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好了?”
“是!”
“下決心了?”
“是!”
“很好!需要我怎麽配合?”
朱德言簡意赅地講述了自己的方案,張孝準認真地聽着,不時點點頭。
現在非常時節,面對整肅大任,面臨内憂外患考驗的朱德不但穩住了陣腳,而且還創造了有利的情勢,就方案而言,大膽而富有智慧,毫不拖泥帶水,又将各種可能的情況都充分考慮了,不能不說朱德的能力的确出衆,也不枉蔡锷的提拔重用。
“很好!”
“請長官放心,我保證完成任務!”
張孝準點點頭,多餘的話自然不必多說,一切的一切,在這份信任中已經全部完成了。
目送朱德離去的背影,張孝準迅速寫下紙條,“準備就緒,按預定方案執行!”對機要員說:“立即拍發大本營,等級,特急絕密。”
“是!”
電報那頭,消息迅速傳遞到總統府。
“雲南情況如何?”
“很好。”秦時竹把電文遞給葛洪義,“朱德拟了一個方案,張孝準已經認可,準備擇機行動。”
“松坡的好弟子!”葛洪義笑道,“偉人就是偉人,這個機會,固然有我們創造的平台,但自身的努力卻是根本。”
秦時竹道:“等這事完了,松坡留京,朱德就在雲南主持大局,曆練一下。”
“貴州問題要一起解決?”
“不光是貴州,廣西也要解決?”秦時竹斬釘截鐵地說道,“今年年底之前,西南問題必須全部解決,然後用半年完成整合,否則,影響逐鹿行動的開展。所謂,攘外必先安内……”
“好一個攘外必先安内!”葛洪義調侃道,“這是老蔣的套路,你應該說,結成最大範圍的統一戰線,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人。”
秦時竹也笑了,給陸尚榮打了電話:“西南問題,決心已下,是非成敗,在此一舉。命令各部隊按照預定方案行動,不得有誤!”
9月的昆明,天氣已經好轉了很多,溫度雖然并沒有低多少,但至少陽光灑落下來已不那麽毒辣,迎面吹來的微風更是讓人感覺一陣陣心曠神怡。
郊外的演武場上,中華民國的國旗和國防軍戰旗正在迎風招展,道路兩旁整齊插列的彩旗,更是宣示了場面的不同尋常,再過1個小時,就要正式開始雲南省的軍政大會。
這次大會,是辛亥光複以後,雲南召開的級别最高、範圍最廣、人數最多、内容也最爲重要的會議,其意義和目的,堪堪隻有辛亥革命才能比拟。
如果說,革命解決了民族壓迫問題,那麽,軍政大會要解決的問題就包羅更多。包括政治民主、軍隊改革、社會等一系列問題,稱之爲第二次革命也毫不爲過。唯一的重大區别便是,辛亥革命是通過暴力革命進行的,而這次是通過和平手段進行的。當然,說起和平,并不是意味着沒有勾心鬥角,沒有權利争奪,而是指這種争奪不可能激烈地表現爲軍事鬥争。即便唐繼堯這樣當時用軍事手段奪取貴州政權的大佬,也不得不遵守規則,用政治手段解決問題,因爲,所有人都知道。現在的局面和辛亥年間已經是大相徑庭了。那個時候的清廷是四分五裂、天下已失其鹿,自然是誰下手快,誰手段強,誰就能占有渴望的地盤和權利。但僅僅過了4年,事情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不要說政治上一直趨于穩定的局面,便是遙居北京的中央政府,勢力也是銳不可當……企圖依靠軍事力量解決問題,根本就不可能。不要說西南一隅的實力要想叫闆中央根本就是癡人說夢,便是前不久的經驗教訓也難以令人忘卻。
