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王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估計是比皇室還要高,如果百姓們知道了真相,各地的暴亂可想而知。
到時候即便朝廷派兵鎮壓,恐怕也壓制不住。更何況朝廷的将士,不是用來防範百姓們的。
定王剛才說的那些,分明就是不願意追查前朝餘孽之事,不過是用傳揚出去這個借口來推拒而已。
皇上心底深深地歎氣,這件事隻能夠交由肅王去辦了。下一任的皇帝是他,這也是他想要坐穩皇位,必須肅清的亂黨。如果他連這一點也做不到,還不如趁早讓位給他的那些兄弟。
他的那些親生兒子如果沒有那樣的本事,大不了從他的兄弟侄子中挑選出有能之人來繼承皇位。
當然,最後的這一點想法,是不得已而爲之,如果有可能,他當然不希望西瑞國的皇位,他的兒子坐不穩。
“定王爺,朕已經下了罪己诏,當初那件事,朕是有錯,可,朕并不是害了定王的主謀,定王之死,朕有責任,可更大的責任,是其他人。”
這樣的話,如果可以,皇上當然不想對定王說,可眼下,說與不說,又有何區别?定王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也瞞不了他。
“皇上多慮了,本王沒有别的意思,當初皇上既然已經下了罪己诏,本王自當事情了結了。”
了結了還用将事情傳揚出去來威脅自己?他隻要暗地裏偷偷将那些前朝餘孽給滅了不就可以了嗎?以定王府的勢力,不可能辦不到。
北辰洛沒興趣知道皇上在心裏怎麽罵娘的,今兒個晚上也欣賞夠了皇上氣急敗壞,敢怒不敢言的表情,梓兒又吃飽了,所以他們該回府休息了。
第二天早朝結束之後,皇上在禦書房見了肅王,然後将昨晚定王所說的事和肅王說了。
“你即将登基爲帝,肅清前朝餘孽這件事,你如果能夠在登基之後馬上辦妥,對你坐穩皇位有極大的好處。既能穩定朝臣,又能将那些隐在暗處的隐患清除幹淨,不然,即便朕将你推到了那個位置上,你自己坐不穩,摔了下來,朕也沒有辦法。”
皇上揉了揉額角,其實他心裏很清楚,那些餘孽能夠潛伏了這麽多年,卻沒有讓朝廷發現,更甚是将他西瑞國最繁華的一個城池的稅收完全奪走,甚至不知道會在那個城埋下多少勢力,光是這樣想想,他就頭痛。
肅王的能力,他這個做父親的又豈會不清楚,與定王相比,差得遠了。
如果有秦梓兒在一旁相助,也許會好很多,也怪他當初沒有将秦梓兒調查清楚,以至于将秦梓兒推給了定王。秦梓兒可恨,定王可恨,可身爲秦梓兒父親的秦相,更可恨。連自己的女兒是蠢貨還是才華橫溢都不清楚,這丞相的位置,他也沒資格坐了。當初他确實滿意秦相的識相,風光了幾年之後,懂得收斂下來,所以即便這幾年秦相辦事的結果不出色,他也沒打算動他。
如今,他是恨不得将秦相斬首示衆的。
隻是,到底是打斷骨頭連着筋的親人,血緣關系不是說斷就能斷的,有了秦梓兒這個定王妃的女兒,皇上不會随意動秦光澤。
前朝餘孽?肅王隻覺得眉角突突地跳,雖然還沒完全清楚,可他心裏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事情牽扯到前朝餘孽,就不是簡單的事情,那些餘孽的勢力想必是盤根錯節,隐藏得極深的。
雖然說他是想坐穩皇位,可剛剛登基,就遇到這麽棘手的事情,肅王真的不希望。
隻是他心裏也很清楚,他父皇既然這樣說,就已經做了決定,這件事,必須由他來辦。
雖然他父皇已經将不少勢力交到他手中,隻是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他現在就已經有了分身乏術之感。
“父王,兒臣最近要忙的事情不少,前朝餘孽這件事,可不可以交給定王去處理?畢竟這件事是定王發現的,想必他對那些前朝餘孽的情況最是清楚,由他處理,也算合适。”
肅王說完之後,不着痕迹地瞄了他父皇一眼,其實他父皇也很清楚這件事有多棘手,既如此,爲何不讓定王去辦?
