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國安部門提供的情況結合遠東司程子玉司長提供的日本公開資料,此次日本爲膠州灣軍事行動提供了2000萬日元的戰争經費,在正常情況下,如果單純對德軍作戰,完全可以支撐到戰局結束。”在随後召開的大本營分析會上,總參謀長張紹曾繼續評論道,“從日方動員的情況和準備來看,并無針對我國的相應部署,亦即在這樣的局面下沒有充足的兵員和經費用于對華作戰,若堅持報複,必然在部隊、軍械和經費等各個層面需要加以追加,因此,除非日本國内對軍事力量進行大幅追加,否則不足以認定日本全面開戰的戰略企圖。”
“總參謀部研究後認爲,以山東方面目前的兵力和部署,要抵抗日軍的登陸和騷擾綽綽有餘,即便日本再增加1~2個師團,也有足夠的把握予以應對;但我們的不利情況亦相當明顯,日軍占有制海權,可以任意挑選登陸場所,一旦在長江以南的省份登陸,恐怕鞭長莫及……當然,若在東南沿海一帶登陸,等于是向我國全面宣戰,目前中日外交交涉雖然陷入僵局,但局勢尚不至于如此惡化;崂山灣附近的戰鬥,固然予敵以重大殺傷,但傷亡人數折合日軍編制僅約一個大隊略多,對其主力并無太大影響,登陸器械和船舶也仍舊足以維持大規模的登陸作戰;從心态上看,日軍前次被我預設地雷陣和炮兵群所趁,實屬輕敵大意之故,心中未必服氣,仍有在原址重新試探、報複的可能。綜上所述,我本人大膽預測,在山東沿海仍将有一次較爲大規模的登陸作戰,矛頭直指我國防軍。其餘地方不太可能有太大的動作,動也是佯動,目的在于吸引我們的視線。”副總參謀長陳宦對于戰局分析和把握的火候堪稱老辣,陸尚榮、張紹曾、薩鎮冰、蔣方震等都微微點頭,以示贊同。
“當然,在原址反撲和報複并不等于在崂山灣原地予以展開,這其中地虛虛實實、真真假假需要前敵總指揮的把握,我主張在戰略上要着眼于擊退任何來犯之敵。但在戰術上卻不必拘泥于區域防守,山東海岸線較爲漫長,要一一分兵把守幾乎毫無可能,而應保持部隊的機動性,便于随時堵漏補缺。”
在同樣時刻的東北軍區作戰會議室裏,氣氛同樣熱烈,吳俊升聽周羽傳達了山東前線戰果後,樂得合不攏嘴。連聲說道:“他奶奶的,總算出了一口惡氣,小鬼子隻認刀槍,這回咱們也讓他開開眼。總統發話了沒有,咱們這裏啥時候動手?别的不說。我老吳第一個上陣,絕不當孬種。”
衆人哈哈大笑,吳大舌頭就是這個秉性,倒也爽直。周羽也笑了:“老哥,總統隻說讓咱們小心應付,沒讓咱們動手。”
“小心小心。”吳大舌頭嘟囔着,“這都提防了10多天了,眼瞅着不能下手多憋悶啊,老是這樣緊張非把部隊累壞不可,既然夏海強已經動手,咱們也甭跟小鬼子客氣。找個借口殺過去便是……”
周羽和馬占山隻能對視苦笑,吳大舌頭的脾氣他們了解着呢,不這麽說就不是他吳大舌頭了,不過話也沒有說錯,部隊一直處于最高戒備狀态确實非常辛苦。
正在商議部隊如何輪換,副官匆匆忙忙推門而入:“報告長官,遼甯省府和内務廳同時打來電話,說租界與華界交界處有大量日本浪人鬧事。見中國人就打。見中國的房子和店鋪就砸,他們已加派警力上街。請求必要時軍力協助并請示如何彈壓?”
“立即宵禁,禁止一切閑雜人等上街,違者格殺勿論。”一般地治安事件均由地方政府負責,但涉及重大突發事件、頒布宵禁令、戒嚴令等都必須由省級政府請示大軍區司令長官才能下達命令,周羽略一思索,很容易就将山東前線和目前的局勢聯系起來。
“是!”
