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的公公和幾位禦醫，有些猶豫，以他們的身份，并沒有資格在這個時候與妹妹平起平坐的。
“董公公，這裏并非是府衙，這位置的安排，是否可以随意一些？本王妃也是剛剛和兩位姐姐相見，實在是有些粘着她們，從昨兒個回到家裏，我就一直和她們在一起，有姐姐的感覺，真的好讓本王妃開心。”梓兒自然是看出程倩文和程婧的猶豫，可今兒個，她不介意讓人知道，對于程家的姐妹，她這位定王妃不是一般的護着。
這樣，即便日後程倩文與朱成宇和離，膽敢議論此事的人，也要忌憚多幾分。
在梓兒看來，那些個留言根本就沒什麽大不了的，可她卻不知道，這土生土長的，在這樣的教育下長大的程倩文是否能不放在心上？
既然程倩文有可能因爲那些可能會有的流言而心裏難過，那她就盡量将那些流言扼殺住，讓人不敢議論，亦或是不敢明目張膽地議論。
雖然不知道自己這樣護着程家姐妹的效果如何，可試一試，總沒有什麽不好的。
“定王妃請随意，這本就不是府衙，不過是因爲護國大将軍府今兒個這件事，牽扯到了定王妃的姐姐，皇上也希望能夠将事情查清楚，還定王妃姐姐的清白，隻要事情的始末查清楚就好，咱們再審理之時，自然是可以随意一些。況且這位子本就是空着的，既然這位置，能夠讓定王妃與姐姐們的感情更好，爲何不好好地用它呢？”
董公公來到大将軍府并沒有說過幾個字，可這一開口，說出來的話，就讓所有的人都清楚了他的意思，清楚了董公公的意思，也就是清楚了皇上的意思，這将軍府的少夫人，定然是清白的。
“謝謝董公公！大姐姐，二姐姐，你們都聽到董公公的話了吧，趕緊過來，妹妹可不想起來，在走過去與你們坐在一起，今兒個去了一趟宮裏，然後又趕着來這裏，妹妹還真有些累了。”
梓兒語罷，朝白玫吩咐，“去請本王妃的兩位姐姐過來。”
“是！”白玫恭敬地應着，然後朝程倩文和程婧走過去，很快就領着她們坐到了梓兒身邊。
程倩文和程婧坐下，梓兒看着将軍府的下人給她們添了茶水之後，清冷的目光淡淡地看着衆人，沉聲道：“今兒個這件事，本王妃的姐姐是有嫌疑的，雖說不是在府衙裏，可案情該怎麽審，咱們就得怎麽審。如果最後的結果，是本王妃的姐姐真是謀害大将軍府子嗣的主謀，本王妃絕對不包庇。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真是有罪之人，不管是誰，本王妃都贊同根據律法來定罪。
康大人，你是金陵城的京兆府尹，皇上最爲信任的臣子，而你們皇上把金陵城交由你來掌管，必然有你的過人之處，相信今兒個如此簡單的案子，你一定能審得清清楚楚，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的。
本王妃要鄭重說一下的是康大人你無需因爲程氏是本王妃的姐姐，而在審案的過程中有所偏頗，本王妃相信你在以往辦案的過程中，即便遇到與你交情匪淺的，亦或是家世不一般的嫌疑人，定然也是如此的鐵面無私。今日，本王妃也希望能看到你們大興國的大臣在審查案子中鐵面無私的一面。”
不得不說，定王妃的這一番話，讓京兆府尹康大人聽得非常的舒服，而幾位禦醫心裏對這位王妃的觀感，也有所改變，對謀害這位小妾的嫌疑人大将軍府的少夫人的懷疑也更低了，也隻有确認少夫人沒有害人，這位王妃才能說得這麽的理直氣壯吧？
後宅裏的肮髒事，哪裏比得過宮裏？他們在宮裏給那些主子們看診，什麽事情沒有見過？
賊喊捉賊的伎倆更是屢見不鮮。
如此一來，幾位禦醫對那位小妾，就更加地厭惡了。
“定王妃請放心，本官必将将案子審理清楚。”
梓兒點點頭，“如此，咱們開始吧！”
