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守軍的火力密度遠遠超過他的想像,他忍不住破口大罵,“孟恩遠你這個混蛋,自家的火炮讓人劫了去,卻要老子去送死!”
“大人,眼下怎麽辦?拿不下山海關,朝廷要是怪罪下來,我們可擔待不起。”
“不行,怎麽着也不能去打,裝裝樣子即可,可不能把老本都拼完了。”南牆面前,馮麟閣抱定了明哲保身的态度,“估計孟恩遠在藍天蔚那裏也讨不得好,他絕對沒有功夫來對付我們。”
“确實不能再打了,這才沒幾天的功夫,咱們本來4500的隊伍就變成連隻有一半多了,可不能逼着弟兄們去送死!”
馮麟閣的小算盤打得不錯,孟恩遠果然遇上了硬骨頭,沒有火炮支援,步兵要想突破由機槍、戰壕構築的防線簡直就是送死,從早上打到下午2點,兩軍交戰線一直原地不動,彼此犬牙交錯,進攻防禦兩方的傷亡比是3:1,孟恩遠被打殘了三個營,藍天蔚也好不到哪裏去。不過,革命軍的彈藥給養都已不足,如果不能在明天突圍而出,等待他們的隻有全部陣亡。
中“飛天”悄聲無息地飛臨到了交戰雙方的上空,“王隊長,地面上好像有人交火”
“是有交戰音,馮麟閣又和别人打了起來?”王志天降低高度,以便觀察地更仔細些。
交戰雙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對陣地的争奪上,誰也沒有注意到飄在空中的飛艇,“不對啊?”透過望遠鏡的鏡頭,王志天發現交戰雙方居然都是新軍,“快,立即返航,回去報告!”
聽取了偵察彙報,陸尚榮沉默了半天:“很可能是藍天蔚餘部,他們恐怕被孟恩遠咬住了。”
“咱們得趕緊營救!”蔣方震着急不已,“藍天蔚可是革命同志,我們不能坐視不理,師長,你下命令吧,我帶隊去支援!”
“可我們不知道敵人的虛實。貿然進攻,不但不能救人,反而會把自己陷進去。”陸尚榮冷靜思索了一下,“孟恩遠這小子沒有火炮,一時半會也占不到便宜,我們得趕緊派人和藍天蔚聯系上,通報營救方案。”
“我也贊同師長的意見,馮麟閣還沒有完全解決呢,如果主動進攻,恐怕會落入敵人的圈套。”杜金德說,“要是他們給我們來個‘圍點打援’就糟了。”
蔣方震一代兵家,這道理一點就透,無非關心則亂罷了。“那怎麽辦呢?總不能眼睜睜看着藍天蔚不管吧?”
“管,一定要管,而且要管到底!”陸尚榮堅定地說,“征求奉天意見是必要的,但如果他們不同意我也管,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們先研究一下行動方案。”
在紛至沓來的賀電中,以光複會首腦章太炎的最爲熱忱,“……聞公舉義旗,一戰而定奉天;望公興義兵,再戰而克東北;企公揮王師,三戰而平天下……”
“複生,咱們端了滿清的龍興之地,對全國革命形勢是很大的鼓舞!現在你已一躍成爲全國最受矚目的革命黨領袖了。”
“過獎,過獎,還靠各位多多幫襯!”
“報,山海關前線電報,我軍打退馮麟閣部進攻,斃、傷、俘敵500餘,繳獲大量物資,我軍基本無人傷亡!……”
“好!通令嘉獎,本月軍饷一律翻番!”秦時竹興高采烈地說,“報紙趕緊出号外,通報消息!”
“陸師長真厲害,戰果這麽大居然自己沒怎麽傷亡,簡直神了!”
“複生,讓他們再多守幾天,等東三省全部平定後就下令攻打京城,争取早日完成革命大業!”
“各位不要性急,雖然剛打了勝仗,但不能輕敵。”秦時竹适時鼓舞士氣後,又轉到正題之上,“秉三,我看這個銀行也要改組,不能再叫東三省銀行了,就稱東北人民銀行如何?”
“改組容易,經營怎麽維持?從前發行的紙币認賬麽?”
“認賬!一律收回,印刷新币,和原有舊币等額流通,舊币隻進不出,新币的圖案和花色你們抓緊設計。”
“名稱叫什麽?奉天元?”
“就叫人民币吧。”秦時竹覺得這個名稱真熟悉,可惜偉人像是不能放上去了,“要盡快印刷,然後推廣使用。”
“印刷多少數目?”
“我看印刷大體可按總紙币面額的九成印刷,新舊币等值兌換。”
熊希齡吃了一驚:“都督,萬萬不可,這樣财政豈非又是一筆赤字?”
“政府承擔一些損失沒關系,安定民心、恢複币制才是最重要的,如此方能有效防止擠兌。社會秩序總比财政赤字要緊,不僅要算經濟帳,更要算政治帳!”
“都督既然這麽說,那我隻好照辦,不過我可把話說在前頭,這個窟窿可能不少于三百萬。”
“三百萬是多了點,不過好在不是一下子出現,應該在可承受範圍之内。”秦時竹寬慰他,“隻要他們不去換成現大洋,就不會出現危機。”
“安民告示均已張貼出去,物價開始上漲,米、面、油漲得特别兇,中午時已比往日貴了一成。”張榕深爲這個頭疼。
“這*商!”秦時竹狠狠地罵,“得給他們點顔色看看,貼出布告,所有商品漲價一律不得超過兩成,同時要敞開供應,統統不許囤積居奇。”
“這個法令有用嗎?”吳景濂表示懷疑,“他們肯定會把東西藏得好好的。”
“有辦法對付他,”秦時竹冷笑一聲,“同時警告,如果不執行軍政府法令,一旦被搜出,所有商品全部沒收,店主還要罰款,甚至蹲大獄!”
