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治中趕緊自我介紹:“我叫張治中,字文白,安徽巢湖人。”
“歡迎你!”秦時竹熱烈地和他握手,“聽說你還帶了一批同學來?”
“是的,我本來想去南方參加學生軍,不過現在停戰了,也沒有仗可以打,正好看見東北方面張貼告示,我就坐船前來了。臨行前,我和一幫同學商量了,我告訴他們,到哪裏不是參加革命?要去,就要去前線,就要去最需要的地方,他們都說好,就推我做帶頭人前來了。”
“一共有多少同學随同而來?”
“一共二十一個。”張治中指着旁邊幾個人說,“這幾個就是!”
“不錯,年紀輕輕就有威望,看來出任這個排長你是最合适的。”秦時竹笑着看着他,“怎麽樣?有沒有信心做一個好排長,把你的同學都管好?”
“有!”張治中響亮的回答。
“這位是張雲逸,是從南京來的。”左雨農又介紹另一位。
“聽說你是同盟會會員,還參加黃花崗起義?”
“是的。”張雲逸驚訝居然有人對他的事迹這麽清楚。
“看來是老革命了。”秦時竹笑嘻嘻地說,“黃花崗起義那次很險吧?”
“起義失敗,我們死傷甚衆,奉命撤出戰鬥,但由于道口均被重兵把守,搜捕極嚴,雖化裝亦無法出城。所以我就與幾個同志隐蔽在一民宅中。第二天清晨,我獨自挎一竹籃上街買菜,其實是探望情況,覓求突圍道路。返回時,見北洋軍已入所居民宅,搜捕了全部同志,槍殺于路口。我當時因爲因身材矮小,相貌敦厚,挎一竹籃掩身于路人中,北洋軍從身旁嘯呼而過,竟未發覺。”張雲逸幽默地說:“如果那時我不出去買菜,就将是‘黃花崗七十三烈士’了。”
大家唏噓不已,連連贊歎。
“你是從廣東一路北上到南京的,說說看,你不遠千裏來響應号召,爲的是什麽?”
“我在廣州參加了圍攻兩廣總督府的起義,後來随同大部隊北上,到了南京,還被任命爲排長。不爲别的,就爲了革命。”
“那怎麽不繼續呆在南京了呢?同盟會在那裏很活躍嘛。”
“同盟會?”張雲逸歎了口氣,“同盟會都忙着争權奪利,爾虞我詐了,忙着和袁世凱談判,革命大義早就放在一邊了。”
“我們也和袁世凱及清廷談判,你爲什麽會選擇過來呢?”
“東北和南方不一樣。”張雲逸坦率地說,“同樣是談判,東北能堅持自己的原則,能以實現革命目标爲己任,南方的談判,說穿了是妥協退讓。同樣是革命同志,南方相互傾軋,生怕大權旁落,各地的人紛紛搶着當都督,有點實力的甚至都想自己單幹,東北就不同了,第一仗就把藍天蔚部救了出來,完全是從革命大局考慮。我還剛剛得到消息說平定了呼倫貝爾企圖分裂的陰謀。由此說來,我選擇過來是更加正确了。”
秦時竹心裏感慨,一個剛剛20歲的青年人就有如此見識,實在是難能可貴,這位曆史上的共和國大将在年輕的時候就已經嶄露頭角,開始直沖雲霄了。
“你說的很好。”秦時竹大爲贊賞,“你就做學生軍連長吧,既有經驗,又有軍事知識,我相信你會是一個稱職的連長。另外,對東北的政策,你可以仔細觀察,如果你覺得有不妥的地方,可以直接來我這裏指出;如果你覺得我們也背叛了革命,你可以批評,可以指責,甚至離開。”
“謝謝都督的誠懇。我覺得,都督的爲人比南方那些政客要光明磊落的多,剛才您的表态,更加讓我們欽佩您的坦誠胸襟。”張雲逸沒想到秦時竹居然會那麽說。
秦時竹還一一接見了其他一些代表,最後設宴招待了他們。
就在秦時竹等人爲革命籌劃時,另一個革命偉人也在爲中國的未來謀劃着,他就是中國同盟會的總理??孫中山。
爲迅速組建一個中央革命政府,孫中山在遊說美國朝野之後,又轉赴歐洲,經英、法等國,于11月下旬動身回國,經過近一個月的颠簸,他到達了香港,與胡漢民、廖仲恺等人會晤。
胡漢民極力勸孫中山暫緩北上:“總理,此時此刻,北上并非萬全之策。”
聽到胡漢民說出這種話,孫中山極爲驚訝。
“如今命令正未易行,元首形同虛設,各地實力派紛紛擁兵自重,我怕您到了南京照樣指揮失靈。”
“總理,我也這麽認爲。”廖仲恺贊同胡漢民的意見,“展堂現在已擔任了廣東軍政府的都督,基本掌握了該省,廣東富庶,我們可以借此練好兵,積蓄實力,再成南北統一之格局。”
“你們兩個都是這麽想的?”孫中山沒有表态,隻是問面前這兩人。
“是的,先生,請您好好考慮一下我們的建議吧。”
“不行!”孫中山當即否定,“你們這麽做,置革命大業于何地?”
