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次召開的總統辦公會氣氛就要嚴肅的多,來的全是強力機關人物,包括張謇、葛洪義、陸尚榮、薩鎮冰以及國防軍四總部正副長官,總統府秘書長左雨農主持會務。秦時竹一反過去輕松诙諧的語氣,開口就定下了緊張的基調――“國家安全涉及國家的根本生存,有生存方有發展,兒戲不得,此次召集諸位前來商議安全問題,就是爲了國家長治久安的根本大計。”
衆人分列會議桌兩旁,個個正襟危坐,表情嚴肅。
“國家安全,大體上說來可以分爲内外兩個方面,對内,是要威懾宵小,鏟除不法,對外,是要以國防武力維護國家的根本利益,保護中華民族的生存權和發展權……但這兩個方面也不是截然分開的,對内而言,民國新建,各地割據的實力派甚多,爲防止國家分裂,國防軍不得不對軍事多加防範,以對外而言,間諜、特務無孔不入,需要情報機關在暗處維護國家利益。内務部和國防部作爲對内對外的兩大安全機關,本質上是既分工又合作的關系……關于國防體制,已先行一步建立了國防委員會,下面請葛副總理談談對内的安全工作設想。”
“内務部作爲承擔對内安全的總機關,職權衆多,責任重大,初步拟定分成三個主要部分。
第一塊:警察機關,拟在中央成立警察總署,統攝各省(包括特别行政區)警察總局,在業務上負責全國治安事宜,總署領導爲次長級别,定名警察總監,全面推行警銜制度,從上到下依次爲警察總監、副總監。正警督、副警督、正警司、副警司、正警長、副警長、見習警長、一級警員、二級警員、三級警員和見習警員共五等十三級,在個人待遇上,初步定位參考國防軍軍銜,并照公務員級别加以修正,警察總監定位中将級,以下類推;因警察不同軍隊,無部隊福利可以享受,因此最低一級的見習警員薪水待遇相當于國防軍之下士;職務上。見習警長是警察長官和普通警員的分水嶺,其職位相當于部隊準尉,一般多由新近提拔之警員在見習期擔任或者高等警校學生見習期任職。正副總監負責統籌全國警務,總監設一人,副總監兩至三人,警督爲各省警察總局領導,負責統籌本省(地區)警務,警司爲各縣(市)警察分局領導。負責領導本地區事務,警長既可對應縣局之科長,又可外派爲鄉鎮警察所所長職務,警員爲普通警務人員……原本在各市(指省會城市和較大城市)設立警察局,事實證明不太靈便。易引起混淆,故而新近撤銷警察局這一中層機構,代之以一個大城市可設立兩個或以上警察分局的思路。
警察還是按照職能分成民警(包括消防、監獄看守等)、刑警(包括法醫)、巡警(大城市和鐵道幹線方有)和特警(省會城市方有)四類,分别承擔任務。按照設想。可以承擔戶籍管理、城市巡邏、案件偵破、犯罪分子緝捕、中、小規模犯罪團夥打擊等功能,必要時,可以由特警介入,對付嚴重的群體集會、遊行示威、大規模犯罪團夥和武裝黑社會分子……一句話,警察是全國治安力量的總保障,不過對于像目前河南匪患之類的大規模武裝匪徒,警察無能爲力地,還得仰仗國防軍。”
陸尚榮嘿嘿一笑:“沒事。國防軍會把老虎都打死的,剩下的蒼蠅可就要警察局出面擺平了。”
“警察的來源主要由三個,其一是國防軍複員人員,他們受過軍事訓練,身體素質好,紀律性強,經過短期的警務培訓,可以很快适應一般的警察工作(特殊的如刑警就要專業人員擔當);其二是各地原先的警察。這批人成分複雜。來源衆多,素質良莠不齊。除少部分人是警校畢業,掌握警察業務素質外,其餘對于業務隻是經驗主義,而且存在不同程度地擾民習氣,需要大力糾正之,相信經過改造、淘汰一部分人員後可以适應警察工作;其三是新近編入警察隊列訓練的人員,包括前清衙門裏的三班、捕頭、衙役,部分裁撤稅卡裏的人員,素質較低,身體也差,除小部分人以外,基本不适應警察工作,拟淘汰……”
張謇問道:“我聽說自從保定警察整訓基地開鑼以後,陸陸續續去的1萬多人已跑掉9000了?”