川、滇接壤,原本尹昌衡和熊克武在川中争執不下,這一點雲貴衆人也是清楚的,但張孝準率領國防軍逶迤趕到,不僅迅速平定了兩人的争鬥,對四川也進行了大面積的整肅,讓素來有“天下未亂蜀先亂,天下已治蜀未治”之稱的四川秩序迅速平定下來,因爲辛亥革命而作亂川中的土匪袍哥、武裝商幫被迅速平定,就是肆虐多時,一直爲人诟病的鴉片貿易也爲張孝準所絞殺。在中日沖突期間,張孝準所部還拿下了重慶日租界,更是堪稱英武。
原本以爲,張孝準從參謀次長的位置上下來,屈尊擔任西南軍區副司令長官是屈尊,但從實際行動來看,完全發揮了長處,取得了極爲有利的成果,單就這一點,就不能不讓人肅然起敬。蔡锷北上,唐繼堯之所以不敢放肆,雲南1、2旅之所以未敢輕動,就攝于張孝準的威名。别看張孝準此次入滇排場不如唐繼堯,200人的衛隊更是隻有唐繼堯所部的五分之一,但凡是見識過的,都不敢小觑這200人的戰力。迫擊炮、輕機槍、槍榴彈、沖鋒槍,國防軍最爲自豪的武器,在衛隊身上一覽無遺。随同而來的還有三輪摩托車,更見部隊的戰力。很多人私下都評論,别看張長官的人數隻有200,真要動手,唐繼堯那1000人未必就能輕松取勝。
當然,這隻是紙上談兵罷了,張孝準是來開會和宣布人事任命的,唐繼堯作爲副司令長官,基本也是同樣的目的,至于滲透其中的個人因素,那完全是擺不上台面的東西。至于各家的衛隊誰的更強一些,也沒有比劃的餘地——演武場上進行操練的,隻有朱德的第三旅。而其他人等,都隻能靜候點驗的成果。用什麽标準驗收,用什麽要求進行考察,會有什麽樣的結果,會按照什麽标準編練,權力全部掌握在西南軍區,在張孝準的腦袋裏,便是唐繼堯想要套話,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人物。
事情的發展,到了這個階段,隻能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了……
朱德的人馬,是按照國防軍的訓練操典要求不折不扣進行操練的。在北疆學習的時候,朱德已經記下了這些訓練心得,到了國防軍席卷全國、總參明令推廣的時候,他已經率領部隊走上了正軌。這一切都爲蔡锷所贊賞,事實證明,北疆的練兵體制卓有成效,就在蔡锷這樣的兵家心裏,也不由得要加以贊賞,實戰中也取得了顯著的成效,在藏區發揮了優勢。
與之形成對比的是,一、二兩旅雖然也按照這個操典進行訓練,但他們畢竟沒有朱德那樣直觀和切身體會的經驗,效果就要差一點,但在蔡锷的督促之下,技術方面是不會走樣的,唯一就在于人心。至于唐繼堯的部隊,那就更要差上一截——唐繼堯本來帶兵就不如蔡锷,再加上對國防軍明裏暗裏的抵觸,這兵自然就練得不好。
“向右看!”随着一聲命令,部隊整齊地把頭轉過來,向主席台緻敬,一時間,上面諸人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的什麽心态都有。何長林和羅光學半是嫉妒朱德的部隊,半是對對方的對立繼續加深——事情明擺着,朱德的部隊已經練到了如此水平,這一個師的名額,很難說不給他,那麽隻有在别的方面下功夫,對唐繼堯來說,雲南部隊強悍,讓他有種老虎吃天無從下口的無奈,這雲南的軍政大權,他是已經盯上了,就想借個機會倒騰。朱德也好,何長林也好、羅光學也好,都是要加以搬去的絆腳石,又以朱德最爲麻煩。
台上如此百感交集,台下自然也是想什麽的都有,雲南各部除了必要的留守軍官以外,凡是少校以上的軍人都悉數到場。外行看熱鬧,内行看門道,他們也感受到了其間的不同尋常,當然,更多人還是自豪——作爲全國目前碩果僅存的非國防軍嫡系的滇軍,仍然保證了強大的實力!
“閱兵畢!請張司令長官訓話!”
