉過頭問王永江。
“海關關稅向來都是單獨列支,原由朝廷統一管理,不納入地方财政範圍,估計每年不下600餘萬。”
“如此數額,怎麽開支?”
“關稅主項用于償還外債,由海關彙總後彙至總稅務司處支付,關餘部分才可動用。”
“既然西方各國不承認我革命政府,那我們也不承認他們與滿清政府之間的借款合同,将海關稅收直接留用。”
“如果真能這樣,那最好不過,隻是這樣一來,西方各國必視我爲眼中釘肉中刺,我們承受的壓力将更大。”
“都督,我倒有個好辦法,既然海關控制在日本人手裏,不妨再加一款,除日本方面借款外,其餘所餘關稅交由我方支配。”
“控制在俄國手裏的常關也可如此操作。”
“諸位的意思我記住了,我一定盡最大力量達成協議。”秦時竹拿起俄方照會,“現在來讨論一下俄國方面的要求吧。”
“俄與日,内容大同小異,可參照日方處理辦法,酌情答複。”秘書長左雨農說,“隻是承認俄國在蒙古的特殊利益的條款究竟是何居心?”
“據可靠情報,俄國勾結、唆使一部分蒙古王公,準備趁革命時期宣布獨立,從我國分離出去。”葛洪義解釋道,“所謂的特殊利益,大概就是指這個。”
“如此萬萬不可!蒙古雖然貧瘠,但好歹是我中華領土,怎能拱手相讓他國?這條一定不能答應,否則我們都是民族罪人,要遭子孫後代痛罵的。”張榕一聽如此陰謀,連忙表态拒絕。
“蔭華的想法和我相同,*立,有傷元氣,有害國本,的确不能答應。隻是俄國方面沒有明說,我們就幹脆來個裝聾作啞,加上前提條件,如‘不得損害我國主權和領土完整’,倘若俄國真的居心不良,将來也有退路。”秦時竹雖然知道俄國想幹什麽,但在尚未成爲既定事實前隻能未雨綢缪。
“妙計!”衆人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