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個小妾的院子,梓兒停下腳步,看着大将軍,臉色嚴肅地說着。
而梓兒的話音一落,幾位禦醫都看着護國大将軍,護國大将軍雖然比他們的官職高,可他們也是禦醫院醫術最好的禦醫,平日裏在宮裏的主子面前,也是得臉的。
如果大将軍真的讓他們單獨進去診脈,那就表明不信任他們,這可就是赤果果地打他們幾位禦醫的臉了。
大将軍傻了才會那樣做。
因此梓兒剛才的話,分明就是給大将軍拉仇恨的,大将軍這個啞巴虧,隻能含着苦水噎進肚子裏。
“幾位禦醫都是醫術數一數二的德高望重之輩,本将又豈會不信任幾位禦醫呢,王妃說笑了。”
大将軍既然想明白整件事,也就沒什麽好緊張的。鬧大了,也就大将軍府被人笑話一陣子,他的臉上不好看而已,并不會因爲今日之事,而對将軍府造成什麽損失。
至于他的夫人和他夫人的侄女,大将軍想通了之後,自然也就知道到時候該怎麽處置。
“呵呵,既然大将軍信任幾位禦醫,那就有請幾位禦醫一同給将軍府的小妾看診吧。那小妾肚子裏懷着的,可是将軍府的子嗣,那可是相當尊貴的。”
大将軍的眉頭“突突”地跳了好幾下,他怎麽覺得這個王妃每說一句話,都是在針對他。
一個小妾肚子裏的孩子,不過是以庶子,能尊貴到哪裏去?這話傳出去,還不得讓人笑話?更何況,他将軍府也不缺兒子。
可他還不能反駁,難不成他要說王妃說錯了他的孫子不尊貴?就算是庶子,那也是他的孫子。
于是,大将軍幹脆不說話了。
梓兒和幾位禦醫,跟在大将軍的身後,進了那一位護國将軍府的少将軍青梅竹馬的表妹的房中。
隻見府裏這位一直被下人稱爲表小姐的嫣然姑娘此時正躺在床上,臉色有些發白,一臉的疲倦。
“少夫人,我如果做錯了什麽,你大可以斥責我,可你也不能讓人毒害我肚子裏的孩子啊,這孩子才兩個月,他是何其的無辜,少夫人你怎的就下的了手......”
見到進來的人,這位表小姐忽然情緒極其的激動,一雙滿含淚水的目光,委屈而又痛苦地看着程家大小姐,大将軍府裏的少夫人。
“幾位禦醫,病人的病情太過于激動,這于她的身體極其不利,不知道幾位禦醫當中,有誰比較善于針灸的,就請幫這位姨娘紮幾針,讓她情緒平緩一下。”
梓兒淡淡地看着那個躺在床上的女人,見到那麽多的人進了她的房,她竟然還如此地弄不清楚形勢,一看見來人,還不忘咬程倩文幾口,真真以爲她肚子裏的孩子,就會是她的法寶?
“你是誰?竟然讓人給我紮針,你是不是也想要害我肚子裏的孩子,我不要紮針,我不要我肚子裏的孩子有事。”
何嫣然瞪着梓兒,心裏并非不清楚她的身份,不過,此時裝作不知道她是誰,自然是最好的,這樣她在她面前放肆一些,也是不知者無罪。
不然一國的王妃,自然不是她如今的妾室身份,能夠不敬的。
“本王妃就是你嘴裏的少夫人的妹妹,西瑞國的定王妃,你們大興國皇上利益有加的客人。說本王妃要害你肚子裏的孩子?你大可以問問貴府的大将軍,可是本王妃請你們皇上,派了禦醫院醫術最高明的禦醫前來給你診治?如果本王妃要害你,又何須這樣做?
更何況,幾位禦醫醫術高明,爲人自然也是正直可信的,他們有必要謀害你肚子裏的孩子嗎?退一萬步來說,這裏還有大将軍在,你肚子裏的可是大将軍的孫子,堂堂一國大将軍,會任由他人在他面前,謀害他的孫子?
嫣然姨娘雖說如今身體抱恙,情緒過于激動,可嫣然姑娘自小在大将軍府長大,得大将軍夫人悉心教導。雖說嫣然姑娘隻是一個妾室,可嫣然姑娘的行爲之舉,也還是代表着大将軍府的禮儀教養的。本王妃聽聞大将軍府還有幾位沒有出嫁的小姐,雖說嫣然姑娘隻是她們的表姐,可你的行爲教養,還是會對她們有所影響的。”語罷,梓兒的目光淡淡地看着大将軍,問道:“大将軍,你覺得本王妃所言,可有道理?”
當着她秦梓兒的面,裝傻充愣胡亂攀咬?那也得問她答不答應?
