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9日上午九時整,趙爾巽在馬龍潭和一批親兵的簇擁下,到谘議局出席會議,張榕悄悄問葛洪義:“複生呢?怎麽不見他來?不是說好兩家攜手趕走趙爾巽麽?”
“按趙大人的要求,他去火車站押運軍火了,等會才能前來!”葛洪義壓低聲音道,“沉住氣。”
張榕松了口氣,點頭表示明白。
趙爾巽掃視了會場一番,他心裏很得意,武的方面,奉天五路巡防營,馮麟閣在關外布防不能前來,陸尚榮剛剛報稱腹瀉請假,秦時竹被自己支使開去了,現在控制着局面的便是馬龍潭,吳俊升雖然也來了,但他是個粗人,沒有多少見解,成不了氣候。文的方面,雖有‘聯合急進會’和谘議局的一批議員,但他們都是書生,手無縛雞之力,馬龍潭的陣勢已吓住了一部分人,陣腳不會自亂。
“諸位……”他清了清嗓子,場面頓時安靜下來,“今天,請大家來是商量一下奉天今後的方針。大家也知道,南方革命黨鬧得很兇,各地紛紛獨立,局面很是混亂,奉天何去何從?還望諸位不吝賜教!”
下面嗡的一聲議論開了,交頭接耳的聲音不斷……
此時陸尚榮已率領突擊隊整裝待發了,多年沒有親自搏殺上陣的他又穿上了那套特種兵行頭,夏海強來到秘密場地爲他們餞行,高呼:“爲了勝利,幹了碗中的水酒!”
各突擊隊員紛紛一飲而盡,然後将碗全部摔在地上,成了一堆堆陶瓷碎片。
“革命!革命!勝利!勝利!”全場響起了響亮的口号,那麽雄壯有力,那麽驚天動地。
“出發!”陸尚榮一揮手,突擊隊按照平時演練的要求,飛速鑽進了各艘飛艇的吊籃,一聲令下後,沙袋不斷地抛在外面,十幾艘“飛天”騰空而起,發動機轉眼就轉動起來,下面隻有夏海強帶領其他各營的士兵在不斷的招手,企盼他們順利成功。
飛艇變成黑點後,緩緩地從人們視野中消失了,經過半個小時的飛行,他們已飛到了奉天城的上空。
“報告統領,現在已在奉天城上空,請求降低高度!”
“好!各艇關閉發動機,按預定要求,緩慢降落高度!”聯絡員按照要求,打出旗語要求各艇照辦。
劉翼率領的一艘小飛天降落得比較快,他不停地用望遠鏡望望地面,他的任務就是準确地尋找到谘議局的方位,爲後續部隊指示方位,通過前期反複偵察,各地地形和建築物特征已經爛熟于胸。
剛剛送别陸尚榮,夏海強轉身執行自己的任務——兵鋒直指奉天城南門,馬占山的馬營已率先出發,他們的目标是從東門包抄,爲強攻做合圍準備??有詩句爲證:“軍旗獵獵蔽日晝,馬蹄聲聲赴革命!”。
時針悄然指向九點半。
奉天火車站,搬運工人們忙碌了整整一個早上,不停地往二十三鎮的軍火列車裏搬彈藥,押運的辎重營站在一旁嘻嘻哈哈地看熱鬧,完全沒有戰争前的緊張狀态,在他們看來,秦時竹是個識趣的人,不僅把車站守地跟鐵桶似的,而且還給每人準備了熱氣騰騰的早點,呵斥腳力搬運又是那麽賣力,完全不用他們操心。辎重營的高管帶高興地跑一旁抽大煙過瘾去了(自古辎重營都是肥缺,沒有關系是拿不下來的,難怪他有恃無恐),在他們逐漸放松警惕的過程中,秦時竹的衛隊已悄然占據了所有的制高點和伏擊點,準備動手。
三刻,所有的辎重營官兵都上了車,悶罐子列車的滋味果然不太好受,難怪剛才一個個都享受那片刻的閑暇;高管帶打了個哈欠,一付滿足的表情,作爲最高指揮官,他有特權,可以呆在駕駛室裏,不用受那份罪,看到車廂都被鎖好了,他連聲稱謝,揮了揮手很潇灑地上車了。
“嗚!”,司機拉響了汽笛,車頭冒出了白煙,火車準備走了,說時遲那時快,一直跟在後面的幾個衛兵突然沖上了車,亮出了駁殼槍,黑洞洞的槍口全部指着高管帶和駕駛室裏所有的人,“統統不許動,乖乖舉起手來!”
