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3、4陣地連接處缺口的,正是令人不得不予以高度重視的清川支隊。
在利用其他部隊成功地吸引了國防軍防禦部隊後,清川支隊秉承岡市親自下達的命令,向3、4陣地連接處發動了猛攻,甚至,沒有使用任何炮火準備,全部是悄無聲息地摸上去地。
當面的國防軍守軍并不是沒有任何防範,恰恰相反,正因爲一直處于神經高度緊張的狀态,使得官兵的注意力全部被缺口處的激烈戰事所吸引過去,在陣地背後的機動支援力量全部被第一時間抽調去了缺口堵漏,考慮到連接處的工事比較完整,最近的傷亡也不大,爲了加強機動增援的力量,還帶走了各處工事30%的力量和近乎全部的小口徑支援火炮。
這樣一來,除了工事的牢固性更勝一籌外,連接處的兵力和火力其實是處于整條防線最低水平的,按照國防軍拟定的彈性防禦策略,不可能在每個節點處都安排足夠的兵力,隻能通過較高頻率的調度和靈活的機動性予以彌補。這個策略在前面的作戰中發揮了積極的作用,國防軍将士從原來的僵硬與刻闆發展到随後幾天的靈活與高效,實現在戰争中鍛煉自己、提高自己的目标。
彈性防禦的好處不必多說,壞處其實也沒有什麽,任何薄弱節點隻要能頂過敵人最初的進攻,後續力量便會源源不斷而來——但是,沒有十全十美的策略——如果某個節點一開始便抵擋不住,那麽,非但後續增援徒勞無益。甚至于節點附近也将同步崩潰,從一個漏洞發展爲一個篩子。
從這一點上說,岡市、大谷、仁田等一幹日軍将領是頗有眼光的——接受正規且完整的軍事教育,而且負有實戰精神的這批高級軍官不見得會有多少新戰術的創新和探索,但絕不會舍棄他們對新事物地懷疑和質疑,對于國防軍采用彈性防禦這種新戰術,他們在有切膚之痛之餘,自然采用了全面審視的觀點。
因此。當決定動用清川支隊的力量後,沒有習慣性地投入2、3陣地的舊有缺口,反而另辟蹊徑,找準了另一個薄弱的突破口,并且用大的戰術行動掩飾了小的戰術微調。
真正的殺招,不在于喊聲震天、鐵流對撞地主缺口,反而在國防軍沒有想到的地方。這一招避實就虛,收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更要緊的是,清川支隊在進攻中的不要命打法,更是實現了快速突破。
等國防軍發現大隊而至的敵人,清川支隊已經摸到了距離陣地不到200米的地方了,而且迅速組裝了被拆解成零件狀态的山炮。壓制了國防軍地機槍掩體,在肉彈前赴後繼的敢死暴擊中,工事群被硬生生摧毀了一個缺口。
各個工事本來就是互爲犄角、互相支援的,一旦有一環崩塌。很容易引起連鎖反應,在清川支隊的鑿穿作用下,3、4陣地連接處迅速崩潰,國防軍将士雖然英勇地戰鬥到了最後一息,但由于友鄰工事被摧毀,本方攻擊死角得不到友鄰支援後,崩潰隻是一個時間問題。
岡市的眼睛,一直目不轉睛盯着清川支隊地攻擊方向。對于投入兵力更多,戰況更激烈的舊缺口,則是看也不看。
随着幾面血紅的膏藥旗升起,一直緊張不已的岡市忽然繃直了身體,攥緊了拳頭,呐喊道:“諸君,拿下來了!”
“闆載!”
“闆載!”
目睹着膏藥旗升起後,無論是出發陣地上觀戰地日軍官兵還是仍舊在缺口處血戰的日軍。都像發了狂的猛獸一般。而原本已經漸漸落于下風,純粹靠一口精神氣頂着的國防軍官兵。在看到膏藥旗升起在3、4陣地連接處時,每個人心裏都是陰影。
此消彼長之下,缺口處的形勢漸漸大有利于日軍,而國防軍隻有招架的實力,一面是被清川支隊攻擊的缺口還在擴大,一面是老缺口處湧來的日軍越來越多,越來越兇猛,再不調整戰術,怕是有全軍覆滅地危險。
“弟兄們,咬牙頂住……撤到第二道防線去!”當二毛特有的大嗓門傳開後,當警衛營的小夥子們急如星火地趕來擔當消防隊員後,瀕臨全面崩潰的防線終于獲得了喘息的機會。
“殺!”二毛怒吼着,依舊是不要命地三槍開路,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李杜終于沒能去成前線,在參謀長坐鎮指揮,他直接召喚兩營突擊時,貼身警衛死命抱住了他。
“師座,您去不得啊……上萬的弟兄,整個遼陽城,全指望着你呢……”
“滾開,跟我一起去打鬼子!”李杜要掙脫衛士的熊抱,又打又踢又罵,但不論他怎麽打,怎麽罵,警衛就是不松手,兩個警衛都是二毛挑選的好手,論功夫和體力,那是比李杜都要強悍地說,一通熊抱下來,居然也是無可奈何。
“副師長已經去了呀……師座……讓兩營地弟兄去吧,你在這裏指揮……”
正在這時,機要參謀帶着人沖過來:“師座,師座,不好了,小鬼子攻破了3、4陣地,連膏藥旗都升起來了!”