“季老說得沒錯,總統剛剛就任臨時執政的時候,爲了适應形勢需要,我将地方治安重任委托給國防軍,命令關外已經整訓好的警察訓練成員整訓那些冗餘人員……爲了顧政權平穩過渡需要,當時曾出台政策,凡是原先職位撤銷本人申請主動脫離行政關系者,除補發拖欠薪水外加發30大洋(離職補償),先期在直隸作爲試點。結果當時納入撤銷編制的2萬餘人隻有不到三千選擇了這條優惠政策,其餘全部表示願意留下來接受整訓以通過考核……”葛洪義說着說着就笑了,“整訓是高度仿效國防軍練兵大綱,每天清晨需越野跑10裏,做俯卧撐100個(35歲以上可以減輕三成),然後白天開展隊列訓練、射擊訓練,晚上進行對抗訓練,當時留有後路,凡是因吃不消在三天裏提出離隊申請地,可以補發拖欠薪水外加發10大洋……豈料第一天訓練下來,這幫家夥就叫苦不疊,10裏越野跑跑得稀稀拉拉,不要說在規定時間跑到終點,連全程完成的都沒有幾個,很多人跑丢了鞋子、衣服,腳上滿是血泡,狼狽不堪,聽說這樣的集訓要持續三個月,很多人連呼吃不消,第一天就有半數遞交申請,脫離了關系……”
哈哈哈,衆人大笑,張謇更是笑得前俯後仰:“葛總理,真有你的。你這不是要他們老命嘛。”
“還有很多人想硬撐,結果頂不到三天也乖乖領錢回家了……後來延長政策,凡是在七日内遞交申請,可以補發拖欠薪水但不加發大洋,到第七天,第一批來的隻剩下不到兩成,人員是陸陸續續來,陸陸續續走。很多人聽到了傳言,背包放下就打報告要求脫離……現在一個月下來,去了保定基地總人數不下15000,現在還留在那裏地不到2000,估計最後能通過考核,正式成爲警察的,最多1500餘人,算得上是十裏挑一。保證了質量。”事實上,葛洪義的政策不是沒有遭到質疑,但内務部輕輕一句話就頂得他們啞口無言――這樣地訓練強度在國防軍是家常便飯,絲毫不吃力,連内務總長本人都能完成!再者。警察若是緝捕罪犯跑得不如罪犯塊,如何能有效維持治安?
社會輿論對此是一邊倒地贊同,他們看來,大腹便便。隻知道搜刮民脂民膏的害人精在整訓中全部被淘汰,警察在将來可以成爲市民相對可以信賴的保護者。
“不過,按照這樣的淘汰法子,警察人員遠遠不能滿足需要的,幸好國防軍總是在關鍵時刻施以援手……”葛洪義此時還不忘調侃陸尚榮兩句,“部隊複員士兵大量充實了警察隊伍,政治可靠,作風頑強。”
“警察局也幫助部隊解決了複員士兵的出路問題。可謂同喜同喜。”陸尚榮相互打哈哈。
蔣方震插話:“從目前的形勢上看,我國尚未建立有效地預備役制度,将具有服役經驗地士兵轉化爲警察,一旦到國家危急的關鍵時刻,就有一支相對比較可靠的後備力量,算得上一舉數得……”
“現在直隸省的整訓已基本完成,下一步就是山東、山西,等這兩省完成。就是河南和陝西……于警察建設同步進行的還包括監獄和看守所建設。初步設想,除短期羁押(一個月以内)不必收監。隻需在警察局看守所就地關押外,凡是刑期在半年以上,一律看押在監獄,監獄的設置廢除前清時期各縣大牢模式,由省内務廳決定建設各處監獄,直轄省廳管理,标準參考遼甯第一模範監獄,特案要犯,由各省押解内務部直屬監獄看押……”葛洪義接着介紹内務部第二部分,“第二塊:情報機關,拟成立國家安全局,主要負責日常異樣動态管理,對于投敵、叛國、出賣國家機密、外部間諜等涉及國家安全的行爲進行有效監管,此機構不像警察局,不必縣縣設點,可以專在重要城市設分局,由地方派出人員負責日常事務,承擔秘密使命……國家安全局将在騰龍社原有基礎上改建,适當吸收袁世凱政府留下來地秘密情報人員,此局對國家安全幹系十分重大,由我親自兼差,獨立分管,除必要人員外,所有工作對外部、内部乃至内務部無關人員保密,直接聽命于總統。”
張謇到此時才明白早在民間流傳地“騰龍社”是果有其實,當下微微動容――曆代統治者均看重特務工作,無論名稱如何,比如東廠、錦衣衛之類,秦時竹也概莫能外,不然,何以解釋袁世凱地一舉一動,趙秉鈞的點點滴滴都在秦時竹掌握中,這也可以解釋爲什麽葛洪義如此深得秦時竹地信任,直接擔當副總理并主持内務工作。其他人倒是見怪不怪地樣子,聽着葛洪義繼續述說。
“由于國防體制的特殊性,軍事情報十分敏感,在原有使命承擔中,騰龍社承擔着很大的情報搜集、資料分析、密碼破解等職能,這些對于戰事勝利是至關重要的,今後,國家安全局将幫助國防軍建立自己地安全機構,主要負責軍事情報的搜集,初步定名爲軍事安全局,接受國家安全局和國防軍的雙重領導,以國防軍爲主,戰時,整個國安局都可配合國防軍行動。”
“很好,很好,有了安全局,國防軍就有了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這是葛洪義和陸尚榮早就商議好的,豈有不樂意之理?