“弟兄們!”張孝準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出後,剛才還嗡嗡聲大作的演武場四周,頓時安靜下來,隻有他抑揚頓挫的聲音在回蕩,“這次我奉命到雲南,是按照秦大總統的命令,陸總長的委派前來的,也是兄弟繼蔡将軍之後接任西南軍區司令長官考察的第一站,在這裏,我既深感榮幸,又深感自豪!滇軍不愧爲英雄的軍隊,雲南人民不愧爲優秀的中華兒女!”
台下熱烈的掌聲,一番吹捧之後,張孝準将話題轉移到了主要議題上來,“這一次,兄弟除了推動雲南各部整編、點驗外,還肩負促進雲南政治體制改革,實現軍民分治的重要任務。蔡将軍幾年來一再表示,他作爲雲南都督既抓民政又抓軍事,感到兩個方面都不能很好的作爲——這固然是他的謙虛之詞,但也不可否認,确實有可能存在這樣那樣的問題……”在扯了一通必要性和緊迫性之後,他宣布道,“等到雲南省議會正常運轉,各項機構所得奇人,軍政分開,軍民分治,則雲南還将有大的發展……”
“一派胡言!”唐繼堯心裏不忿,臉色也很難看,但是無論再怎麽不情願,他都不會吧這些情緒表現在臉上,他隻能笑眯眯地聽着張孝準說下去,何況,他用來打動任可澄等人的說辭不正是軍民分治、軍政分開這一套麽?
張孝準自然不指望自己僅僅靠這些話就能打動台下這批丘八,自清以來,文官一直占據主導地位,好不容易等到清末新政,練兵有了盼頭。辛亥之後,更是武力當道,蔡锷要不是因爲革命的緣故,哪裏能在都督這個位置上過得安穩?他不是不想對内部動刀,而是他以下的官兵都形成了一種思維定勢——天下老子打下來的,憑什麽要老子吃癟?過慣辛亥這種非正常生活的軍人,自然不會對和平時期的要求放在眼裏,對蔡锷加于他們頭上的諸多限制,自然也是不滿成分居多,但蔡锷畢竟是滇軍的主心骨,下面心裏不服,嘴上不敢較勁。要是輪到張孝準來說這話,自然就沒有什麽好顔色。
張孝準說了幾句,台下就“嗡嗡嗡”的交頭接耳,什麽聲音台上是聽不清楚的,但是用不着挺清楚他們在說什麽,隻消看台下衆人的神态和眼色,就能知道端倪。唐繼堯不懷好意地笑着,這爛攤子,看你張孝準怎麽收拾?想憑隻言片語就讓滇軍繳械投降,哪有如此容易。别說你隻是個西南軍區司令長官,便是國防部陸總長和四總部長官在這裏壓陣,說話同樣不好使。
張孝準深深吸了口氣,依然保持着始終如一的涵養和風度,對這樣的局面,他早有心理準備,太正常不過了。不要說自己已經接到有關滇軍遭人明裏暗裏煽動的情報,便是任可澄等人,對于切實推進軍民分治也沒有足夠的信心——這可不是一句分治,或者有個省長頭銜就可以解決的問題。誰拳頭大,誰有實力,誰才有發言權,雲南這一畝三分地,哪有這麽簡單?