“好！”康大人看向那名小妾，沉聲問道：“何姨娘是如何喝了于胎兒不利的藥物的？又是如何發現的？然後爲何又會認爲你們少夫人是幕後主使的？将所有的事情都一一道來。”
雖然沒有驚堂木，不過這位康大人審問過的犯人沒有一千也有九百了，因此他話語中的威嚴和戾氣，還是能夠震懾人的。
“回大人，姨娘她此時身子虛弱，這種種緣由，可否讓奴婢來說？”
何嫣然身邊的心腹丫鬟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剛才主子的目光她自然是看到的，雖然不想站出來，可她卻不敢裝作看不懂主子的意思。
“可以！”
康大人看了眼臉色有些發白的何姨娘，到底是個有身孕的，因此也不打算過于爲難她。
“謝大人，今兒個姨娘是喝了廚房裏送來的雞湯，所以才會動了胎氣的。也是姨娘運氣好，一碗雞湯本來姨娘是會喝完的，正巧剛喝了雞湯，府裏的二小姐就過來找姨娘要花樣子，姨娘就放下了剛喝了兩口的雞湯，二小姐去挑花樣子，不曾想沒多久，姨娘的肚子就不舒服，這才急急召了府醫。
府醫說姨娘是誤食了容易小産的藥物，這才會動了胎氣的，府醫雖然很快給姨娘開了方子，可府醫也說了，這藥物太過霸道，他也隻能暫且緩一緩姨娘的病情，還需要另外請醫術高明的大夫。
後來少将軍回府，得知姨娘肚子裏的孩子出了事，就讓人下令嚴查。
而那時候姨娘的肚子還很疼，少将軍剛好想到少夫人的妹妹醫術很厲害，正想讓人去請少夫人，讓少夫人幫幫忙。不曾想夫人的審問也有了結果，最後查到是少夫人身邊的丫鬟畫兒偷偷在姨娘的雞湯中下了藥，畫兒供出一切都是少夫人主使的，因此夫人和少将軍都很生氣。不過，好在姨娘肚子裏的孩子還在，夫人就說了，希望少夫人能夠請她那個醫術非常好的妹妹，幫保住少将軍的第一個孩子，如果事情真的與少夫人有關，隻要孩子沒事，夫人一切都不會追究。”
梓兒似笑非笑地看着何嫣然身邊的丫鬟，倒是個伶俐的，說出來的話，條理分明，還不忘幫着大将軍府的主母将軍夫人顯示一下她對程家大小姐，他們的少夫人的寬厚大度。
“帶丫鬟畫兒！”
康大人的話音剛落，就見一名丫鬟被人帶上來，身上倒是沒有被人用刑的痕迹。
“罪婢畫兒見過大将軍，少夫人及各位大人！”
畫兒一被帶上來，就跪倒在地上，看到她們少夫人竟然坐在首位之時，畫兒的目光閃了閃。自小在大戶人家長大，她不會不清楚，能夠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意味着什麽。
少夫人安安穩穩地坐着往日隻有大将軍夫人坐的位置，而他們的大将軍此時卻坐在下首，而坐在少夫人身邊的女子，一看就是身份不簡單的。
怕是那個人，就是少夫人的王妃妹妹。
一個他國王妃的妹妹，竟然插手了大将軍的家世，而且還請了京兆府尹過來，往日裏隻給大将軍和夫人看診的禦醫更是有好幾位。
事情的變化，已經不是她能預料到的了。
畫兒低垂着雙眼，心裏爲她這條小命擔憂了。
康大人的目光微閃，想要不着痕迹地看定王妃一眼，卻隻見定王妃正看着他，“康大人，繼續審案吧！”
“是！”康大人本是因爲地上的丫鬟沒有給定王妃見禮，不知定王妃是否會不悅，如若不悅，他自是要呵斥幾聲。
“地上所跪何人？”
盡管是在将軍府審的案，不過康大人這話還真說習慣了，隻要一審人犯，開口自然是這一句話。
“回大人，奴婢是護國大将軍府少夫人身邊的丫鬟畫兒。”
畫兒聽到康大人威嚴冷厲的聲音，目光閃了閃，臉上的神色，更加的不淡定了。
此時将軍夫人不在，隻有大将軍和表小姐，她根本就沒了主意。
康大人淡淡地看了跪在地上的丫鬟一眼，冷聲說道：“大将軍府何姨娘身邊的丫鬟說你在何姨娘的雞湯裏下了可以緻人小産的藥物，你可有認罪？”
