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都
随着物資的囤積,兵員的陸續到來,二次平藏大軍不急不徐地朝拉薩挺進,前進的第一個大目标就是昌都。部隊逶迤行軍,本來就已足夠引人注目,更引人注目的是在隊伍中央居然還有一擡八擡大轎,轎夫“吭哧吭哧”地混在隊伍中央,讓人覺得很是滑稽。
轎中是什麽人物這麽顯要?又是什麽人物如此嚣張?難道把平藏當成了旅遊觀光?非也,内中大有文章。
平藏支隊司令朱德混迹在行軍的隊列中,雖然胯下也是高頭大馬,但由于有一溜騎兵,壓根看不出來什麽特殊之處,就連往日一貫穿着的、配有亮閃閃上校軍銜的軍服也不見了蹤影,隻有普普通通的軍服。副官陪着他慢慢地趕路,一邊觀察着道路的情況,一邊小聲嘀咕說:“司令,這招一定有用麽?”
“一定有用。”朱德笑了,“怎麽,信不過我?”
“不是,不是……”副官一臉窘相,懷疑長官策略可是犯忌諱的事情,“連續行軍7天了,西藏方面沒有反應啊。”
“真的?我看未必吧……”朱德意味深長地笑笑,“你沒看這幾天和部隊擦肩而過的藏人、商幫多了起來了?”
“也沒有太多啊!”副官仔細一想後說道,“我這兩天也注意觀察了過路的藏人,沒發現什麽異常,本來這就是進藏的必經之路,哪怕稍微多幾個人也屬于正常,再說,也沒看見什麽賊眉鼠眼的人。”
“是麽?那看來你觀察的還不夠仔細。”朱德壓低聲音說道,“看見迎面過來的那幾個藏人沒有?他們已第三次從我們身邊走過了……”
“這個……”副官觀察了一下,“這幾個好像是商幫押運貨物的保镖。他們就是一路上來回巡視貨物的人,故而要多來回奔波幾趟,再加上我們大軍挺進占據了一部分通道,道路狹窄,商幫地隊伍無形中拉得更長了,爲了怕掉隊,所以要多跑幾趟吧。”
“但有一點你忽略了,他們每次路過。總會自覺不自覺地朝轎子多看幾眼……”
被朱德這麽一說,副官也開始懷疑起來,朱德接着說道:“是不是他們要搗鬼我們馬上可以試試看。”
副官點點頭,撥馬跨出隊列,快步走到轎子身邊,用老大的聲音對轎子中的人大聲問道:“報告司令,已累計行軍3小時,是否休息……”
轎子裏沒有聲音傳出。隻是簾子微微動了一下,好像有人在微微颌首。
“注意……全體原地休息10分鍾。”副官的命令被傳令兵迅速地傳達了下去,隊伍也忠實地執行了命令停頓了下來,轎夫們終于也可以松一口氣放下轎子來歇息歇息,副官眼看着那幾個保镖模樣的藏人已經走到了距離轎子不到15米的地方。他也撥轉馬頭,準備去後面巡視,隐藏在隊伍裏的朱德若有所思地觀察着來人,副官的這種報告已持續“表演”了好幾天。
突然間。對方地三匹馬開始加快了速度,朱德眼疾,看見這幾人一邊騎馬過來,一邊手還在懷裏掏些什麽,暗叫:“不好!”。說時快、那時遲,幾人沖到轎子跟前,手中赫赫然都是一個鐵家夥,還沒等轎夫發出可怕的叫聲。馬上的幾人已經開火了,“啪啪”幾聲槍響,一個從轎子前面往轎内開槍,另一個從側面往裏面開槍,最後一個更瘋狂,居然掏出一個“哧哧”冒煙的炸彈準備往轎子邊扔……
隊伍仿佛炸了營似的,方才士兵們都是停下來休息,心裏不免有些放松。猝不及防之下沒有什麽有效的制止和反應。唯獨朱德身邊的幾人和副官因爲有心準備,在三人開槍的時候。手中地毛瑟手槍也開始了發言。
“啪啪”手執炸彈的家夥手上中了一槍,痛得他手一松,冒着煙的炸彈落到了地上,其餘兩個全神貫注地對着轎子開槍,也被盒子炮的子彈擊中從馬上掉落下來……轟隆一聲過後,不僅這三個家夥被炸得鬼哭狼嚎,旁邊的一圈人也被炸得不輕,連外表厚實地轎子在巨大的氣浪中也被炸得七零八落。
朱德感歎道:“好厲害,要不是使了個障眼法,我朱德就是有三顆腦袋也不夠他們炸的。”
受到驚吓的士兵們定睛一看,轎子裏哪裏有什麽人,隻不過是幾塊分量頗重地大石頭罷了。
“報告司令,剛才那三人兩個已被炸死,還有一個負了重傷,眼看着也要斷氣了。”
“問出什麽來了沒?”
