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擔心的,是官商勾結,與民争利。”秦時竹說出了他的擔心,“像剛才陳老叔所說,吳大舌頭、宋小濂等人都有股份,他們若是利用手中的職權爲公司大開綠燈,進行不平等保護,豈非要幹擾正常的商業?”
“你所慮的我也想到了。不過眼下大局初定,建設剛剛拉開,吸引官宦、名流前來投資,是一種良好的方法,有利于鼓舞人心。别的不說,前些天剛剛發行的北疆建設公債,如果不是北方實業帶頭認購,恐怕沒有這麽快銷售完畢。爲什麽北方實業會有這麽大的作用?說穿了,不是我禹子谟有能力,也不是沈老有能力,而是秦時竹這三個字的金字招牌。從來政府借款,若是沒有信用就難以成事,北疆巡閱使親自作保,大家還擔心什麽呢?”
“這話倒也有點道理。”
“再者,前清時期,商人想要興辦實業,會遭遇多方掣肘,尤以官府勒索最爲嚴重,現在連高級官員都投資實業,對他們的經營其實是一種保護。别的不說,分紅利總要比*裸的賄賂勒索好吧?”
“若是紅利變成了隐蔽的賄賂勒索,查處起來豈非更加麻煩?”秦時竹想起了另一個時空的“太子黨”。
“等法律完善、民主進步,人民自然會監督的,咱們要做的,不是一步登天,而是慢慢改良。”禹子谟認真地說,“你不是常說中國積貧積弱非一日也,那麽改良起來,強大起來,自然也非一日之功,急是急不得的。”
汽車開回了都督府,秦時竹剛才的心結也解開了。
“報。秦州急電!”秦時竹凳子還沒有坐熱,機要秘書就送來了急電。
事情的原委很簡單,但背後的力量不簡單。辛亥革命後,甘肅實際上形成了兩個性質完全不同的政治中心。一個是蘭州以代理布政使趙惟熙爲首的舊官吏和立憲派,他們迫于大勢,“自舉都督”,于3月6日,由趙領銜緻電袁世凱和資政院表示“承認共和”。另一個是秦州(今天水)地以黃钺爲代表的革命黨人和進步青年。他們經多方努力,于3月11日宣布獨立,成立甘肅臨時軍政府。
袁世凱爲了達到控制甘肅的目的,3月15日正式下令委任趙惟熙署甘肅都督。随後又以蘭州承認共和在先爲借口,誣蔑秦州獨立是“甘心破壞”,“爲全國公敵”,強令黃钺取消獨立,一切聽候趙惟熙命令辦理。趙在袁的支持下。也攻擊黃钺爲“匪徒逆黨”,準備調軍圍堵。但黃钺不畏強暴,據理力争。他複電袁世凱,申明秦州獨立時,“未聞蘭有承認共和之事”。并揭露蘭州承認共和後,除“懸國旗”和宣稱政綱服制“暫仍舊慣”外,一事未辦,是名爲承認共和。實則沿襲“**”。至于甘肅全省統一問題,電文表秦州軍政府成立不久,即拟約八條,謀求解決,但趙惟熙等拒不答複,惟以武力相威脅。黃電義正辭嚴,使袁世凱無辭以對。但是他爲了達到控制甘肅的目的,緊接着又蠻橫宣稱黃“擅擁甲兵。子稱過渡裏”,“非辟以止辟不可”。本來就準備采用武力鎮壓手段的趙惟熙,這時更加狐假虎威,叫嚷黃钺“蓄意擾亂和平,甘爲天下公敵”,“不能不訴之以武裝”。
對袁、趙所加罪名,黃钺據理進行駁斥,對于武力威脅。他倒有些擔心。由于甘肅算是北疆巡閱使地管轄範圍,故發來電報求援。要求秦時竹主持正義。