朱德有些惱怒,但面上卻沒有絲毫的流露,甚至沒有與何長林、羅光學一樣抱着譏諷的态度。他的樣子看上去最是耐人尋味了,但他心裏早就翻騰起波瀾來:爲什麽自己的老師要出走北京,不是說要逃避現實,而是目前的情況,到了他已經都不能擺布的地步,沒有強力外來的介入,沒有鐵腕政策的推行,在雲南推進軍民分治就是一句空話——而繼續執行軍閥體制,隻能是雲南自絕于人民,自絕于國家,他是明白人,不會看不到中間的問題。
話說了一通,喇叭的聲音總算是勉強蓋住了吵鬧的聲音,但會場上的衆人已經沒有心思聽下去了,隻有張孝準說的最後一點,勉強還有一些悅耳之處——将來滇軍無論在裝備、補給還是薪水上,都将按照國防軍的标準計發,然後再加2成的邊疆補貼。對于沒有路道撈外快的軍官和普通士兵,不失爲一個利好,但對于已經搭上各條線路大發橫财的中高級軍官而言,别說2成,就是2倍,他們都未必看得上眼。
接下來便是例行公事了,唐繼堯簡短地表達了支持的意思,但表示軍民分治事關重大,要慎重,不可操之過切,任可澄表示擁護中央,但雲南操作起來還有實際困難,恐怕沒有3-5年時間是不可能搞定的。
張孝準笑盈盈地,聽完了衆人的言語,也不管台下反響如何,便自顧自地總結上了“成功的大會,團結的大會,雲南必會有一個光明的未來!”說完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恰好與朱德眼神相對,張孝準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前戲唱完了,真正的大戲,該開場了。
傍晚時分,宴會的架勢已經搭起來了,整整108桌,雲南軍政各界的人物,除了極少數例外,都出席在酒席上。一方面爲遠道而來的張孝準和唐繼堯接風洗塵,另一方面也是雲南軍政各界的大聚餐。張孝準、唐繼堯、任可澄等人自然在主桌上,朱德、何長林和羅光學三個旅長,同樣在主桌作陪。
對于下面來說,改編成師或者旅沒有什麽特殊意義,但對于部隊長官而言,卻是一個之光重要的問題。不要說唐繼堯極其想了解,便是2個當事人,也是急于探明而後快。
可是,一杯又一杯的接着下肚,張孝準嘻嘻哈哈,愣是沒有一個明确的意思,實在推得不能再推了,就隻好拿出陸尚榮和秦時竹的幌子來,說編制問題需要大本營聯席會議讨論,他隻有彙報權,沒有決策權。到後來眼看場面已經不行了,隻能站起來向各路敬酒。
除了張孝準、唐繼堯以外,朱德是今天接到敬酒最多的人,或者是表示恭維,或者是表示祝賀——畢竟他這個雲南護軍使在大會上正兒八經地被任命了,而且還當衆晉升了一級軍銜。他個人是來者不拒,一杯接着一杯的暢飲,等到何長林和羅光學兩人假惺惺地舉起杯子時,他的整個身子也在晃動,看的周圍人都大笑不已。
羅、何兩人見朱德如此情況,便将最後一絲顧慮都打消了,放心地與朱德對飲起來。他們兩個的心思雖然受到唐繼堯蠱惑,但還沒有被沖昏頭腦,知道朱德的位置是動不了的,要想拿到那個師的名額,唯有将其他一個擠出去。所以,兩人對張孝準的态度也是極其複雜的,又想拉攏,又怕馬屁拍到馬蹄上,端的是心裏有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來!幹了”朱德舉起酒杯一晃,正要一口喝下去,不料腳下打滑,忽地踉踉跄跄絆了一角,當即摔倒在地上,衆人俱是大笑,好在衛兵反映迅速,七手八腳地将朱德擡了下去,走了好幾步路,老遠還能聽見朱德“我沒醉”的叫喊聲。
現在,張孝準已經是會場中央的焦點了,他走到哪裏,哪裏便是一片祝酒和恭維聲,中國人的官場之道頗爲奇特,台下說不定是一堆牢騷,但真的人在面前之時,又會是一片恭維,當真是虛僞的可以。張孝準今天喝得也不少,不過,在面上他還是要推辭,一般的軍官來敬酒,都讓旁邊人擋了,隻有夠級别的,他才會放開喉嚨大喝——沒人責怪這一點,長官麽,就是如此。倘若杯杯都喝,豈不成了一般人物了?這一點上,朱德醉倒毫不奇怪——他本來就是和衆人差不多的級别,又是多年的袍澤,現在升官了,無論真心與否,都會要與其喝上一杯。
當然,朱德在滇軍隊伍裏畢竟算是難得的異數,稱兄道弟的這些人都算是面上功夫,這會他躺倒了出去,多半也是笑聲。張孝準看着朱德出去,嘴角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走動的身影更勤了,他頻頻舉杯,四面拱手,連帶着唐繼堯等人的熱情也完全迸發出來了……
正在氣氛烘托到最熱烈的時候,隻聽外面出來陣陣腳步聲,衆人還沒有反應過來,荷槍實彈的衛兵已經将宴會廳團團包圍,黑洞洞的槍口直指在内的衆人。
“啊!”宴會廳亂成一團,誰都是一臉驚愕的神情,這倒是怎麽了?