“沒有,不過似乎是拉薩方面派來的人……”
正在商量間,後隊的辎重官匆匆忙忙趕來:“報告司令,剛才行軍過程中有人裝扮成商幫,試圖焚毀我軍物資,幸虧發現及時,沒有造成破壞,現在這些家夥已被我們扣起來了,如何處置?”
花了不長的時間朱德便弄清了原委,西藏方面早已得知大軍入藏的消息,考慮到硬碰硬不是對手,便想出了這個計策,派幾個心腹衛士暗殺平藏軍的司令,再命令其餘人在暗殺行動開始時加緊配合,以槍聲爲号令,企圖讓平藏軍在還沒有開戰時就失去指揮官和後勤補給――這對軍隊的作戰幾乎是緻命的。
“西藏人開竅了,知道硬碰硬不是我們地對手。”朱德微笑着發布命令,“通知全軍,加強戒備,一切可疑之人都要統統盤查。”
昌都城的代本還在等在前面傳來的消息,想像漢人部隊狼狽不堪撤退的樣子就足以讓其陶醉,但是足足兩天過去了,爲什麽派出去的探子還沒有回來?不會出什麽事了吧?
“老爺,老爺……”有人慌慌張張地前來彙報,“今天有人說穿着灰軍裝的漢人部隊朝這裏開過來了。”
“啊?”代本的口張大得幾乎能塞下一個蘋果,“雅布魯這個沒用的東西。怎麽還沒有把消息傳回來,漢軍都已經殺過來了……”
“告訴我,漢軍到什麽地方了?”代本又惱又急,抓住下人地衣領就惡狠狠地發問,簡直是要把對方掐死。
“厄……厄”對方被他抓得喘不過氣來,隻能不由自主地掙紮。
代本發現了自己地失誤,稍微松口了手,從鬼門關上逃過一劫的下人大口大口地喘着氣。然後用含糊不清地話說道:“……報……報告老爺,我……我是今天中午……聽到地,那人說他兩天見過漢軍……”
代本一愣,現在已是傍晚時分了,按照這個時間推算,再過一天多一點時間,漢軍就該打到昌都了,怎麽辦?拉薩獨立的念頭雖然一直都有。但畢竟還沒有下定與中央政府決裂的決心,給他的訓令中也是含含混混,既要他阻止漢軍的深入,又不能爆發大規模地戰事,滇軍的威名可是在藏軍中聲名遠播的……那個混蛋的雅布魯。恐怕已經被漢軍逮住了。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代本憤憤地從嘴巴中擠出這句話,也不知道他是在罵雅布魯還是在罵執行“特殊”任務的那支藏軍隊伍。後者是拉薩當局派出的,當時直吹噓有多少厲害,還借機從他這裏搜刮了金銀财寶。現在看來完全是中看不中用的家夥。代本老爺不知道地是,他所心疼的金銀财寶已成爲滇軍的戰利品了。
在昌都迎戰麽?雖然昌都号稱有一個代本(團)的藏軍,但人數隻比一個加強營略多,而士兵們手中裝備武器之簡陋分外讓人吃驚――大部分是英國造的單發步槍,甚至還有人用火繩槍,諾大地昌都城一共隻有2挺機槍和4門陳舊不堪的火炮,而這種裝備在西藏各地中還屬于中等偏上水平,要想靠他們守住昌都城。簡直是癡心妄想。代本心裏盤算,這些實力根本不是滇軍的對手,如果即将入冬倒也好辦,可以憑借天氣的嚴寒困死漢軍,可現在是五月光景,天氣一天天地暖和,對進攻是一天天的有利,困死對方?笑話。我被他們困死還差不多。逃跑麽?也不行。*喇嘛和拉薩方面還盯着自己呢,要是打都不打一下跑路。恐怕以後沒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别的不說,光是自己在昌都的這份家業和嬌妻美妾總要照顧吧。沒辦法,硬着頭皮打吧!
