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再過幾天,察哈爾也能全部拿下,王永慶可沒多少實力。”
“王永慶不足爲慮,倒是承德,象一顆釘子釘在那裏,我感覺很不舒服。”葛洪義建議,“要不咱們拔了它?”
“再讓它挨兩天吧。”秦時竹說,“現在最要緊的是,趕緊把熱河一帶的軍政府組織起來,造成既成事實。”
“确實如此,雖然打了勝仗,我們也有不小的損失,别的不說,8門榴彈炮壞了5門。”
“啊?怎麽回事?老何怎麽搞的?”秦時竹大驚。
“沒什麽,這些榴彈炮本來就是早産兒,爲了戰争臨時趕鴨子上架,再加經驗不足,炮管質量跟德國貨比起來差遠了。”葛洪義爲何峰叫屈,“不能全怪老何,他也盡力了,再說這些報廢的榴彈炮已發射了至少300發炮彈,中間又沒有好好維護,什麽下場你猜猜就知道。”
“那還有3門也别用了,要是炸膛了多危險。趁現在山海關壓力減輕,全部拉回來檢修、研究,爲下次鑄造積累條件。”
“老何也是這個意思,他現在正和克虜伯方面洽談合作建設兵工廠,以後有了德國方面的協助,應該會順利很多。”
“你可給我盯緊了,别混進什麽密探、奸細進來。”
“這當然要小心。”葛洪義适時轉換了話題,“山海關方面繳獲的戰利品當中,有不少日本貨,很多還是今年才生産的。”
“怎麽回事?”
“我派人查過了,這是日本10 月23日通過大倉洋行和清廷陸軍部之間簽訂的合同,包括炮彈30萬發,槍彈6400萬發。步槍16000杆,總金額273萬日元,不過是上個月交的貨。”
“上次三村來的時候我已知道有這麽回事了,鬼子總是不放過任何可以攫取利益的事情。”秦時竹憤憤地說,“咱們心裏知道就可以了,抗議估計也沒什麽用,還不如下次談判時作爲一項讨價還價地手段。”
“剛才你說組織軍政府,恐怕心裏已經有合适的人選了吧?”
“我打算讓陸尚榮任都督。名義上是内蒙古都督兼熱河鎮守使!”
“這官封的不錯,海強、李春福他們呢?”
“他們肯定也有官做的,夏海強就做個副都督兼察哈爾鎮守使吧,不過他的任命再過幾天宣布。”秦時竹笑着說,“這年頭都督滿地亂跑,還是手裏有兵最重要。”
“現在你就是中國第二号軍閥了,有什麽感想?”葛洪義不懷好意地問。
“感想?”秦時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軍閥也不是這麽好做的。你看這英國領事一鬧,咱們還得陪笑臉。你應該了解我,我這不是怕他們,而是爲了革命避免不必要的損失。”
“我理解,孫中山在對外宣言中不也承認外國在華的既得利益嘛。咱們不算出格。我聽說日本人頭山滿、犬養毅到了南京。”
“他們搞什麽名堂?”
“具體内容不得而知,但大緻總是勸告他們聯合康有爲對付袁世凱,親近日本。”
“康有爲到現在還堅持君主立憲,跟孫中山怎麽聯合地起來?”秦時竹慢悠悠地說。“倒是日本人對袁世凱的敵視讓人很詫異啊。”
“有什麽好詫異的,誰都知道袁世凱後面站着朱爾典,我估計英國領事來威脅我們也是袁世凱請求朱爾典幹的。”葛洪義不滿地說,“總有一天讓他們好看。”
“日本也不是什麽好鳥,你看,居然讓孫中山聯合康有爲。”秦時竹充滿警惕地說,“明顯對我們不信任,玩兩手陰謀。”
“日本人什麽作風你我還不清楚?”葛洪義不以爲然。“現在,在日本可以利用的力量中,還是我們最強,隻要給他點甜頭,是不會和我們翻臉的。”
“積蓄力量,等待時機吧。到時候,咱們連本帶利都拿回來。”
馮國璋回到了京城,顧不上去休息。立即去見袁世凱覆命。
“怎麽樣?”袁世凱很關心下面的情況和損失。北洋軍是他的老底,可不能真報銷了。
“部隊損失很大。火炮基本沒了,眼下三鎮三協,總人數還不到3萬。盧永祥和陳光遠要求把撤退回來地巡防營就地編入他們的隊伍。”
“也隻能這樣了。”袁世凱沉吟半天,看得出來他對這些損失很心痛,“華甫,你看這仗怎麽辦?革命軍越來越強了,局勢令人擔憂。”
“大人不必煩惱,革命軍雖然占了不少地方,但他們的損失也不小,短期内我看他們無力進攻。”馮國璋寬慰他,“再說唐山城防也較堅固,2萬餘人,攻雖不能,守則足夠,自保有餘。唐山不失,彼就不能沿京奉線南下威懾京津。”
“朱爾典已派人警告過秦時竹了,讓他的部隊不得攻擊唐山,當然,爲了表明上的不偏不倚,也嚴禁我軍進攻唐山以東各地。”袁世凱笑着說,“還是洋人說話管用,秦時竹雖然嚣張,也不能完全無視英國人地意見。縱然在表面上說絕口不承認,但在實際上卻是牢牢守住了那條界限。”
“大人,卑職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
“卑職以爲,可趁機與秦時竹和談,他的條件,我看也可以答應。”
“嗯?”袁世凱猛然瞪大了眼睛,萬萬沒有想到馮國璋居然這麽大膽地說了出來。
“卑職以爲,秦時竹的條件,其實和南京方面是一緻的,既然這樣,還不如答應他們,兩邊地願望都滿足了。他們也就沒有什麽說頭。”馮國璋看袁世凱沒有反感,順着說了下去,“據我所知,東北方面和南京方面并不和睦,雙方可以說是同床異夢,隻不過這個條件上基本一緻才勉強維持住了彼此關系,我們答應了他們的條件,就是破壞了他們的合作基礎。大人可以運籌帷幄。利用他們之間的矛盾行事,主動權還在我們手中。”
“我也想過,隻是太後和一幫親貴不允。”
“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們允不允了,大人要以菩薩心腸,行霹靂手段!”
