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總是有弱點的,在心裏防線崩潰之後,河野所交代的内容亦浮上水面。
“狗日的嗅覺還真靈……”聽到河野使命之一是前來查看俄軍哥薩克騎兵連覆滅虛實時,葛洪義忍不住笑罵出口。
秦時竹卻若有所思——這是一個極好的切入點。
“對日俄戰争,你打算如何利用?”葛洪義問道。
“我們不僅是一個曆史的先知,還要作曆史的推動者。”秦時竹語調不高,聲音卻很堅決,“這場戰争,我們不但要介入,而且要打上我們的烙印。”
“幫日本人?幫俄國人?”葛洪義皺了皺眉頭,“說句實話,我對其中任何一者都沒有好感……我隻希望他們狗咬狗咬下去,互相流盡最後一滴血才好。”
“日本戰勝俄國是不可阻擋的潮流,但我們可以讓它付出更多、更大的代價——這便是我們介入原則的精髓!所以,河野是一個可資利用的棋子。”秦時竹調侃道,“正愁沒法子和鬼子接頭,想不到就從天上掉下一個。”
“這是他的造化!”隻是,葛洪義還有點疑惑,“雙崗事件你真要和盤托出?”
“沒有‘誠意’,日本人是不會信服的。”
“河野先生,按照你的看法,這起靈異事件應該如何解釋?”
“我?”
“說!”葛洪義可沒給他什麽好臉色。
河野其實已經查勘過實地了,與粗枝大葉而又牛氣沖天的俄國人相比,日本人那種天生的刺探功能便要發達的多。經過細心訪查,河野認爲其中存在着巨大的蹊跷——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但即便最具有懷疑特質的間諜也想象不出合理的解釋。
對于雙崗事件的謠言,日軍高層的本能反應是不可能,其次是太過詫異,河野此番刺探的第一個目的便是如此,但即便最抱有懷疑的人物,在聽到秦時竹漫不經心地講起事件原委時依然極度震驚的神情。
如果說河野本人在起初還抱有狂熱而不可一世的态度時,此刻已變成了唯唯諾諾,他深信,眼前這兩個清國的軍官完全能夠讓自己變成不明所以的失蹤者——既然連雙崗事件那100多哥薩克騎兵都沒放在眼裏,怎麽會将他這個小小的間諜當回事呢?
“秦先生,您說的非常重要,隻是……”河野面露難色,他自己是相信了,但回去如何交代?如何讓自己的上級相信呢?
“這裏有份禮物,你可以帶回去。”秦時竹笑眯眯地遞給他一個文件袋,裏面裝着夏海強從俄軍身上收繳出來的軍事文件——這件事讓秦時竹表揚了好幾次,認爲這個家夥終于進步了。
“是,是!太感謝您了。”河野深深地一鞠躬。
“對于合作鄙人抱有長遠的期望,隻希望不要失望而已。”
“我回去一定如實轉告,一定向上級全面彙報……”
處理完間諜事件的插曲,秦時竹等人馬不停蹄地回去參加聚會——上個月夏海燕順利地生下了兒子周武略,稍一盤點,已到了擺滿月酒之時。
“最近忙得都沒功夫過問,一切都好麽?”
“都好,都好,母子平安,一切都好!”
素來一本正經地何峰調侃道:“什麽都好,就是海燕胖了老大一圈,我差點都認不出來了。”
“哈,她以後一定要忙着減肥了。”秦時竹戲谑地說,“洪義幫我準備了禮物沒有?”
“準備好了,讓人打制了一個純銀的長命鎖,刻了小鬼名字;我托人去買了架相機,這可是最新的時髦貨啊,打算給他們照全家福。”
“啥最新的時髦貨,都是老古董了!”何峰眨着眼睛,“怎麽,你手裏的先進武器不舍得用?”何峰口中的先進武器便是葛洪義所持有的,隻有戒指大小的間諜相機。
葛洪義翻着白眼:“那玩意好是好,可沒法子輸出啊,隻能在電腦上過過瘾。你看見過隻在電腦上存在的全家福照片麽?”