“等等,”周羽想了一下後說道,“再告訴内務廳讓特警支隊全副武裝上街彈壓,另外把裝甲車給我派到街上去,我倒要看看,區區幾個浪人能掀起多大的風浪。”
沈陽南市街,一場打砸搶的全武行正在上演,200來個日本浪人很明顯地有組織、有步驟,遠處的日本警察、憲兵一邊笑哈哈地看着華界這邊的混亂,壓根就沒有出手阻止的意思,擡眼望去,這夥浪人猶如蝗蟲似的,走一路打一路、砸一路。由于是夏天,入夜地沈陽還保留着白天的繁華與熱鬧,但謹慎經營的店家看來勢不妙,早已關門大吉。
警笛呼嘯,身穿黑色制服的警察排着整齊的隊伍向前挺進,沈陽作爲秦時竹擔任北疆巡閱使地主要根據地,無路是警力的素質還是實力都僅次于北京,很多警察都是跟随秦時竹起家的班底,政治素質和思想信仰堪稱一流。
日人鬧事,身處北大營的周羽等人焦急,在省府裏辦公地省長張榕也是忙得焦頭爛額,國防軍在山東前線的戰事他并不知情,但沈陽日人如此大的舉動卻讓人匪夷所思,這幾乎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的起因很簡單,幾個日本浪人在中國人開的小飯店裏吃晚飯,三杯小酒下肚就開始對店主的女兒開始動手動腳,當店主出來阻止時,不但絲毫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不但将店主暴打一頓而且還将飯店砸得一塌糊塗,聞訊趕來的警察想要阻止,結果這夥浪人借着人多勢衆居然抄起店裏地家夥要群毆警察。警察見勢不妙鳴槍示警,結果引來更多的浪人鬧事……随即,沖突開始擴大,由個别的、小部分群體演變爲有組織、有步驟的大規模騷亂。
涉及治外法權,沈陽警察局第一時間向張榕做了彙報,後者也打了電話給日本領事館、租界管理當局,結果都無一例外的無人接聽,眼看局勢有失控的危險。他一方面加派警力,另一方面隻能以省府和内務廳的名義請求東北軍區司令周羽地援助。200多個日本人,從數量上看并不多,對方也沒有什麽厲害武器,但投鼠忌器,一旦處置不力将釀成難以解決地外交糾紛。因此,雖然明知日本人在挑釁,也要用有理有節地方式。更氣人的是。一批租界中地華人地痞、流氓,華界中的不安分分子趁這個機會也席卷其中,大肆搶掠,他們混迹在日本浪人群中,人數更多、手段更爲卑劣和下流,卻非常難以區别。
宵禁令下達後,張榕長長出了一口氣,這是《戒嚴法》出台後全國範圍内首次執行。普通民衆此時早就鎖好門戶了,就是膽大的幾個人在聽到内務廳有關“執行宵禁、嚴禁上街,違者格殺勿論”的高音喇叭宣傳後也是匆忙躲避,但日本浪人群卻像是吃了亢奮劑似地,不僅壓根沒有躲避。反而繼續鬧事,甚至還點燃了幾家店鋪,冒着濃煙和火光的街道在黑夜中顯得格外醒目。
小五是内務廳鐵甲車的駕駛員,對着前面亂紛紛的景象他不禁問道:“隊長。這些日本人有些怪啊,看見我們開來,不但不躲藏,反而大模大樣地沖過來,難不成真想找我們比劃?”
“這一路上我都在琢磨這事,上頭既告訴我們這些是日本人,又讓我們要毫不手軟、堅決彈壓,你說今天咋整呢?”
“隊長。快看!……老孫家的鋪子!”小五驚呼起來,前頭一家已被點着了冒着大火的房子正是老孫家的布料鋪,而老孫則是隊長未來的老丈人……
“快,開過去看看!”隊長焦急萬分,自己未過門地媳婦一貫賢惠,經常在她父親開的店鋪裏幫忙,模樣又俊俏,所以老孫家的布料總是賣得很好。這會兒冒起了大火。該不會有事吧?