一來,可以削減定王的實力,保存他們的實力,二來,定王出手,肯定會比任何人出手都讓人放心。
“此事朕對定王提過,隻是定王不願意,你如果覺得你能夠說服定王接手這件事,朕自然是滿意的。”
肅王的心思皇上又怎麽可能不明白?肅王說事情不少确實是真的,隻是也并非抽調不出人手,不過是不舍得手裏的勢力受損罷了。
肅王一聽到定王拒絕,心裏就清楚沒戲,他父皇提起都不答應,那麽如果他來提起,定王更加不會接手。
“父皇,此事兒臣交由暗衛去查可以嗎?兒臣覺得此事最好不要宣揚出去,以免影響到朝廷的安穩。”
皇上微微阖上雙眼,淡淡說着:“你自己決定吧,既然要坐上皇位,那麽整個西瑞國就是你的責任,該如何行事,你也該能決斷了。”
連去定王府找定王商議都不敢,或者說不願意,區區一個女人,他就面對不了,也不知道由他繼位這個決定,是對還是錯?
“兒臣明白,兒臣一定竭盡所能,将西瑞國治理好。”
一天沒有登基爲帝,肅王心裏就不敢掉以輕心,指不準等到登基那一天,他父皇的聖旨上的繼位人選換成其他兒子也說不準。
竭盡所能又有什麽用?自己這個兒子有沒有那樣的能力,有沒有那樣的魄力,他心裏能不清楚?隻希望西瑞國不會更壞就好。
“定王對前朝餘孽的情況比較熟悉,你出宮之後,去定王府一趟,向定王了解一下關于前朝餘孽的情況。”
“兒臣明白!”
“盡可能地多問一些,定王既然将這件事禀報于朕,自然是手裏掌握的線索并不少。有了定王手裏的那些線索,你處理這件事,必然事半功倍,少花費不少時間和财力以及人手。有什麽不清楚不明白之處,盡可能去找定王。如果你能有定王一半的能力,何愁我西瑞國不更加地國力強盛。”
後面那句話,皇上是不想當着肅王的面說出來的,可他心裏的那一口氣,不吐不快,如果這個兒子真的優秀多一些,自己又豈會放心不下?
“兒臣謹記父皇教誨!”肅王的臉色自然是不太好看的,隻不過他沒膽子在他父皇面前有任何的不滿。
皇上深深地看着他,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語重心長地說着,“你也别怨父皇說出這樣的話,當年定王府出事之時,北辰洛才多大?不過幾年的時間,他的勢力壯大了多少?不說你,就連朕,也處處受制于他,當年朕并非不想斬草除根,可即便在那樣危險重重之下,北辰洛也逃出生天,不僅于此,他還将三十萬定家軍完全掌握,定王府的勢力完全爲他所用。
當年想要對定王府斬草除根的人,又何止是朕?西夏國,紫雲國,還有其他國家,派出的人手,哪一路不是最爲頂尖厲害的?可又有誰能給得手?你自己也可以試想一下,如果你與北辰洛易地而處,你能做到他的一半?隻怕是朕派出去的人,你都應付不了。
你也不需要心灰意冷,當今天下,又有誰會是北辰洛的對手?雖然他僅有三座城池,僅有三十萬的兵馬,可試問有誰敢明目張膽地與他爲敵?敢率兵攻打延州城,西月城和谷新城?