晚宴時,秦時竹遇到了許久不見的謝春秋。秦時竹考慮即将到來的戰争,便出言詢問最近煤礦的産銷情況。謝春秋恭敬地向其彙報說最近形勢很不錯,每天能出80多噸煤,日前正尋思在鐵廠辦起來後擴大煤礦場的規模。秦時竹聞言點頭稱是,末了還加一句:“從下個月開始,凡已訂下的合同按原條款辦理之外,其餘一律提價三成。
這可把不明就裏的謝春秋着實吓了一跳,忙說礦場平時賣得都要便宜些才有比别人更好的生意,擔心漲價三成反而會賣不動。禹子谟也極力勸阻這個設想。秦時竹但笑不語,隻讓他們按自己說的做便是,除保證敞開供應鐵廠的煤外,其他一律盡管提價,不僅如此還要加班加點生産,機器絕對不能停,工人輪流上夜班。
聽少東家這麽說,直性子的謝春秋愁得不得了,這忠心耿耿的人,甚至擔心到時還要安排人堆煤。
“對,都堆起來,直到堆滿爲止。”秦時竹拍拍他的肩,“春秋,按我說的去做,出了岔子算我的;不按我說的辦就算你的。爲了讓工人幹活賣力點,夜班的一律加發薪水,這事能辦好嗎?”
話已至此,謝春秋就不再堅持了,畢竟當家的怎麽說,底下的自然是怎麽做了。
郭靜抱着周武略到處走來回,到了秦時竹面前時,說:“秦大哥,你看這小家夥多可愛,白白胖胖的,真好看。”
“郭靜啊,你這麽喜歡孩子,還不趕緊和老何生一個?”秦時竹有心要開她的玩笑。
郭靜馬上漲紅了臉:“哎呀,秦大哥怎麽老是損人,我不和你說了。”
不料旁邊的何峰哈哈大笑,湊到秦時竹耳邊說:“郭靜也有三個月啦,倒是你自己要抓緊喽!”秦時竹一時汗顔,都怪自己嘴快咬到自己舌頭……
兩天後回到總部的河野一郎趕緊前去覆命。
“八嘎,河野君,怎麽這麽久才回來?情報收集到了沒有?要是在戰時,你贻誤了軍機會有多少皇軍将士白白犧牲!你這個飯桶!”日本滿洲駐屯軍軍情處處長小林正木越說越氣。
“哈依,我的辦事不力,請給予處分!”河野唯唯諾諾,遞上了葛洪義交給他的幾分文件。
一看之下,小林臉上的神情有了明顯好轉:“剛才錯怪你了,河野君,你這些文件很要緊,看來是要花這麽多時間,我馬上組織人員翻譯出來。”
“不,閣下教訓的是,這些文件不是我獲得的。”
“什麽?”
河野就詳細講述了自己的遭遇:“……我的無能!我當時以爲必死無疑,抱定了爲天皇陛下盡忠的決心,但奇怪的是,那些支那人不僅不殺我,反而給了我這個。”
“這可靠嗎?不會是支那人和俄國人勾結起來的陷阱?”
“所以我趕緊向長官禀告,請求甄别真僞。另外……”河野将雙崗事件的來龍去脈也講述了一遍。
這樣驚人的消息便是連飽經世故的小林也有些難以置信。
“他們說他們也和我們一樣恨俄國人,如果帝國和俄國交戰的話,願意站在我們一邊。”
“混蛋,誰說一定要打仗的,現在兩國正在談判,政治家們能解決就不需要我們軍人出面了。”
“哈依,我也這麽和他們說的,但他們不信,他們的頭領說,日俄兩國必有一戰,而且越是談判越是對日本不利,這是俄國的緩兵之計,他估計戰争在半年内肯定要爆發。閣下,您大可以将支那人的話當胡說。”河野畢恭畢敬地講。
“不,這個支那人說的很有道理,拖下去确實對我們不利,這些該死的政治家每天都在浪費寶貴的時間,真希望天皇陛下快點下進攻的命令。”
“哈依!誓死效忠天皇陛下!天皇萬歲!”聽到天皇兩字,河野“啪”地一個立正。
“這是一個非常要緊的情報!”小林的心思馬上活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