鋪子的場景讓人慘不忍睹,布料扔了一地。有一多半已在大火中燃燒起來,隊長看得心疼極了,這可都是老孫家的命根子啊!萬幸現場沒有看見人,否則,真要有個三長兩短,他可怎麽辦?下了車地特警隊員們一臉靜肅,但憤怒之情溢于言表。
“他奶奶的,挨千刀的小鬼子,老子跟你們拼了……”
入夜,在鐵甲車、特警隊的嚴厲彈壓下,沈陽騷亂地局勢終于得到了控制,憤怒的隊長搶過小五的位置,一直指揮鐵甲車沖在最前沿,将一個個沒長眼的暴徒碾成肉泥。
“沈陽浪人鬧事?執行宵禁令,逮捕200餘衆,打死30餘人,用鐵甲車當場撞死、碾死13人?沈陽民衆傷亡逾百?”秦時竹接過電報,“好家夥,小日本想幹嘛?小羽看不出來也挺厲害啊!”
“有人比他更厲害啊!”葛洪義嘿嘿笑了兩聲,“内務廳報告,遼甯特警支隊鐵甲中隊小隊長孔斐郦受嶽父家店鋪被焚燒刺激,駕駛鐵甲車沖在最前沿,光他撞死、碾死的鬧事分子就達9人,請示如何處分?”
“處分?處分幹啥?”秦時竹大手一揮,“有血性的漢子,責令暫停工作,去北戴河休假1個月,沈陽騷亂由周羽會同張榕善後,絕不容小日本猖狂。”
沈陽騷亂的發生、發展和最後被平息在當時是一個謎,在以後的幾十年中也是一個謎,因爲騷亂發生地時間恰好在崂山灣沖突之後,任何有大局觀的人都無法不将兩件事情聯系起來考慮,這用巧合來解釋是行不通的……但沈陽騷亂這潭水究竟有多少深?不但當事人說不清楚,就是一直在暗中調查的國安系統在往後的時間内也得不出有足夠把握的定論,直到幾十年後日本戰敗,中國國防軍登陸日本并接管日本秘密檔案後,一系列真相才開始浮出水面。在當時人們隻是粗淺的知道,日本黑社會——黑龍會和沈陽警力系統是騷亂的短兵相接,中國國安系統和租界地日本憲兵系統、特高課系統是背後地支撐力量,真正更爲龐大和基礎的力量,則是以北大營爲核心機關地東北軍區邊防軍和以大連爲主要基地的日本關東軍之間的較量。最後,中方在場面上雖然難看了點,但憑借特警的巨大威力和邊防軍的強大實力,牢牢占據了主動權并最終取得了勝利。
當夜的平亂也作爲典型事例載入中華民國治安史。特警在平亂中發揮了巨大的威力,雖然他們個個都配有槍支,但根據周羽的指示,當夜整個沈陽城并沒有多少槍聲響起,直接喪命于子彈之下的暴徒更是基本沒有,除個别頑抗到底的家夥被鐵甲車直接送入地獄外幾乎所有人都被特警當場制伏,警棍、盾牌和娴熟的擒拿格鬥發揮了巨大的作用,讓一幹烏合之衆付出了巨大代價,這也讓一直虎視眈眈、随時以中國當局動用“武力威脅”破壞治外法權爲借口的日本當局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根據舊有的約束性條件,凡是日本國籍的暴徒都應該由日本方面予以審理,但沈陽警方堅持暴徒中混有大量的華人,一直在模範監獄整整關押了一個月進行“甄别、審定”後才移交給日本方面。被移交的暴徒全部經曆了模範監獄特有的大劑量放射性照射,表面上看上去仍舊趾高氣揚、活蹦亂跳、光鮮無比,但回去後一年多就染上各種各樣的怪病而死亡,甚至在此期間生兒育女的都是些怪胎、畸形胎,真正做到了斷子絕孫而且日本人還弄不清楚到底是爲什麽。至于那些趁火打劫、渾水摸魚的華人暴徒、流氓,自從進了監獄就再也沒有人看到他們出來,後來有一部分身強力壯者成爲了東北醫科大學的人體标本,另一部分則在監獄的苦役中成爲肥田粉。
這些隻是明面上的動靜,暗地裏國安系統則借此良機大量清除已經掌握證據、早就被嚴密監控起來的日本情報人員,對那些懷疑對象也以借口平亂的需要進行搜查、審訊,騷亂中有各種各樣的人因爲各種離奇的原因而死去,但性質都是一樣,即日本在沈陽布置的情報網和黑社會被連根拔起。自然,日本特高課系統也對潛伏在租界地區的國安成員進行大肆搜捕以示報複,但日方的戰果顯然不是同一個數量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