“秦……秦統領,莫開玩笑啊!”高管帶吓得語無倫次。
“不開玩笑,不然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秦時竹呵斥,“還不把武器扔下來,我數三,一、二……”
“好,好,莫殺我,莫殺我……”高管帶抖抖瑟瑟地将自己的手槍扔了下來,他的衛兵也把步槍扔了下來,哐哐幾聲,宣告了整個行動的開始……
“統統捆起來,誰要敢亂動,一律格殺勿論!”秦時竹殺氣騰騰,吓得剛才已經抖得跟小雞啄米似的敵軍更加哆嗦。看着搖動的小紅旗,王雲山知道前面已經得手,連忙揮手讓手下各就各位。
“媽的,怎麽還不開?”等了老半天,列車還不見有開動的迹象,軍官們罵罵咧咧地在悶罐車車廂裏嚷,卻是沒人理他。
仍然沒有動靜,罐子車裏的人開始騷動起來,紛紛罵出聲來,好幾個還從縫隙中透出來看究竟出了什麽事。
“嘩”地一聲,車門又被拉開了,帶頭的軍官正想罵:“他奶奶的,搞什麽……”
“名堂”兩個字還沒有出聲,旁邊人已“啊”地驚呼起來,他們目瞪口呆地看見,對面僅僅二十多米遠的地方,居然用沙包壘起了工事,後面伏着殺氣騰騰的士兵,馬克沁重機槍和麥特森輕機槍的槍口牢牢對着剛剛打開的車門,同樣的驚呼在另外兩節車廂也上演了,裏面象個馬蜂窩似地亂成一團。
“清軍弟兄們,我們起義革命了,你們已經被包圍了,限你們立即投降,馬上扔出手中的槍支,否則就不客氣了!”王雲山大聲喊道。
等了三秒鍾,裏面沒有動靜。王雲山火了,“開火警告!”
“哒哒哒”機槍子彈打在車廂的鐵門上,迸濺出火花,如此近的距離,威力巨大的子彈輕易穿透了鋼闆,裏面傳來了“别打了,别打了”殺豬般的嚎叫……
一枝、兩枝……各類槍支被争先恐後地扔了出來,在鐵軌旁堆成了小山。
如此這般過了三分鍾,眼看裏面不再有動靜,王雲山又喊,“現在,你們用手抱住頭,一個個依次走下來,我們可以保證你們的生命安全,如果想耍花招,一律格殺勿論!拖延者,一律格殺勿論”
話音剛落,裏面有人就争先恐後地有人跳下車廂,一個個面露恐懼之色,雙手緊緊抱着頭被荷槍實彈的衛兵們押到鐵路倉庫裏,眼看敵軍悉數入網,王雲山松了口氣——接下來是将車站交由彭家珍負責,他按預定方案和秦時竹帶領一半人馬火速趕去谘議局!
就在火車站天翻地覆之時,奪取東、西城門的部隊也開始動手。奪取西門比較順利,兇神惡煞般的夏海強基本沒費什麽力氣就搞定了還在稀裏糊塗的西門守軍,接管了西門防禦,馬龍潭整整一個營的巡防營被包了餃子。
東門的奪取由馬占山負責,但卻出了一點小小的意外。
本來,他手下士兵已圓滿地解決了守軍,用槍押着他們往營裏走。但不湊巧的是,在行動之前,守門的管帶支使了一個衛兵去給他買酒,這家夥買完後提着酒,哼着小曲就回來了,差不多走到還有五十步時,突然看到自己的管帶被人用槍指着押走了,他這一驚可非同小可,瓶子“當”地一聲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馬占山馬上聽見了,騎馬追了過來,衛兵轉身就逃,嘴裏還喊:“來人啊!來人啊!不得了啦,管帶被抓走……”
瓶碎聲傳出後,起義軍正想開槍打死這個不要命的衛兵,馬占山搖了下手,示意不要驚動在中軍營裏的敵人,幾乎與此同時,他雙腿一夾馬肚子,胯下那匹棗紅馬如離弦之箭一樣竄了出去,等衛兵喊完第一句話時,馬占山已高舉着手裏的馬刀,追殺到僅僅隻有十米的地方。
衛兵還在往中軍營中跑,嘴裏又喊:“救命啊!有人造……”
“反”字還沒有出口,馬占山手裏的馬刀已閃着寒光劈了下來,一顆頭顱高高地飛起,身軀還在慣性指引下往前跑,脖子處的血象噴泉一樣噴了出來,這個“反”字他永遠沒有機會再喊了。
不少被押送的巡防營官兵都親眼目睹了這一幕,血腥場面造成了他們心靈極大的震撼,膽小的早已吓得面無人色,無人敢吱聲,生怕自己就淪爲下一個。
“老子北征蒙匪,殺人無數,你們要是敢反抗,就和他一樣的下場!”馬占山在馬上大聲呵斥,一邊把還在往下滴血的馬刀放進刀鞘,心裏暗自慶幸,這裏離中軍營還有點路,剛才呼叫的聲音估計傳不到那裏。
不過他不敢再耽擱了,省得又出意外,除留100人看管俘虜外,其餘人浩浩蕩蕩朝中軍營殺去,他們雖然動身遲一些,但畢竟是騎兵,和夏海強的部隊幾乎在同一時間趕到。
馬龍潭所部得到擴招許可後,中軍營足足多了三個營的士兵,人是多了,但指揮效率更爲下降,理由很簡單,大部分人之間相互不認識。夏海強和馬占山的部隊反而被懵懵懂懂的巡防營當成自己人,夏、馬二人将計就計,入了軍營後就将講武場團團圍住,馬龍潭本來是四個營的老兵,兩個營守門,一個營被他調去保衛谘議局了,操場上隻有一個營在訓練,沒費多少力氣就端了他的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