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杜像變戲法似的,從口袋中掏出一塊用錫紙包着,呈咖啡色的物品,“這是巧克力,吃了能迅速補充能量、熱量。”
“我記起來了,大帥當時是和我提起過。”郭寶說道,“本來馬占山他們去蒙古的時候大帥就想配給他們了,奈何生産數量有限,給了沒幾塊,沒想到俺們先享受到了這洋玩意。”
“那好。”一聽效果這麽好,夏天方也樂壞了,“趕緊給每個弟兄發一塊,進攻前吃掉。”
各處的戰士們都擠在一起野外帳篷裏互相取暖,要不就是在做熱身活動,冷不防看見補給軍士提了大籮筐,挨個發巧克力。
“弟兄們,這是大帥特意給我們發的補給品,吃了舒筋活血,全身有勁(唉,傳統的宣傳手法)。據說是工廠裏剛剛生産出來的洋産品呢。”軍士一邊吆喝,一邊分發給每人。
有人不信,接過來就随手扔到口袋裏,也有人信了,馬上咬了一口,笑着說道:“味道還真不錯!甜甜的,香香的!”剛才還不以爲然的士兵們聽了,立馬也剝開錫紙嚼了下去,回味無窮。
補給軍士笑了,“吃吧,吃吧,等會進攻前我再發一塊,大家吃了有力氣打俄國鬼子,也算是給大帥争氣。”
“那是!就是不吃這東西咱們也得争氣,這老毛子太壞了,不狠狠揍他們,不知道你家二大爺拳頭硬!”轟地一聲,營帳裏的人全部笑了起來。
風小了,雪漸漸地停了,進攻的部隊都進入了指定位置,夏天方最後一次巡視陣地。雖然還是黑燈瞎火,但是他的視野裏已經遍布着人了。他望着天空那越來越小的雪花,突然大聲地叫道:“機要員,機要員!”
“旅座,什麽事?”參謀提醒他,“機要員已經在休息了。”
“快,快,叫醒他。叫醒他,立馬發電給大本營,發電給大帥!”
“是!”參謀一臉凝重,不知道出了什麽事。
還沒問出口,夏天方重重地拍了李杜一下:“李将軍,讓你說對啦,好兆頭,好兆頭啊!”
李杜也是滿臉疑惑。夏天方又想到什麽了?
“給大帥發電,雙城附近天氣轉好,雪漸止,風也小了許多,請求飛艇支援!”
“是!”所有人都明白了。這才真是天賜良機。進入冬天後,東北風一天刮得比一天猛烈,飛艇的出動也越來越困難,進入一月下旬後幹脆就趴窩了。誰能想到居然能在這時出現這種有利局面呢?
收到電報已在淩晨五點三十分,大本營是一群參謀值班,白崇禧也在裏面。自從上次的推斷被證實後,白崇禧在衆參謀之中無論聲望還是地位都高起來了,雖然軍銜、職位一樣,但大家都願意聽他地意見,特别是涉及重大決策時,高層有高層的讨論。參謀們有參謀們的談論,經過比對,參謀們發現又屬白崇禧和高層的思路最接近,對敵情的判斷也最準确,于是無不肅然起敬,一個“小諸葛”的綽号就流傳開了,白崇禧本人也有點得意。秦時竹聽到後,微微一笑。找他談了一次。告誡他要謙虛謹慎,千萬不要以爲老子天下第一。小夥子畢竟是可造之材,連連點頭稱是,鋒芒收斂了很多。
接到電文後,大家習慣性地找白崇禧商量,怎麽辦?
“立即打電話給航空分隊,通知緊急集合,火速出發。”白崇禧不假思索地回答,“然後打電話給大帥、兩位總長請示!”白崇禧說道,“十萬火急,咱們兩頭行動!萬一大帥不批準,責任我擔!”