“奴婢認罪，一切都是奴婢的錯，懇請大人開恩，大将軍開恩，何姨娘開恩。”
畫兒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而她剛才說話之時，目光像是下意識地看向她的主子，大将軍府的少夫人，然後身子像是受到驚吓一樣，索瑟了一下。
梓兒将她的一切小動作都看在眼裏，她真要以爲，在這麽多人面前，做出這樣的小動作，就能讓人誤認爲她其實是被她的主子所威脅逼迫的嗎？
太天真了吧！
“你爲何要毒害何姨娘肚子裏的孩子？”
畫兒再次偷偷看了程氏一眼，咬了咬唇，聲音有些發顫地說道：“回大人，奴婢......奴婢是見不得主子還沒生下嫡子，何姨娘就先懷了少将軍的孩子。”
“你胡說，分明就是你們少夫人妒忌何姨娘有了少将軍的孩子，因此才會讓你給何姨娘下藥，緻何姨娘小産的。”
何嫣然身邊的丫鬟就算沒有接到她主子的示意，也知道這個時候，該把髒水潑到少夫人的身上。
“奴婢沒有胡說，少夫人沒有指使奴婢，一切都是奴婢自作主張，與少夫人無關。”
在衆人的目光下，畫兒委屈地看了程氏一眼，然後很快就低下頭，臉上淌滿了淚水。
那樣子，明明就是誤導大家，讓大家以爲她要麽忠心護主，要麽是被自家的主子威脅，所以才把一切都攬在自家的身上。
康大人看了眼程倩文，這個時候，他是該審問程氏了的。
程倩文倒是明白的，看到康大人看向她那一眼，她就站起身來，走到跪在地上的畫兒旁邊，朝康大人說道：“大人明察，何姨娘被人下藥一事，本夫人也是在将軍府的人到程府之後，才知道的。至于何姨娘身邊的丫鬟紅霞說本夫人指使的畫兒，完全是無中生有，還望大人将事情查個水落石出，還本夫人清白。”
“少夫人如若沒有做過，本官自是會還少夫人清白。”康大人說着，目光看向躺在軟榻上的何姨娘，沉聲道：“何姨娘，你們說畫兒是被你們的少夫人指使的，此事除了有畫兒的口供，可還有别的證據？如果僅憑一個下人的口供，是不足以證明你們少夫人有意害何姨娘小産。”
“回大人，奴婢并不相信少夫人會害朱家的子嗣！”
何姨娘的話讓所有人都詫異地看着她，如果他們都沒有記錯的話，剛才少夫人剛進那何姨娘的屋子之時，何姨娘可是親口說少夫人害了她的。
如今卻說不相信少夫人會害了程家的子嗣？
何姨娘自然是看出大家眼中的驚詫，眼底的光閃了閃，聲音有些虛弱地說道：“之前，也是奴婢被畫兒給蒙蔽了，又因爲孩子很有可能保不住而心裏太過傷心，這才聽信了畫兒的話，誤會了少夫人。剛才奴婢仔細想過之後，便想通了，少夫人不可能會害我肚子裏的孩子，少夫人與少将軍成親也有兩年了，卻一直沒有孩子，這個孩子，肯定也是少夫人希望有的，畢竟，這孩子以後也是要尊稱少夫人一聲母親的。
因此我相信所有的事情都是畫兒一個的主意，是她自己想着給我下藥的，她做的所有的事情肯定也是瞞着少夫人的。”
不說她隻是一個侍妾，她肚子裏的隻是一個庶子，就算真的是程氏給她下藥，以程氏和她的身份，程氏最多也就被人說一句蛇蠍心腸，想要讓她死，根本就不可能。除非這事是她姑媽護着她，治程氏的罪，那才有可能将程氏從少夫人的位置拉扯下來。
如今程氏身後不僅有程家，還有她那個王妃妹妹撐腰，自己想要就這麽扳倒她，怕是不可能的。
還不如盡快将今日之事了結，也免得多生意外。今日這一計已經不受他們的控制，不可能繼續朝他們設計的方向去發展，因此，最好的選擇就是盡快将此事了結。
成親兩年沒有孩子？那又如何？梓兒給程倩文把過脈，程倩文的身體雖說有些虧損虛弱，可卻不會影響到她要孩子。
兩年之所以沒有孩子，要麽就是他們同房少，要麽也有可能是時機都不合适，要麽，就是那個朱成宇的身體，有些問題，不易使人受孕。