就她這麽點伎倆,如果還能在她秦梓兒面前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那她幹脆縮回定王府不出來丢人現眼了。
“王妃所言極是,有勞幾位禦醫給嫣然姨娘診治,本将軍不懂醫術,在這裏,一切都聽幾位禦醫的。”
大将軍的目光從何嫣然的臉上掃過,眼底是一閃而過的戾氣,他完全不相信,害她的人會是程氏,一切,定然是她自己搞的鬼。
想要算計人,卻沒有那樣的手段,做的事情還處處破綻,就算他爲了大将軍府,想要幫着隐瞞,也瞞不住。
最最可恨的是還看不清眼前的形勢,一味的見人就咬,難不成他夫人教導出來的孩子,就是這樣的德行?
看來明兒個要尋幾個教養嬷嬷出來,好好地教教府裏那幾個沒出嫁的女兒了。
即便是庶女,也是能給家裏帶來一些利益的。
大将軍開口,何嫣然自然是不敢再多說什麽,看着其中一個禦醫拿出了一排閃閃的銀針,有的竟然比她的整個手掌還要長,何嫣然眼底閃過驚懼慌亂,想要開口說不要紮針了,可觸到大将軍的雙眼,卻是一個字也不敢說出來。
在大将軍府裏,除了大将軍,她不懼怕任何人,可隻要大将軍稍稍不悅,她就打從心裏害怕,她也清楚得很大将軍對她這個外家的侄女,也不過是一個寄居在将軍府的外人而已。
“本王妃雖然對醫術也懂一些,隻是爲了不然人誤會本王妃故意想要害了我大姐夫的妾室,就有勞禦醫們親自查看這位姨娘的病因了。”
梓兒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淡淡地看着準備給何嫣然紮針的禦醫,唇角甚至有着淡淡的笑意。
“請王妃娘娘放心,我等必将盡力。”
幾位禦醫朝梓兒躬身行禮,然後就等着給那個小妾紮針之後,再給她診治。
其實他們誰不知道,這紮針還真沒必要,隻是那個小妾也太不識規矩,惹惱了這位王妃,是以才會被吃這點苦頭的。
想必這針本來紮起來不疼的可落到這位小妾身上,也不會讓她好受。
況且不過是一妾室的身份,竟然鬧到了皇上跟前去,也太不識規矩了,也是該給她吃吃苦頭。
最最重要的,就是皇上身邊的公公都沒有說什麽,他們這一點察言觀色的本事,還是有的。
長長的銀針紮下去,梓兒唇角清淺的笑容不變,可那小妾卻痛得叫出聲來。
“這位姨娘最好别動,紮針的時候最忌諱病人亂動,如果不小心碰到了死穴,那就不能怪禦醫了,是病人亂動,才害死了她自己的。”
梓兒并沒有讓人去壓住何嫣然,可她的話,卻讓何嫣然強忍着疼痛,不敢亂動半分。
梓兒眼底閃過濃濃的笑意,當然,她臉上同樣在笑着,隻是這笑容較爲耐人尋味而已。
而今日過後,想必她這位西瑞國的定王妃,必将名揚金陵城了。
而幾位禦醫心裏更是拉起了警報,日後絕對不能得罪這個主兒,不僅是她,就連程家的人,也絕對不能交惡。
畢竟能夠含笑看着被她折磨的人痛苦地哀叫的女人,絕對是個心狠手辣的。
最最重要的,是這個女人有那樣的本事,有讓他們皇上也不得不忌憚的本事。
程家有了這麽個女兒,恐怕在這金陵城的地位,又要變了。
皇上再想要動程家,也要更加地掂量好。
叫了好一會兒,那位禦醫看到梓兒臉上的笑意深了幾分,心裏暗自琢磨着,是不是該拔針了?
想了想,又多紮了幾針,這樣穩妥一點,畢竟這位王妃的臉色,實在讓人難以捉摸,他也不懂是不是夠了?
等到多紮幾針,禦醫把針拔了一根出來,那位王妃臉上的神色并沒有什麽變化之後,他才慢慢地拔針一根一根地拔出來。
等到他把銀針都收好,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之時,這才想起來,這位王妃并不是他們大興國的王妃,他們其實是不用對她太過于忌憚的吧?
可目光在此偷偷地往她看過去之時,這位禦醫終于明白,爲何自己會怕這個王妃?隻因她臉上那淡淡的笑容,就像是一把利刃,沒有人希望她那樣的笑容,是對着自己笑的。
“看吧,大興國的禦醫果然有本事,不過紮了幾針,這位姨娘的情緒就平緩得多了。現在就有勞禦醫們給姨娘看診了,這動了胎氣的原因,一定要好好查查,這樣幾位禦醫大人也好向你們皇上交代,對吧?”
梓兒淡淡地笑着說,冷冽的目光卻是直直地看着何嫣然,絲毫沒有掩飾她眼中的冷厲和煞氣。
既然好好的小妾你當着還不滿足,那就讓你的生活,來個徹底的改變。
“白蘭,給本王妃的姐姐搬張椅子坐着,還有二姐姐,你不累啊?”