“一個也不許動!誰動打死誰!”威嚴的聲音傳來,偌大的宴會廳也不過就是稍微安定了會,随即又紛亂起來。文官們七手八腳地找地方躲去,還沒有喝醉的軍官則想辦法掏出配槍,準備采取武力反抗。
“突突突!”地一梭子,頭頂的吊燈呼啦掉落下來,砸在桌子上迸發出驚天的巨響。
“我說過了,誰要是亂動,誰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任可澄在瑟瑟發抖,但還是鼓起餘勇呵斥道:“你們想要造反不成?趕快給我退出去!”
“你說錯了,不是我們要造反!而是我們要執行命令。”一個洪亮的聲音傳了過來,朱德足蹬高筒馬靴,手裏緊握着駁殼槍,對着驚慌失措的人群說道,“現在宣布戒嚴,任何人敢于逃脫的,一律格殺勿論!”
“朱德!你!”唐繼堯怒從心頭起,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小心玩火*!”
“焚不焚,你找北京秦大總統說去,我隻是按照命令行事。”朱德一點都不理會唐繼堯的恐吓,反而對身邊人說,“先把他揪出來,卸了他的槍,好生看管。”
一看衛兵要捉拿唐繼堯,身邊的副官和貼身衛士急了,條件反射般地就要拔槍動手,還沒等唐繼堯喊出“不!”的聲音,旁邊衛兵的沖鋒槍已經開了火,“突突突”幾個人面目猙獰地倒在地上,血汩汩地流了一地。
宴會驚變,兔起鹘落,所有人都傻眼了,現在公然上演全武行,更是極大震懾。唐繼堯本來爲了安全起見,千人衛隊經常随從衛護,但這次宴會何等要緊,唐繼堯的衛隊便進不來,隻能在旁邊等候,朱德略施小計,就把這些人團團困住,其他人也如法炮制。現在出現在會場的自然全是朱德精心挑選的行動人馬。
至于剛才喝醉了出去,分明就是一個障眼法——朱德如果一開場就出去或者壓根就沒來,肯定會引起各方的懷疑,他不但來了,而且還喝得醉醺醺的,自然就有了極大的蒙蔽作用。
“朱德……”何長林爆發出一陣絕望的大喊,“老子手裏還有一旅人馬,你敢少我一根毫毛,就能把你碎屍萬段!”
“滇軍弟兄們,三旅的弟兄們。”羅光學換了對象,當場在宴會廳裏喊道,“你們别看錯了人,朱德是個叛徒,内奸,你們趕緊把他扣押起來,我保證,今天的事情與你們無關,而且在場的都可以連升三級!”
“對,隻拿首惡朱德,其餘不問!”大廳裏七嘴八舌地亂叫起來,局面眼看就變得愈加混亂。
這個時候,張孝準走了出去,站在朱德身邊,從貼身口袋裏掏出一張電報紙,輕蔑地對在場衆人道:‘奉大總統手令,我整肅雲南軍政兩界!各位還是識相點。“
“好你個張孝準。“何長林怒罵過來,”你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盤,誰能夠做主?笑話,就憑你那個空頭司令,你想指揮滇軍,想指揮我們一旅,做夢!我告訴你,少給我做白日夢!”
“是麽?”
“有種把我們全殺了,我看滇軍你壓不壓得住!”羅光學跳腳大喊,“弟兄們,拿下朱德、張孝準,我每人賞1000個大洋!”
門口忽然有了異動,衆人仿佛落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難道外圍發現這裏不對,趕過來接應了?有可能哩,朱德才多少人,隻要擺平,局勢就能夠穩定下來。
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衛兵都是恭恭敬敬地讓開一條通道。
“這是誰的地盤?嗯?你們說,這是誰的地盤?”一個熟悉的聲音率先傳入了衆人的耳朵,随後,那個熟悉的身軀也出現在衆人面前——除了蔡锷,誰還有這個資格說這個話!