不過他這個表妹既然能夠懷上了孩子，那程倩文沒有懷孕，就很有可能是他們夫妻同房少，或者時機不對。
“何姨娘的意思，是說你們之前，也隻是聽信丫鬟畫兒的一片之詞，就斷定我大姐姐是幕後指使畫兒害何姨娘你肚子裏的孩子的人，如今，也是聽信了畫兒的一面之詞，就認爲我大姐不會害你的孩子？何姨娘腦子裏的想法，還真是變得快？大将軍，你認爲呢？這畫兒的話，倒是是可信，還是不可信？”
梓兒看着那何姨娘，涼涼地開口，看着她那樣巴掌大的小臉，還有臉上柔弱而又楚楚動人的神色，眼底閃過鄙夷。
真拿他們這些人當猴子耍啊，她認爲是就是，她認爲不是，那他們就該相信她的話？
“我沒有，奴婢沒有，奴婢一開始也是太過于傷心，才會冒犯了少夫人，如果少夫人生氣了，奴婢甘願受罰。”
何姨娘想要從軟榻上起來，可她的身子一動，她很快又癱回了軟榻上。
“姨娘，您的身子還很虛弱，可不能亂動，再傷着肚子裏的孩子，大将軍和将軍夫人，還有少将軍一定會恨擔心的。”
何姨娘身邊的丫鬟眼疾手快地把何姨娘扶着躺好，臉上滿是緊張和擔憂。
而大将軍所有的注意力其實都是放在定王妃身上，這麽多人，他忌憚的就是這個女人，至于到底是誰害的孩子，他現在壓根沒心情知道。
聽到定王妃問的話，大将軍沉聲道：“後宅之事，本将向來是交由夫人掌管，因此今兒個的事，本将還是有些迷糊，并不清楚事情到底是怎麽樣的？”
後宅之事，他确實是交給他夫人掌管，不僅大将軍府如此，幾乎所有的人家後宅的事情，男人是不會去管的。
“大将軍，不好了，少将軍受傷了。”
大将軍的話剛落下，就見朱成宇身邊的小厮急急跑過來。
衆人對看一眼，今兒個這護國大将軍府還真是事兒多，這一件事還沒有處理好，這少将軍又受傷了？
“表哥，”
一時之間，衆人的注意力都在朱成宇身邊的小厮身上，倒是沒有在注意何姨娘，哪成想何姨娘一聲驚呼，整個人也跟着暈了過去。
梓兒倒是沒有懷疑她撞暈，畢竟有那麽多的禦醫在，她估計不會那麽傻傻滴在禦醫們面前裝暈。
更何況她之前确實有小産的迹象，身子虛弱，受了刺激突然暈過去，也不是不可能的。
而剛才給何姨娘紮針的禦醫看到何姨娘暈了，朝定王妃看過去，定王妃的目光自何姨娘那裏收回來，看着幾位禦醫，道：“有勞幾位禦醫再去幫何姨娘看看，希望她肚子裏的孩子不會有事。”
“是，王妃放心，我們一定盡力。”
幾位禦醫走到何姨娘身邊，紮針的禦醫給何姨娘把脈。
“少将軍傷勢怎樣？爲何會受傷？”
比起何姨娘，大将軍更關心他兒子的事情，因此隻是看了何姨娘一眼，看到幾位禦醫都過去了之後，馬上問朱成宇身邊的小厮。
“回大将軍，少将軍在郊外遇刺，被人射中了一箭，那箭隻蹭破了少将軍的一點皮肉，本該不成大礙，卻不曾想箭上有毒，少将軍這才暈過去了。”
“中毒？”大将軍面色一變，聲音多了幾分着急，“少将軍現在在何處？可是已經回府了？”
“回大将軍，少将軍正在嫣然軒，剛才到了府門外，才暈過去的。”
“秦禦醫，趙禦醫，李禦醫，申禦醫，有勞你們過去給我兒先看看，耽擱下去，本将擔心毒入心脈，就晚了！”
大将軍說完，目光從梓兒的臉上掠過，如果不是因爲她，他也不會讓人通知他兒子，讓他悄悄出府。
如此，也就不會被人刺殺，不會有中毒一事。
申禦醫正是給何姨娘紮針的禦醫，聽到大将軍的話，沉聲道：“何姨娘隻是雖說一時受了刺激暈過去，可也需要本官再紮幾針，少将軍那裏，就請秦禦醫你們先過去看看吧。”
既然是中毒，如果是一般的，其他幾位禦醫也能解，如果是不一般的，他過去也沒用，幾位禦醫當中，他對毒是最不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