“另外,對外使領館也肩負着搜集情報、打探消息的作用,安全局成員将以外交身份爲掩護,派遣前往各國執行秘密任務,這是國際慣例,我們也不能例外……初步設想。仿照國防委員會成立國家安全事務委員會,領導體制也加以仿行,不過不設常務委員,隻設委員,名單和成員我已拟定草稿,請總統和總理過目。”
中華民國國家安全委員會成員名單:
主席:秦時竹
第一副主席:黃興
第二副主席:張謇
常務副主席:葛洪義
委員:陸建章(内務次長)、徐升(警察總監)、高奇涵(國安局副局長,局長由葛洪義兼任、華北大區督導)、劉玉(東北大區督導,原騰龍社東龍)、吳家弘(西北大區督導。原西龍)、周毓正(東南大區督導,原南龍)、林宇翔(中南大區督導、原中龍)、呂方平(西南大區督導,原北龍姜哲緯叛變後,接替北龍)
秦時竹和張謇過目後,點頭稱善:“情報涉及安全根本,一切都要妥善辦理,人員、編制、任務、職能、經費一律都要保密,辦公費用單獨列支。如果在正當理由的情況下經費不足,可以申請大總統特别補助金。”
“内務部職能第三塊――監察機關,主要負責對各級官員、司法機構人員、議會人員進行監督,防止他們有腐化堕落、徇私舞弊、投敵賣國、陰謀叛亂等行爲,在一定程度上。也承擔着對官員進行考核的職能,初步拟定以‘德、能、勤、績、廉’五項考察。由于中國民衆對于官員腐化切齒痛恨,廉這一方面可以仿效外國設立廉政公署……這是大體情況,細節方面。最近主要是認真執行三條禁令地要求(即禁賭、嫖、毒等)對各級官員進行整肅,在輿論共同幫助下,已經查處各級官員約200餘人,輕者丢官,重者移送法辦,查處貪污舞弊金額300多萬。”
這一點秦時竹是知道地,要是沒有這筆錢,光是拖欠薪水和離職補償費用就夠鬧将起來了。
張謇隐隐約約有些不安:“前陣子聽副總理言語。說是今後要加大對貪污受賄的打擊力度,哪怕是前清時節犯下的罪行也不能放過,是否有此事?”
“确有此事,這些貪官污吏,吸吮了大量民脂民膏,現在民國成立,決不能讓他們逍遙法外。”
“可是……我聽人說,按照法律慣例――法不涉及既往。在目前改朝換代的前提下。如此操作是否合法?在政治上是否會引起波瀾?”
“季老的話問得好,法不涉及既往說得隻是現在認爲違法而當時認爲不違法的狀況。貪污*哪怕在大清律法中也是很大的罪名,這條原則必然适用不當,至于政治影響,當然會有,社會輿論對于查處貪官污吏地态度普遍認爲是大快人心,隻要我們把握力度,民衆不但不會反對反會極爲贊同。”
“下一步地查處對象是什麽?”
“老虎和蒼蠅都要打,但關鍵要打老虎,下一步主要是袁世凱集團人物、前清皇族、貴族等……再下一步,恐怕是‘宰相合肥天下瘦’的某些人了……”
聽到“前清皇族、貴族”貴族字樣,總政治部副主任蔭昌有些發慌,表情顯得有些不太自然,别人可以這麽輕易表态,他蔭昌可是和前清皇族、貴族有千絲萬縷地關系,想張口,卻又不敢。
蔭昌的不自然讓葛洪義看見了,便關切地說:“午樓兄有何想法,不妨當面明說。”
“這個……貪污受賄雖然是違法行爲,但……前清年間,上行下效,官員、皇族、貴族競相以斂财未能,倘若追究……恐怕……恐怕。”蔭昌說着說着就有些惶恐,“卑職非敢爲他們不義之财辯護,隻是牽涉太多,怕是人心不安。”
“午樓兄所慮極是,大凡牽涉衆多,總有個機宜辦法,倘若這幫人識相,自覺自願交出不義之财,以八分爲限,便免予追究,剩餘财産依然可供其下半輩子生活,倘若執迷不悟,分毫不肯歸公,那就隻有動用強力、刑法伺候了……”
蔭昌冷汗直冒,他自己倒是涉案不多,但宮内那批人,恐怕就……
“我知午樓兄和前清衆人相熟,倘若有機會,不妨傳個話,就說這是我秦時竹的意思,請他們看着辦。”
張謇知道在這一條上攔不住秦時竹,便問:“死人也要打?”
“也要。”葛洪義斬釘截鐵地說,“人死了,不義之财還在,就是要通過國家力量把他們吞下去的東西吐出來,我這裏點兩個人的名字――李鴻章和盛宣懷。李鴻章收受俄國外交大臣一筆賄賂,将中東鐵路修築權拱手讓人,早年經辦洋務也多有不法舉動,盛宣懷在經辦輪船招商局、大清郵政、漢陽鐵廠等時都鲸吞了不少,不查處他們,我良心不安。所謂天理昭昭,不是不報,時候不到。”
張謇凜然,葛洪義這種看似猛烈的舉措肯定事先征求了秦時竹地意見,得到了支持才這麽豪氣萬丈。他心裏感歎自己老了,這種大手筆是他所不敢設想的,也隻有秦時竹和葛洪義這樣氣吞山河的人才敢下如此重手吧,此風一開,恐怕三五年内國家司法機關沒有空閑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