“先生,您有所不知,我們這麽做正是爲了革命。”眼看孫中山不同意,胡漢民急了,“您不知道,現在亂成什麽樣子。前次在南京,爲了大元帥的事情,克強和黎元洪之間鬧得很不愉快,這次,明明南北停戰議和,東北秦時竹卻置若罔聞,堅持要開戰,弄得談判的伍先生很是尴尬;另外,雖然都宣稱自己是革命派,但一個個擁兵自重,根本調遣不動,我的意思,如果我們沒有自己的軍事力量,局面有失控的危險。”
孫中山有些激動,對兩人說:“正因爲革命陣營内部分歧嚴重,我才需要更加抓緊北上,希冀形成一緻,而我若不至滬甯,則此一切對内對外大計主持,絕非他人所能任。”
“總理的意思是好的,胸襟是博大的,但我擔心那些地方實力派未必能接受,還有袁世凱也是一個大問題。”廖仲恺真誠地勸說。
“不對,今之大患即在無政府,如能創建政府,則滿清政府固必傾覆,即便袁世凱亦未必能支撐。”孫中山斬釘截鐵地說,“我意已決,明日就動身去上海,也不去廣東停留了。”
“那我陪您去吧?”胡漢民見孫中山主意已定,當下也不再堅持。
“廣東的事務誰來負責?”
“要不我陪先生北上吧?”廖仲恺主動請纓,“展堂還是經營粵省爲緊。”
“我陪先生北上更好。”
“我看你們也不用争來争去了,展堂的意見很好,就由他陪我去,仲恺就先代理都督一職好了。”孫中山最後拍闆,确定了行程。
沈陽,秦時竹正在秘書長左雨農的協助下處理各種公文,禹子谟興沖沖地來了,進門就喊:“好消息,好消息!複生兄,好消息!太炎先生回來啦!”
“真的?他現在哪裏?”
“他前夜從日本乘船出發,今天清晨到了大連,稍事休息後,于明日一早乘火車來沈陽,估計下午能到!”禹子谟興奮地說,“我一接到電報,就來告訴你,想不到你比我還急。”
“好好。”秦時竹轉過頭跟左雨農說,“明日下午我和政府全體人員去車站迎接,今天還麻煩你派人去布置一下場地。”
左雨農答應地很爽快,突然又小心翼翼地說:“都督,爲了您的安全着想,我看您就不要去了,免得又有什麽陰謀發生。”
“诶,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秦時竹笑了,“我會讓家珍他們多安排保衛力量的。”
第二天下午,沈陽車站已是人山人海,大家都朝着火車來的方向焦急地等待着、盼望着。按照秦時竹的吩咐,左雨農仔細地布置了場地,安排了警衛。不到一天功夫一切就安排得井井有條,讓人不得不佩服他的組織才能。
“嗚!”火車拉響了汽笛,它就要進站了。“哐當”“哐當”,随着列車速度的放慢,車輪撞擊鐵軌聲音也随着變緩,終于,它穩穩地停了下來。
這趟列車并非章炳麟的專車,同車而來的還有大批民衆,很明顯,他們一下車就被這個架勢所吓住,絲毫不敢停留,隻有個别膽子大的,猜出車上可能有重要人物,打算夾在人群中駐足觀看。不多時,其餘車廂的人群已散得差不多了,衆人還在翹首盼望着。
終于,六号車廂打開了車門,這是一節上等車廂,布置和舒适度明顯要優于其他,自然乘客也要少于其他車廂。今天,這節車廂除了章炳麟和他的随從外,就沒有别的乘客了。此時此刻,他也十分激動,遼甯雖然不是他的家鄉,但畢竟是他的祖國。眼看着這生他養他的土地在經曆着翻天覆地的變化,他怎能不激動萬分呢?就在剛才,車一停下,他就想下車,是随從拉住他,說這是禹子谟的吩咐,讓他稍等片刻。
透過車廂玻璃,他看見了歡迎的人群,他萬萬沒有想到,秦時竹居然給他安排了這麽大的場面。想着素未謀面的秦時竹,他心裏不禁在揣測,這到底是怎麽樣一個人呢?相比孫中山、黃興、黎元洪,秦時竹在武昌起義以前并不出名,這是一個多少帶着神秘色彩的人物,突然間成了東北的最高首領,手下還有那麽多的士兵和先進裝備,他更加萌發了想見識一番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