衆人遵命而去,一分鍾後,航空分隊火速集合;兩分鍾後,飛艇開始充氣;三分鍾後,開始裝載武器……
另一頭,秦時竹、張紹曾、張孝準全部接到了電話,當即同意,命令參謀部統一調動,盡快起飛。
白崇禧沉着冷靜,同時加拍急電給長春方面,飛艇部隊有一半駐紮在那裏,周羽立即下令,批準起飛。六時許,沈陽的10餘艘飛艇騰空而去,直撲雙城!半小時後,長春的另一批飛艇也依次起飛,朝着雙城飛去。
雙城附近地攻擊陣地上,戰前動員已經完成,夏天方一夜沒有合眼,依然用熱情飽滿的語調爲即将出征的将士們鼓勁。
“弟兄們,大戰的時候到了,咱們國防軍要拿出點真能耐來,守咱們要守的住,攻咱們要攻得下,對面盤踞這一萬多俄國鬼子,能不能吃下,全看你們的表現了……”
國防軍将士已換上了全副行頭,身上穿着是國防軍特有的長大衣,又威風,又保暖,長大衣外面,将士們披着白色的鬥篷,這可不是爲了好看才有地,白色鬥篷有利于士兵與環境渾然一體,減少被發現的機會,降低被命中的可能。頭上戴着北疆式鋼盔,鋼盔上同樣籠罩着一層白色的紗布,沿邊部分正好裹進鋼盔裏面,一方面增強了隐蔽力,另一方面頭部和鋼盔内壁之間又多了一層緩沖,紗布雖然沒有将士們頭上戴着的毛線帽暖和,但畢竟也有一點效果。戰士們戴着棉手套(經過加厚處理,不然手指直接暴露在外面非凍壞不可,即使不凍壞,皮膚也很容易和槍管粘連在一起)緊緊握住自己地鋼槍。
“報告支隊長,進攻發起時間還有三分鍾!飛艇部隊已經出發,估計天亮後能到!”
“好!”夏天方向士兵們敬禮,“爲了祖國!前進!”
“前進!”所有人敬禮,每個人臉上都是視死如歸的神色。
1月26日清晨6點45分,北上支隊對雙城的進攻發起了!随着郭寶一聲令下,重炮分隊的炮彈鋪天蓋地地朝對方陣地撲去,一排排地炮彈在敵營中炸響!泥土、冰塊、殘肢、槍支零件等等,都在炮彈聲中飛起然後又重重的落下。
正好是契夫斯基和雷日科夫等人剛剛進餐的時候,密集地炮聲将兩人吓了一跳。異口同聲地問:“哪裏在開炮?”
“将軍,将軍……”參謀上氣不接下氣地過來,“敵人,中國……國人打……打過來啦!”
“啊!?”兩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敵人已經在炮擊城外的防線……”參謀定了定神,“我軍剛剛起床,沒有防備啊……”
“混蛋,還不趕快組織部隊進入陣地防禦?”雷日科夫一把揪住參謀。“快點……所有人進入陣地,一定要給我守住……”
參謀應聲而去,契夫斯基眉頭緊縮,仔細地聽了一會炮聲,說道:“敵人把大口徑火炮都搬上來了,你聽聽這聲音。”
不用他說,早有參謀去通知炮兵還擊。
“敵人到底是怎麽過來的?哨兵……該死的哨兵都做了些什麽?”雷日科夫狠狠地一咬牙,“怎麽讓中國人摸上來的?”
“現在不是追究責任地時候。我們得趕緊上前線去指揮頂住,不然部隊有崩潰的危險。”契夫斯基和雷日科夫住在雙城城裏,距離前沿陣地還有一段路。
“好,你留下守城,我去陣地指揮。”雷日科夫當下給兩人分了工。
“不。我去前沿,城裏的情況你熟悉,你守城最好!”契夫斯基看着雷日科夫還要推辭,誠懇地說。“沒時間啦……”
“轟”地一發炮彈飛來,在軍官寓所附近爆炸,強烈的氣浪震碎了窗戶上的玻璃,契夫斯基緊緊地和雷日科夫握了下手,就此分别了。
雙城是一座不小的縣城,除了俄國人以外,還住着不少中國百姓,開戰前夏天方向秦時竹請示過。萬一炮彈擊中民宅怎麽辦?此處和德惠、圖賴昭都不同,俄軍不僅有一定的陣地,還有比較完善地城防工事,炮彈不可能不打,也不可能提前通知老百姓讓他們準備逃離。
經過痛苦地思索和讨論,大本營達成了一緻意見,炮彈還是要打,但前期盡力控制射程。給老百姓留出逃跑的時間。至于财物損毀,等戰事結束後再賠付給老百姓也可以!電報發出前。秦時竹提筆寫下:槍炮無眼,若有平民百姓在我軍戰火中喪生,自然爲不幸之事,但爲更多地民衆免遭此不幸之事,不得不以少數人爲犧牲……我身爲北疆巡閱使,既要爲某處普通民衆負責,更要爲北疆4000多萬民衆負責,要爲四萬萬同胞負責……犧牲小我,實現大我,祖國才能複興……願不幸亡于戰火者含笑九泉!