“非常時期也隻能如此。”袁金铠對這個措施深有抵觸的,認爲不符合自由主義的理念,但形勢所迫,總是政權穩固要緊。
“不僅如此,如果有人揭發,查實後可給檢舉人一成獎勵,就是要鼓勵告官!”秦時竹頓了頓,“我在老家還囤積了一些糧食和大洋,都是準備起事用的,革命既已,可拿出來充做軍隊糧饷。”
“數目有多少?”
“面粉50萬包,現大洋250萬!”
政府成員個個驚愕不已。“都督,您可真行啊,神不知鬼不覺就囤積了這麽多,這些都夠大軍一年開銷了。”
“幹革命不能光靠一腔熱情,要有準備、要有本錢,不然起事後吃什麽、用什麽都成了問題,不等敵人來進攻,咱們自己就得先垮台。”秦時竹話鋒一轉,說到了征兵:“爲擴大影響,保衛革命果實,我提議擴充軍隊,争取用一個月時間讓他們接受訓練後能走上戰場!”
“都督,現在已有多少部隊了?還打算擴充多少?糧、饷、械有保障嗎?”
“現在,主力六個師、兩個旅(革命成功後,李春福和馬占山所部分别改稱第一、第二騎兵旅),約25000人,三個守備旅,大約有8000人,奉天、吉林還有俘虜3000多,估計至少有六成會參加革命隊伍,吉林各地還有不到3000人的巡防營需要對付,如果加以壓力,也可以收服過來;黑龍江全省大約一共就6000左右的隊伍,吳俊升和馬占山去了,有把握迫使他們投誠。如果将可能投誠的軍隊也算上去全東北也不過4萬餘部隊。袁世凱手裏光北洋六鎮就有7萬之衆,再加第二十、二十三鎮和其他一些部隊,敵人兵力起碼在12萬以上,形勢不容樂觀!”
“當然,袁世凱部隊雖多,但不可能全部用來對付我們,東北是陪都重地,他能投入一半兵力就了不得了。”秦時竹想了想,“我想再招募2萬。”
“都督,征兵我贊同,隻是哪裏去弄這麽多錢。”熊希齡面露難色。
“糧饷遼陽集團有辦法解決,不過可不是白送,就當購買革命公債。”秦時竹笑着說,“咱們公私要分明,不能損公肥私,也不能損私肥公。”
“就按都督說的辦,咱們也不能總讓遼陽集團做犧牲。”張榕笑着說,“都說都督是做生意的好手,我以前不信,現在信了,這投資革命,回報還是很豐碩的嘛!”
“我還沒看見回報呢!什麽時候載沣下台,清帝退位,我們才有回報。”秦時竹正色道,“各地先募兵2萬,其中奉天12000,吉林6000,黑龍江2000,這樣加起來也就6萬出頭,财政可以承受;隻是不知軍械能否保障?”
“現在已全力生産,人手充足,滿負荷運轉加上太平鎮和遼陽集團秘密生産基地的配合,每月大概能産步槍1800杆,輕重機槍180挺,子彈1800萬發,各類炮彈2萬發,手榴彈15萬枚,還可以再生産一些火炮。”何峰停了說,“上個月開始,我已着手研制105mm榴彈炮,估計再過半個月能出成品。”
“現在有多少庫存,尤其是槍支?”
“槍支方面,新式毛瑟約有6000杆庫存;舊漢陽式主要是繳獲武器,大約還剩7000多杆,我相信還能再繳獲一些,槍支勉強能夠。”
“就用舊漢陽式執行訓練。奉天新兵由夏海強負責,募兵公告草拟後向全省發布,錦州府一律到錦州集中,奉天的到奉天集中,遼陽以南的,直接到遼陽駐地集中,要求年齡在18以上,25以下,身體健康,無不良習慣,作風端正,願意爲革命奉獻。”秦時竹最後補充,“一律要求剪辮。”
“這事我來辦吧。”後勤部長甯武主動請纓,“今天上午,不願意留下的巡防營士兵我已發路費遣散,隻有軍官還按您的吩咐牢牢關押着。”
“幹的不錯,隻要軍官們還在,就沒人能組織起他們來鬧事。”秦時竹問左雨農,“聽說你寫了安民告示,貼出去了沒有?”
“正打算讓都督過目。”
“革命成功,……一律禁止種植、吸食鴉片,禁止拐賣人口,禁止纏足,禁止歧視婦女,禁止棄溺女嬰,禁止男人留發辮……”秦時竹邊看邊點頭,“不錯,不過這禁止留發辮的主意不好!”
“爲什麽?這發辮不是滿清壓迫的象征麽,都督您也剪了呀。”
“我剪了是不錯,但咱們不能逼别人,有些人奴才做慣了,一時還适應不了,特别是那些遺老遺少,感情上轉不過彎來,強行要求他們剪辮,應該讓他們自願才行。”秦時竹笑道,“眼下形勢紛亂,辮子是最簡單的判别方法,至少他們現在還不贊同革命嘛……”
衆人琢磨着,似乎也真是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