梓兒看到程倩文有些緊張地看着禦醫們正在給何嫣然診脈,眉梢皺了皺,絲毫不介意影響到那些正在診脈的禦醫們,清冷地開口。
“是!”白蘭嬌脆的聲音,也沒有放低,走動的腳步同樣滴和往常無異。
主仆倆這般舉動,沒有任何人敢表現出半點不滿。
程倩文和程婧在梓兒身邊坐下,程婧坐下來之後,湊近梓兒的耳邊,小聲說道:“四妹妹,你太厲害了,從今兒個開始,二姐我最崇拜的人就是四妹妹你,以後我一定要跟着你去西瑞國,我也決定嫁到你們那裏了。”
程婧眼冒星星地看着梓兒,眼中是濃濃的崇拜之色,以前她覺得她爺爺挺厲害的,程家最厲害的就是她爺爺這個老狐狸了,可今兒個才發現,和她四妹妹相比,她爺爺真要遜色多了。
這麽厲害的妹妹,她不跟着混,她才是傻的呢。
幾位禦醫非常認真地診脈,完了之後,相互交換了意見,才對梓兒回禀。
“禀王妃,這位姨娘之所以會動了擡起,完全是因爲誤食了含有容易讓人小産的藥物野葛,還好服用的量極輕,因此雖然動了胎氣,可日後隻要細心調養,還是沒有大礙的。”
“野葛?确實是容易讓人流産的藥物。”梓兒聽着點點頭,然後看向大将軍,“大将軍,這味藥,是如何害得這位姨娘吃下去的?”
大将軍嘴巴動了動,剛想要開口,哪曾想這位王妃又繼續說道:“既然查明了是和原因動的胎氣,就請幾位禦醫開方子給姨娘保胎吧。至于案情咱們待會再由京兆尹來審查。這保胎的方子想來幾位禦醫很快就能開好,因此案情的審查,等開好方子之後,咱們就由京兆尹連同幾位禦醫一同審理,當然,本王妃會在一旁協助審理,絕對會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的。”
她這位定王妃今兒個要出名,程家要出名,大将軍府以及府裏的夫人和小妾,自然也是要出名的。
就看笑到最後會是誰!
大将軍直接閉嘴,話都不給他說,還問他做什麽?
果然如同梓兒所言,這保胎的方子,開得很快,就是不清楚是這位姨娘運氣好,服用的野葛量少,還是一切都算計好的。既能嫁禍于人,又不會讓自己丢了肚子裏的孩子。
“按說這位姨娘此時是不能随意亂動的,可既然是審案,作爲被害人的姨娘還是在場爲好,有幾位禦醫在,讓人把這位姨娘擡到正廳,再讓她躺在軟榻上,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梓兒淡淡地笑着問幾位禦醫,幾位禦醫一同搖頭,紛紛表示完全沒有問題。
于是梓兒滿意地點頭,讓大将軍将小妾擡到正廳,協助審理案情。
大将軍看着這位王妃把一切都決定好了,心裏不無苦笑,他是不是應該感謝這位王妃把京兆尹請到了大将軍府,不用将何氏擡到府衙,在更多的人面前審理這件事。
大将軍的目光看向皇上派來的公公,這位公公來到将軍府之後,幾乎能讓人忽略他的存在,看來,皇上的意思,完全是由定王妃折騰。
“大将軍請放心,本王妃既然讓人将貴府懷有孩子的姨娘擡到正廳,自然是能确保這樣的移動,不會對姨娘肚子裏的孩子造成任何的損傷。”
大将軍回過神來,朝定王妃有些僵硬地笑了笑,道:“定王妃辦事,本将自然是放心的。”
梓兒同樣皮笑肉不笑,“如此,咱們這就走吧,時間也不早了,本王妃還要趕着回程家。”
你要是趕時間,又何必生出這麽多的事情來?
跟在定王妃身後的大将軍心裏腹诽,也不知道今兒個皇上接見那定王爺和定王妃之時,心情是不是也會像他現在這樣的......不舒服!
不過皇上乃是一國之君,應該不會允許他人在他面前這般的放肆吧?
心裏雖然這樣想着,可大将軍卻隐隐覺得,或許還真有人會讓皇上不高興,也得忍着。
正廳裏,定王妃坐在主位,而皇上身邊的公公,并不由坐在梓兒身邊,于是,本有兩個位置的主子,就有一個空了下來。
梓兒看着坐在離她有些遠的程倩文和程婧,笑看了衆人一眼,朗聲道:“大姐,二姐,幹嘛做那麽遠,坐到我身邊來,咱們姐妹好不容易相聚,妹妹可是希望離你們近一些。”
衆人聽到定王妃的話,皆是眼觀鼻,鼻觀心,即便心裏有再多的槽要吐,此時卻也明智地沒有說出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