東方已露出魚肚白,飛行的視野終于開闊起來,領航員很快找到了中東鐵路,這是最明顯的标志了,隻要沿着這條鐵路線,飛艇開足馬力飛行就能很快到達雙城,除此之外很難對準航線,北風的威力雖然小了很多,但畢竟還是有一點,飛艇體積龐大,受風力的影響很大,目前地時速降低到了80公裏每小時還不到的程度,劉翼站在指揮飛艇上不停地催促加快速度。
半小時後,觀察員高興地說:“隊長您看,長春飛艇上來了。”
長春方面的出動要晚于沈陽,但距離雙城距離近,因此幾乎在同一時間段到來。
“好極了,發信号給他們,要求他們緊跟我部隊縱列,全速前進!”
“方向正北,全速前進!”
在飛艇隊快速增援的時候,七點一刻,哈爾濱方面守軍8000餘人在馬林科夫少将地指揮下,也乘坐火車朝雙城附近疾馳而去,俄軍南下增援部隊包括1500餘騎兵,1000多炮兵(含有大口徑火炮32門),目的就是協助雙城守軍守住城池,抵擋北上的國防軍,在可能的情況下轉入反攻,相機收複圖賴昭、德惠。
飛艇速度比火車快,但是哈爾濱到雙城距離更近,僅僅一個多小時車程,兩支生力軍,誰先到達戰場,誰就能成爲扭轉局勢的關鍵力量。
龍江城外,吳俊升用他著名的大舌頭給部下鼓勁:“弟……弟兄們,那……那老……老毛子打……打薩勒圖這……這麽個小……小的地方都不……不行,現在已經把龍江附近的部……部隊抽調去增援了,大……大帥命令我們立即進攻,給……給這幫龜……龜兒子們背後捅……捅上一刀,他……他娘地,老子憋了好……好幾天了,再不動手……刀都要生鏽了……”
這樣的鼓勁?令人哭笑不得,吳俊升的手下全笑了。
“笑……笑什麽,這……這回要是不……不殺個痛快,我……我他娘的把吳字……倒……倒過來寫。”
下面笑得更厲害了。
吳俊升很不滿意,眼一瞪:“出發,誰他娘的軟蛋,回來我剁了他!”奇怪,這次說利索了。
1913年1月,最大規模的戰幕徐徐拉開了。
炮彈一發接一發的落下,接連不斷地炸響,使得俄軍全部蒙掉了,不知道如何反應。很多人正是剛剛起床洗漱完畢準備進餐的時候,換而言之,在體力上還是精神上都處于極度低落地時候,俄軍遭到了國防軍炮彈地問候。許多人在1913年1月26日早晨吃到的第一片不是面包片而是彈片。
足足愣了有15秒鍾,軍官們才反應過來,大聲催促着、驅趕着士兵們去戰壕,很多士兵手中僅僅隻有一把餐刀或餐叉就被驅趕進了死亡地帶。
雙城附近本來是要準備伏擊國防軍地,因此修築了一定的工事,但是遠遠稱不上完善,士兵們在寒夜裏也不願意修築,很多工事都經不起炮彈的蹂躏,在第一輪密集發射中就被摧毀,躲避不及的俄軍當場就被埋在廢墟之中,後來者看見前面的慘景,遲疑着不肯進入陣地,但是也會被滿天飛舞的彈片所傷。爲了保證摧毀效果,郭寶下令所有火炮一半發射破甲彈,一半發射高爆彈,軟硬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