于是乎,昌都之戰在兩邊并不想打的情況下爆發了,守城的藏軍軍心動搖,因爲他們得知代本老爺早就預先準備好了逃跑的線路,更因爲對手是聲名赫赫地滇軍,但這更抵不上戰鬥開始時滇軍火力的沖擊力和震撼力。平藏部隊本來就是朱德精心抽調的部隊,火力和人員堪稱一流,再加上秦時竹的“照顧”,大批火炮和炮彈撥付平藏部隊。于是乎,山炮、野炮、步兵炮和迫擊炮首先來了個大合唱,硝煙彌漫中昌都城搖搖欲墜,藏軍不時被漫天飛舞的鐵片奪去生命,而此時他們還沒來得及哪怕看到對手一眼。藏軍僅有的兩挺重機槍在這種強度的火力覆蓋下也很快被報銷掉了。
炮擊停頓後滇軍開始發動了步兵進攻,藏軍早已人心惶惶,但在代本老爺聲嘶力竭的鼓動下還是決定給滇軍一些顔色看看,誰知道對方地步兵沖鋒一共來了不到200号人,而且也不像藏軍慣常打仗那樣一窩蜂地往前湧,而是排成了散兵線推進。藏軍失去了機槍地火力壓制,4門火炮剛剛露頭打了兩炮就被滇軍火力毫不客氣地送上了天。唯一能遏制進攻的,隻有手中地步槍了。單發步槍的劣勢此時暴露無遺,雖然藏軍一線開槍的人數遠遠超過滇軍的進攻兵力,但在單位時間的彈藥投射量卻是不相上下,單發步槍開一槍,彈倉式的步槍能開5槍,在此起彼伏的對射中,人數遠遠少于對方的進攻兵力居然取得了勢均力敵的效果,更由于進攻時還攜帶了幾挺二年式輕機槍,其兇猛的火力、快速的彈雨壓制得當面藏軍擡不起頭來。
“司令,前面的藏軍已被我們牢牢吸引住了。”
“很好,”朱德一揮手,“再派上一個連的進攻火力,不要急于推進,隻要吸引住藏軍就可以了……”
朱德最關心的還是自己的兩翼,各派了兩個連上去包抄,單純靠對射是不可能殲滅或包圍藏軍的,唯獨穿插和大膽的包抄才能達到此計,城下的對射雖然有些滑稽卻是吸引藏軍火力和吸引力的最好辦法。
等到兩邊幾乎同時出現滇軍的軍旗和壓制火力後,藏軍才發現自己陷入了對方的重圍,士兵們喪失了最後一絲作戰的勇氣,但他們想奪路奔跑的時候卻發現後路也已被人堵得嚴嚴實實,黑洞洞的炮口直指被壓縮成密集隊形的藏軍,這一炮下去非得報銷掉幾十條人命不可。
除了早已“有所準備”的代本老爺和幾個軍官外,其餘走投無路的藏軍明智地選擇了投降,昌都一戰藏軍損失了300多人,被俘1000餘人,平藏軍傷亡不到30人,堪稱是一場完美的勝利,如果非要說有什麽美中不足地話,那就是滇軍的彈藥消耗量大了些,但縱使這樣也沒有超過朱德事前的預料。
處理俘虜時,幾乎所有的藏軍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台上傳來的聲音。
“藏軍兄弟們,你們受驚了,我們這次到昌都來,到拉薩去,不是爲了迫害你們,也不是爲了欺負你們,更不是對你們的佛祖不恭。恰恰相反,我們是來幫助你們的……藏人和漢人雖然在語言風俗上略有差異,但都是咱們中國人,已經在一起生活了600多年,是一家人。滿清鞑子拼命壓迫藏人、剝削藏人,已經被我們漢人推翻了,今後的中國,是漢、藏、滿、回、蒙五大族共同治理的國家,簡稱‘五族共和’,但有些居心不良之徒,特别是英國人的奸細、走狗,拼命在漢藏之間挑撥是非、激化矛盾,千方百計引起我們兄弟間的不和,爲英國主子效勞。你們說說,這幾十年來你們吃英國人的虧還少麽?”朱德威嚴地掃視四方,幾乎所有的藏軍都低頭不語,這是無可抵賴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