“我知曉了,不過這話萬萬不能傳開。”袁世凱很滿意馮國璋地表現,“這話想必你也和各路将領講了吧。他們反應怎麽樣?”
“卑職沒有明說,不過看得出來,他們都惟大人馬首是瞻,部隊您就不用擔心了。”
“這就好,京師還有什麽庫存軍火。多給他們撥一點,讓他們早日恢複元氣。”
“卑職以爲,唐山無礙,但承德危矣。”馮國璋說了他的擔心。“熱河全境失守,隻有承德一地,而且兵微将寡,革命軍自然視之爲眼中釘,恐欲拔之而後快啊。”
“我知道了,我有分寸,今日談話,萬萬不可洩露半點。”
“是。卑職告退!”
琢磨着馮國璋的話,老袁覺得很有道理,是逼宮的時候了,不過還不到自己出場時,先讓其他人去試試看吧。
首先出場地是袁世凱的心腹謀士梁士诒。他暗中聯系駐俄公使陸征祥聯合駐外使臣電請清帝退位。陸征祥欣然照辦,立即串聯各國使臣發電回國,收電人是外務副大臣胡惟德(因爲正大臣根本就沒有到任,由他主持工作)。
其實在收到陸電前。胡惟德已知曉了内容。上次去東北談判,沒把差事辦好。這次老胡可不敢再捅婁子了。隻見他跪在地上啓奏道:“太後,臣接到以駐俄公使陸征祥爲主的駐日、美、英、德、荷、法等國公使的電報,此事重大,特來禀奏太後得知裁奪。”
“是什麽事,就說吧。”
“他們一緻要求皇上退位……”
“什麽?!”
隆裕太後驚得瞠目結舌,腦子嗡嗡作響。
小德張把電報交給太後,隆裕定了定神,接過電報,當看到“實行共和,乃世界之潮流,皇上退位爲大勢之所趨”時,幾乎昏暈過去,眼前直發黑。
過了許久,隆裕太後問道:“内閣怎麽看,你們有什麽說法嗎?”
胡惟德說:“臣等不敢評議此事,隻等太後和皇上定奪。臣這就告退。” 一說完就走出了殿門。
隆裕太後急得哭起來,隻說同樣地一句話:“這事如何是好?”
胡惟德出去沒有多久,民政大臣趙秉鈞進來奏報:“太後,全體國務員上奏太後,臣覺得此事重大,不敢聲張,特秘密奉太後知聞。”
隆裕太後接過密奏,上面寫道:“臣等國務員全體恭奉奏太後陛下:南方革匪氣焰熏天,北方黨賊蠢蠢欲動。孫文就臨時總統,各國表親近之态。孫文挾海外之資,延外國之将,領十餘省之衆,欲北伐清室,揚言要‘掃穴犁庭’。我方海軍盡叛,天險已無,何能悉以六鎮之軍,防衛京津?雖效周室之播遷,已無相容之地……”
隆裕頭如炸了似的,眼前一黑一頭栽下,小德張連忙扶住,掐了太後人中,揉了太後胸脯,太後醒了過來。覺得自己失态,看那趙秉鈞時,隻五體投地,伏在地上,并沒擡頭。太後又定了定神,讓禦前太監捧來茶水,啜了幾口,方才又看那密奏,不看便罷,看後更是如五雷轟頂:
“……東西友邦,有從事調停者,以我隻政治改革而已,若等久事争持,則難免幹涉。而民軍亦必因此對于朝廷,感情益惡。讀法蘭西革命之史,如能早順輿情,何至路易之孫,靡有孑遺也……”
隆裕又是眼前一黑,一頭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