父皇手裏的勢力你也清楚,所有的情報網,朕依然告知于你,可咱們的人,有沒有覺察到關于前朝餘孽的線索?可定王呢?朕敢保證,定王手裏估計已經将那些前朝餘孽的情況摸得七七八八了。如果他願意,不出一個月,恐怕那些前朝餘孽的勢力,馬上就剿滅得一幹二淨。
好在,北辰洛看起來确實沒有稱霸天下的野心,而西瑞國的皇位,他更不放在眼裏,不然,誰又敢保證,他沒有稱霸天下的能力?如果讓朕來估測,北辰洛如果想要奪取天下,勝算至少有七成。
秦梓兒不過是一年多的時間,就不知道幫他賺回多少銀子,而且他們手裏的那個炸彈,威力比之火藥厲害得多了,有了這樣的法寶,這七成的勝算,就能提升至九成。
定王府的後人,就沒有一個是庸才,而每一任定王妃,哪一個不是驚才絕豔?就算幫不到定王多少,也能将後院之事,處理得井井有條,絲毫亂不起來,别人也休想從定王府的後院入手。
而這一任的定王妃秦梓兒,隻怕是比之任何一位定王妃都要有才華,有能力,有魄力,也是我西瑞國皇室之不幸,這樣的女子,竟然就這麽抛棄了。
隻是,你要記住,你将會是一國之君,肩上說肩負的責任,是整個西瑞國,不管你心裏對秦梓兒是什麽樣的想法,對定王又是如何的怨恨,你都要先想一想,你的所作所爲,會不會給西瑞國帶來麻煩。
有些人,不是你還能肖想的,即便你歸爲一國之君。不過,你可以将之當成自己的目标,但是,在此過程中,你必須時刻清醒着,不然,踏錯一步,你賠上的不僅僅是你自己,還有整個西瑞國。”
“父皇放心,兒臣心裏知道輕重,定然不會置我西瑞國的江山于不顧的,兒臣知道自己有太多的地方還需要用心去學,兒臣既然身爲西瑞國的國君,必然會以西瑞國爲己任,沒有什麽,能比得過我西瑞重要,即便是兒臣心裏的女人,在國家面前,也算不得什麽。”
肅王心裏很清楚,自己心裏的想法,對秦梓兒的想法,他父皇已經是一清二楚,而自己剛才的話,也是讓他父皇放心。隻有這樣,西瑞國才會是他的。
隻是他也沒有說錯,如果秦梓兒和他西瑞國的江山擺在他的面前,根本就不用考慮,也是江山重要。
他愛美人,可他更愛江山。
或許這一輩子,秦梓兒隻能是他心底的朱砂痣,可即便這樣,那又如何?沒有了江山,他也不可能得到美人。
皇上深深地看了肅王一眼,點點頭,“你能這麽想,朕就放心了,隻要有了權力,想要說明樣的女人沒有,天下美人何其多,到時候不需要你開口,就有無數的人将最美的女人送到你面前。你出生于皇家,相信這一點,你肯定清楚。所以一個秦梓兒,得不到也沒什麽可惜的,你其實隻是因爲不甘心而已,并非你有多在乎她。”
不管肅王是不是真的那樣想,他隻要知道,秦梓兒比不得這大好山河就行。
“秦家的女兒,你還想不想要的?不用側妃,一個侍妾的身份就可以将她們擡進府裏。這些事情,朕不過問了,秦相那裏你也不用擔心,要怎麽做,你随心就好,秦相不敢有别的想法的。”
既然他願意放開秦梓兒,秦家的女兒他想要哪一個都無所謂,不過是侍妾,一個玩物罷了!
肅王搖搖頭:“兒臣不想府裏有秦家女,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要了也沒有用,雖然隻是侍妾,隻不過這侍妾還不如出自其他官員的府裏。”
娶秦家女?看到她們,隻會想到秦梓兒,所以就算秦家女進了肅王府,他也會踢得遠遠的。
“嗯,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除了正妃側妃的人選需要注意,其他女人你想要哪個,都可以,但是,不能獨寵,各方勢力必須要均衡。”
爲君之道,朕已經教過你不少,該說的,該注意的,朕也說過了,時間不早,跪安吧!”
“是,兒臣告退!”
肅王離開之後,皇上盯着禦書房的門口好一會兒,不是舍不得肅王,隻是想要知道,在處理前朝餘孽這件事情上面,肅王能不能給他一個驚喜,還是把事情搞得一團亂?
出宮之後,肅王他,應該會去定王府吧?
如果這一遭定王府他不走,那麽,這皇位的繼位人選,他真的要重新考慮了。
肅王出宮之後,馬上上了肅王府的馬車,車簾一放下,肅王整個人就歪靠在車壁上,周身冷然陰翳。
“王爺,可是要回府?”