“什麽?”李杜大驚失色,最擔心地事情終于發生了,到了這個時候,他終于冷靜下來,也沒心情去前線了,直接吼道:“還愣着幹什麽,讓兩營撲上去,撲上去,截住日軍,防止缺口擴大,還有,讓副師長把兵力撤下來,讓弟兄們到二道防線去……”
“是!”機要參謀連滾帶爬地跑了。
“回去!”
“快,和老子一起回去。”李杜怒吼道。
兩個警衛對視一眼,不由分說地架起李杜,飛也似地跑回指揮部。
還沒進門,李杜的聲音已經雷霆而至:“給炮兵下令,對缺口處全面覆蓋,不管還有沒有我軍官兵,彈幕攔截,否則,讓小鬼子鑽了進來,我們死無葬身之地!”
參謀部忙得焦頭爛額,參謀長一人對着三、四部電話拼命怒吼,看來也是要抓狂了,李杜地命令一來,他先是愣了一下,剛想說……就被李杜攔住了
“有什麽責任,戰後我來承擔,我們要守住遼陽城,最大限度的保住弟兄們的性命,就要有壯士斷腕的決心!”
“可是……”
“沒什麽可是了!”李杜也不管參謀長怎麽說,抄起電話機就是大喊,“炮群,給我轟擊缺口……”
炮群其實剛才就在猶豫了,3、4陣地的缺口被打開,2、3陣地的老缺口已經瀕臨崩潰,如果不加以直接的火力覆蓋,已經談不上阻止日軍的沖鋒了,但是,如果覆蓋,精度決不是問題,問題的關鍵在于自己的戰友,不要說幾十、上百号人,哪怕有一個弟兄在自己蓄意的炮擊中斃命,都是對良心的巨大折磨。
聽到李杜的怒吼,炮團團長含淚道:“是!”
“各單元注意,調整射界,方位xxx.xxx……”
“團長。”幾個營長在電話裏驚叫起來,“那裏還有我們的弟兄啊!”
“師座下令,立即執行,有什麽話,戰後再說,不服從命令,師長砍我的腦袋,我要你們的腦袋!”團長瞪着遍布血絲的眼睛,用盡全身的力氣吼道。
軍令如山倒,即便心痛如刀絞,各單元還是不折不扣地執行了命令!
“轟隆隆”剛才一直在轟擊日軍身後,阻隔日軍增援的炮火,在第一時間調整了落點,大大小小的炮彈,帶着仇恨和怒火,惡狠狠地砸進了缺口,覆蓋在陣地上。
所幸的是,由于張二毛帶領警衛營掩護缺口處的各部撤退,再加上日軍已經逼得國防軍且戰且退,所以,覆蓋缺口處炮火,基本上全部落在了日軍堆裏,隻有一些邊緣的部分,落到了國防軍撤退的隊形裏。
更幸運的是,由于一直遭受日軍對缺口的狂轟濫炸,缺口附近的所有官兵早已養成了對炮彈條件反射的躲避,在加上全部頭頂鋼盔,最大限度地保留了實力。
密集的炮火過後,岡市和大谷等人的眼都直了。
因爲日軍已經基本占據了缺口一帶,所以日方炮火已經開始向縱深延伸,希望一方面阻隔國防軍的撤退,另一方面則阻止國防軍建立有效抵抗,但國防軍炮群這一輪轟擊下來,正在缺口處逶迤行軍的日軍遭到了極大地殺傷,剛剛因爲突破缺口而帶來的士氣高漲,轉瞬間又被壓了下去。
在缺口附近,國防軍也是一片混亂,各個堡壘中的将士要一一撤退,二毛一面分出部隊掩護這些筋疲力盡的士兵,一面還要去各處工事檢視,到底有沒有殘留将士。雖然參謀長已經通過電話線将撤退命令下達,但萬一電話線被敵人打斷,沒接到消息怎麽辦?
搜尋了10個工事,确信無人留駐外,他已經打算率領部隊撤退到第二道防線去,正在此時,他猛然瞥見,3、4陣地的連接處,已經飄起了日軍的膏藥旗。
“他奶奶的……小鬼子,老子和你們拼了……”
“弟兄們,不怕死的和老子來,把那裏的弟兄接應出來……”沒有豪言壯語,沒有沖天鬥志,隻有最後一絲不屈的抗争。
“殺!”在張二毛的帶領下,100多擔任殿後職責的警衛營官兵,朝3、4陣地連接處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