可是,蔡锷,他不是在北京麽?怎麽突然在雲南了?難道他會仙術,能白日飛升!
“報告大帥,按原定計劃行事!”
“松坡,你終于出來露臉了。”
對朱德和張孝準兩人,蔡锷隻是笑笑,而面對衆人的面孔,已經冷若冰霜了。
“大帥,……“羅光學帶着哭腔喊道,”可把您給盼來了,您要再不來,雲南就翻天了……“
“翻天?”你們還有臉在我面前說翻天?“
蔡锷怒吼着發洩,你們不要以爲我什麽都不知道,我不聾、不啞,還沒有糊塗到那個份上——你們做了些什麽,你們自己心裏有數!
“大帥,您不要聽了卑鄙小人的一面之詞啊,他今天能勾結張孝準害我們,将來也能夠害您。“何長林知道,必須争取蔡锷,蔡锷在滇軍中擁有崇高的威望,哪怕是朱德的手下,也得聽蔡锷的。雖然不清楚蔡锷爲什麽會突然出現在昆明,但畢竟,這是唯一的翻盤機會了。
“一面之詞?那些煙土,走私的軍火,貪污的軍費,也是一面之詞捏造的?“蔡锷道,”我告訴你們,張長官入滇時,我就跟着一起來了,你們的情況,暗地裏的那些勾當,我都已經查看得一清二楚了,何長林,你說,你走私了多少噸物資,拿了多少保護費?“
“我……我……“
“大帥。“一直在旁邊坐縮頭烏龜的任可澄站出來道,”即便他們有什麽錯誤,也應該平心靜氣地坐下來談,都是你的老部下,老兄弟,你怎麽就舍得下的來手?你不要自廢武功啊……“
“夠了!一窩子的混蛋,……”蔡锷走前一步,“我最大的錯誤,就是前兩年沒有及時糾正你們,總想着你們會有幡然醒悟的一天,想着你們會按照我的要求去辦,我錯了,我前腳剛剛離開雲南,後腳就發生這樣的事情。‘
“松坡,你要清理門戶,不要把我抓起來呀!“唐繼堯大叫道,”雲南的事情,我一樣也沒有參與。“
“你?“張孝準呵斥道,”你沒有參與?你擴充的那幾個團,那些裝備武器時從哪裏來的?和你無關,和誰有關?“
“姓張的,你給我放明白點,老子也不是好惹的。“唐繼堯眼看軟的不行,幹脆直接威脅到,”老子的貴州要是大亂,你有9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不就是你那些蝦兵蟹将麽?放心,會有人料理他們的。“張孝準說道自己所部、湖南程潛部、藍天蔚部三路大軍已經向貴州逶迤進軍,現在失去了主心骨的貴州各部,早就亂成一鍋粥了。
“這些人,松坡你看?“
蔡锷揮揮手,“帶走吧,該怎麽辦就怎麽來,沒了他們,我還是我,雲南還是雲南。”
衆人一個個被帶離了宴會廳,雖然盯着蔡锷等人的眼神不無惡毒,但大勢如此,已經不能挽回了。
蔡锷當時确實去了北京,但在秦時竹開誠布公之後,早就領受了任務。原本不必他親勞,但他還是堅持回了雲南,想親眼看看情況如何,所以混迹在張孝準的衛隊中抵達了雲南。一路所見所聞,加上到昆明後看到的各種情況,終于讓抱有最後一絲幻想的蔡锷下定決定,整肅雲南,實現正常。
雲南是中國人民的雲南,是雲南人的雲南,不是一家一姓更不是某人的雲南。
行動結束了,蔡锷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擔,癱倒在椅子上。
“松坡,這不怪你。”張孝準把他扶起來,“你還是比我強,隻是,中央的這套體制比你強!”
蔡锷點點頭。
“雲南的軍民分治,還是勢在必行,但各部隊……”
“我堅決擁護中央,服從指揮。”蔡锷道,“老同學,你可要好好幫助我們,我們可是走了彎路。”
“好!”
“好!”
三人的大手緊緊握在一起——讓我們建設一個新的、更美麗的雲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