沒聽到自家主子的吩咐,身邊侍候的人隻能開口,剛才看到主子,就知道主子心情不好,隻是,總不能待在皇宮門口。
“去定王府。”
肅王揉了揉眉角,雙眼微微阖起。心裏一股氣發洩不出,不知道是該怨他父皇,還是怨定王,或者是秦梓兒,或者,他應該怨恨的是那些前朝餘孽。
事情本來就多,還給他惹來這麽大的一個麻煩。真真是看着他日子還不過煩亂是吧。
定王真真是可恨,既然他已經查到了前朝餘孽,爲什麽不直接将那些勢力拔除?他不是以守護西瑞國爲己任的嗎?這麽一點事情,由他處理,是看重他。
肅王越想心裏越氣恨,一把掃過小案幾上的茶具,“哐啷”聲響,碰到一起的茶具摔碎了,摔倒地毯上的倒是完好無損。
想要摔個爛杯子都摔不爛,肅王隻覺得心裏的火氣更大。
“王爺,”馬車外,侍衛有些擔憂地詢問,肅王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冷身道:“無礙,馬車趕快一點,盡快到定王府。”
雖然這一趟他不想走,可他又想見到秦梓兒,況且,他父皇估計現在都已經派人盯着他,如果他出宮之後沒有去定王府,他父皇怕是會對他不滿吧。
就這麽胡思亂想了一路,馬車很快就到了定王府,肅王心裏的火氣自然是沒有發洩出來,不過臉上的神色已經好了不少。
送上了拜帖,倒是很快就有人領着進府。肅王看着附中的景色,腦子裏想的卻是,秦梓兒,就是住在這裏,和定王住在一起。其實,他肅王府的景色也不比定王府的差,如果他登基之後,就會搬進皇宮,如此一來,皇宮的景色,不知道要比定王府強出多少。
“肅王爺,請稍後,奴才先去禀報主子。”
禀報?也隻有在定王府和宮裏,他要見人的時候,才會需要禀報,不然,誰敢不親自迎接?
北辰洛正在和梓兒畫畫,得知肅王來訪,也就沒了興趣。肅王的來意,兩人都猜得出來,看來皇上是把剿除前朝餘孽這件事,交由肅王來辦了。
不過這也是在他們的意料之中,肅王很快就要繼位,如果這件事能辦妥,必然是大功一件。對于肅王坐穩皇位很有利。
而肅王今日來定王府,估計也是皇上的意思。他們不把他手裏關于前朝餘孽的消息挖幹淨,又哪裏會甘心?
不過,現在的定王府,可沒有以前的定王府那麽的大公無私,處處爲西瑞國着想,卻不會爲自身利益計較得失。
既然西瑞國的當權者恨不得将他定王府除之而後快,那他爲何還要對他們客氣。
想要他手裏的消息,可以,但是,要拿相對的東西來換。
“梓兒,你繼續畫吧,本王自己去見肅王就可以了。”
梓兒點點頭 ,“别太久了,待會還有事情要處理的。”
今兒個早上,他都陪她畫了大半天畫,今天的公務還沒有處理,如果下午不趕緊處理完,晚上又要熬夜了。
北辰洛點點頭:“我知道了,很快就會把人給打發了的。你先别畫了,畫了大半天,手也會酸軟的,先休息一會,喝杯茶,吃塊點心,待會就回房睡一會。”
雖然昨晚上從宮裏回來,很快就睡了,可早上也起得早,所以北辰洛是打定主意要梓兒睡午覺的。
“行了,我知道的,你啰嗦。”梓兒不耐煩的揮揮手,真真是個羅搜的小老頭。
“敢嫌棄本王是吧?”北辰洛惡狠狠地跑到梓兒身邊,一把抓住她的身子,然後擡着梓兒的頭,狠狠地吻了下去。
梓兒很是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正好被北辰洛看到了,于是梓兒隻覺得嘴角一疼,淡淡的血腥味充斥在口腔裏,這混蛋,咬,破了她的唇。
在梓兒陰森森的目光之下,北辰洛捏了捏梓兒的臉頰,笑道:“乖乖的,晚上獎勵你!”
“滾蛋,有多遠滾多遠。”
丫的,一天到晚不正經,盡想着亂七八糟的事兒。
這樣的獎勵,她一點也不稀罕。
北辰洛哈哈大笑地走出小書房,等出了院子之時,臉上的笑意還是掩不住,隻是見到坐在正廳裏的肅王之時,那張俊逸的臉上,哪裏還有半點笑意?隻剩清冷冰霜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