這是一個進入甘肅的好機會,秦時竹眼前一亮。但如果派兵前往,卻又爲難,因爲秦州和目前所控制的區域并不接壤,即使從綏遠出發,也要穿越甯夏府和平涼府兩塊地方,路途遙遠,交通不便,不是好主意。想來想去,隻有依靠黃钺保持地盤。在秦時竹看來,黃钺有一個緻命的弱點,這就是他僅僅停留在要求袁承認秦州軍政府的合法地位,而沒有進一步采取鞏固革命政權的措施。他在電文中一再表示:“钺始終守和平恬退主義,所以解決稍遲者,正因大總統屢次來電,全與钺事實不符,必俟心迹彰明,方能去此。”這樣的話,秦時竹手裏的牌不好打,想按照山西地“河東”模式解決也有現實困難。
在秦時竹的計劃裏,奪取甘肅還沒有排上議事日程,但如果能在那裏放一個釘子牽制袁世凱和趙惟熙也不失爲一個好辦法,如此一來,趙、黃鬥法就變成了秦、袁鬥法。他向袁世凱提出了自己的解決辦法:“革命成功,各地軍政府确無保留之必要,甘肅全省應該統一,但秦州對革命累有功勳,不能以一紙命令取消,愚意以爲,不妨任用黃钺爲秦州民政長,将軍政府改組爲行政機構,秦州方面自不必保留軍隊,趙亦不能以武力威脅……”
秦時竹的意思很明白,秦州軍政府是要取消的,但裏面地人員要留用;秦州不用保存軍事力量,但也不能用軍事力量壓迫秦州方面屈服,如若不然,他這個北疆巡閱使絕不袖手旁觀,将動用一切力量幹涉……
甘肅的事情,秦時竹并不擔心,鬧翻了頂多派李春福出兵将趙惟熙這個混蛋拿下來,倒是赫圖阿拉一直牽動着他的心。
葛洪義搜查出地窖這個秘密後,立即連帶着解決了貢王,同時對緝拿紮薩烏裏也絲毫沒有放松,命令騰龍社和秘密警察開展了全城大搜捕。5月8日,一條黑影竄入了紮薩烏裏家中,他警惕地朝前後張望了幾眼,就掏出鑰匙準備開門,突然間,燈光大亮,他被團團包圍。黑影被閃亮的燈光照得睜不開眼睛。
“紮薩烏裏,不用頑抗了,乖乖投降吧。”
“我投降,我投降!”黑影慢慢地舉起了雙手。突然,雙手摸向懷中。
眼看甕中之鼈要負隅頑抗,抓捕者果斷命令開槍,槍響過後,黑影倒在了血泊中,手裏還緊緊握着一張紙條試圖往嘴裏塞。
“報告總座一個好消息,紮薩烏裏已經被我找到,那張名單也找到了。”
“哦。我看看。”葛洪義接過那張紙條,上面寫着一連串滿文,還有一些地方濺上了血迹,不過通過燈光地照耀,可清清楚楚地看出血迹掩蓋下的字符。
“這張紙條是什麽意思?”
“我問過了,上面是一串亂七八糟的東西,什麽‘水邊的燕子’、什麽‘草原的駿馬’,全部不成系統。連起來根本沒有意義。”那人又掏出一張紙,“這是相應地漢字翻譯,我已讓人全部記錄在這上面了,請總座過目。”
“恐怕要問紮薩烏裏這個家夥了,你火速将他提來。我要親自詢問。”
“總……總座,此人負隅頑抗,已被弟兄們擊斃了。”
“擊斃了?”葛洪義有些生氣,“不是讓你們抓活的嘛。”
“是。我命令這家夥舉手他又不聽,反而從懷裏掏東西,當時情況緊急,我生怕是炸彈,爲了不誤傷弟兄們,我迫不得已命令開了槍。後來才知道這家夥掏了張紙條出來。”
“這紙條究竟是什麽意思呢?”葛洪義陷入了沉思。
“卑職也不知道,不過此人似乎要将紙條放入自己的嘴巴,卑職猜測一定很重要。”
“隻是現在線索斷了。就是知道它重要也盤問不出來。”葛洪義有些懊喪,不過還是安慰部下,“你幹得不錯,雖然把他打死了有些可惜,但畢竟是臨機處置,我也不怪你,下回注意就可以了。”
“是!”
“水邊地燕子”?“草原的駿馬”?“高山的雄鷹”?葛洪義還在對着那張紙條發呆,地名?不像。人名?也不像。人的綽号?沒聽說過。難道是密碼?那什麽是密鑰呢?葛洪義來來回回轉了十圈。還是沒有頭緒。
“報告!”又一個聲音打斷了葛洪義的思緒。
“進來!”
“報告總座。這是您要我搜集地最近的民間電報。”
“我看看!”葛洪義一張一張地看過去,沒有發現破綻。封鎖電報。是當時秦時竹的主意,從赫圖阿拉出事到今天,一封民間電報也沒有拍發過,電報局已積累了不少。
“有什麽異常情況嗎?”
“沒有。隻是大家紛紛報怨怎麽電報線路還不好?罵什麽地都有,難聽極了。”
“這些抱怨地人你都認識嗎?”
“都認識,全部是這一帶的商人,而且生意都做得比較大地,電報不通,阻礙了他們獲得外界的消息來源。”彙報人遲疑了一下,“不過有一個人我不認識,我問過别地人,他們都說他姓黃,是最近才來的。”
“哦?”葛洪義來了興趣,“這個人做什麽買賣的?”
“好像是做毛皮生意。”彙報人将此人的電報稿翻了出來,上面寫着,“此地貨物價廉物美,速來采購!”
“這個人來不來電報局抗議?”
“來,天天來,不然我也不會注意到他。不過,這個人好像還挺有禮節的,來了之後就和你套近乎,問什麽時候能修好,也不罵人,和别人是大相徑庭。”
“這個人有意思!他還有沒有問别地什麽?”
“有,他說電報線路壞了,官府自己的電報怎麽辦?”
“你怎麽回答的?”
“我說官府自然有官府的辦法,我們可以用無線地。”
“那人什麽反應?”
“他哦了一下,就走了,後來就再也沒有問起過。”
葛洪義一低頭,又瞥見了那張電報稿,這是一封發往大連的電報,收電人是一個洋行的買辦。
“我來問你,赫圖阿拉的皮毛質量和價格到底怎麽樣?現在是不是交易季節?”
“這裏是附近各縣的毛皮集散地,确實稱得上物美價廉,隻是現已開春了,按理說不是交易的好時節,難道是交割去年的存貨?”
“有這個可能嗎?”
那人一機靈,問:“總座的意思是此人有問題?”
“這僅僅是我地猜測罷了,目前沒有任何證據,不過,要派人盯緊他的,對這個人,我很感興趣!”
5月10日是北方國防高等專科學校開學的日子,同時也是教導總隊成軍的日子,秦時竹照例要去視察和講話。
深知軍權重要性的秦時竹親自兼任國防高專校長,大本營參謀長蔣方震中将兼任常務副校長,主持軍校日常工作,大本營副參謀長張紹曾少将也擔任副校長,協助蔣方震開展工作。
爲使軍校一開始就能走上正規,秦時竹等人花費了大量的心血。軍校在原先督練公所的基礎上予以了擴充,在沈陽北郊占用了大約2萬畝土地,這裏既有大片的空地,又有合适地山地、溪流、丘陵、樹林可以模拟實戰環境。特别是考慮到教導總隊和實地訓練地需要,秦時竹硬是下定決心騰出了一塊如此大的場地。建設過程中,一方面是全國各地有志于投筆從戎地學生陸陸續續到來,一方面是各項基礎建設有條不紊地開展。經過近三個月的奮戰,在施工單位和軍校學生的共同努力下,軍校逐漸開始像樣起來,那些學生也在這個過程中培養了初步的團隊精神和合作品質。
随着學生陸陸續續的到來,教導總隊也逐漸具備了雛形。教導總隊屬于旅級單位,以衛隊和四個突擊隊爲核心,王雲山代将擔任了教導總隊總隊長,彭家珍上校是他的副手,各分隊隊長都由中校擔任,像郭寶、劉翼兩名中校分别擔任了炮兵分隊和特種分隊的分隊長,張重材和王大有兩人分别擔任了步兵分隊的正副分隊長,前者直管步兵第一、二支隊,作爲秦時竹本人和政府的警衛力量,後者負責第三、四、五支隊的軍校學生;朱清雲和宋天祥兩人作爲騎兵正副分隊長也是同樣的分工,前者主管第一、二支隊負責全城巡邏和保衛議會,後者則主抓學生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