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梓兒之前并沒有和他說起過這件事,可北辰洛一點也沒有責怪梓兒事先沒有和他商量,如果能夠把犧牲的将士們的父母妥善安置,這将能夠讓那些失去至親的親人之後,還老無所依的百姓們能夠有一個安穩的老年生活。
可是想要安置好那些大叔大媽,并不是一項小的工程,在戰争中犧牲的将士不少,如果想要安置好他們的父母,絕對需要巨大的财力支持,定王府的産業雖然不少,可把銀子用到了各處之後,北辰洛手裏真剩不了什麽錢。
當然,即便資金周轉再困難,定家軍裏犧牲的将士們的撫恤金,絕對會一分不少地送到他們的父母或是妻兒手裏,可即便那些撫恤金已經比其他國家的将士們的多,對于一個失去家裏的頂梁柱的家庭而言,不過是杯水車薪。
所以那些犧牲的将士們的家,日子好過的絕對沒有多少戶。如果隻是父母失去孩子,而他的父母又還有其他兒子的,日子到也還過得下去。如果是那些妻子失去丈夫,孩子失去父親的家庭,一個寡母帶着幾個孩子的,他們日子的艱辛,可想而知。
如何能夠讓軍營裏用生命來保家護國的将士們能過得更好?讓他們的家庭,在他們爲了保家護國而犧牲之後,如何撐下去?這些問題梓兒自從和北辰洛相識相熟相知之後,她就一直在考慮。
歸根到底,想要解決那些問題,首先就是必須有錢,隻有有了錢,才能保障将士們即便犧牲,也不會家破人亡,不會讓他們的父母妻兒餓肚子。
所以梓兒在接手北辰洛的産業之後,不管是農業還是商業方面,都大力推廣和發展,雖然短短一年時間不到,可所取得的成就并不低。
可以說梓兒早已将北辰洛手裏的商業擴大了好幾倍,農田山地的出産,也有明顯的提高。
如今想要安置好那樣一批人,隻要計劃妥當,就不會出什麽意外,總能讓他們不受凍挨餓。
“秦梓兒的話與本王無異,隻要秦梓兒應下的事,便也是我北辰洛說應下的。”
北辰洛心裏對冉激動,隻不過他的異樣,隻有最熟悉他的梓兒和容謙百裏睿揚看得出來,别人眼中的定王爺,在聽了秦梓兒的那些話之後,依然是一張冷臉,目光淡漠。
“當然,我和定王爺剛才說承諾的,會妥善安置在戰争中犧牲的将士們的父母,也僅限于我定家軍中犧牲的将士,至于其他軍隊的将士,他們聽令于皇上,他們自然是皇上的責任。”
梓兒話音一落,諾大的正廳鴉雀無聲,他們這些人當中,都是朝廷大臣的家眷,看的是皇上的臉,吃的是朝廷的飯。秦梓兒剛才的話,可謂是大逆不道,皇上若是聽了秦梓兒剛剛說的那幾句話,估計是氣得殺了秦梓兒的心都有,更别提秦梓兒的這一系列的做法,會讓皇上處于什麽樣的處境。
人家定家軍的将士犧牲了,家裏的父母可以得到妥善的安置,晚年生活不愁吃不愁穿不愁住,那他自己手底下的将士犧牲了,他這個皇帝要怎麽做呢?是不是也應該像定王府對待定家軍一樣?
可皇上雖說是一國之君,按說西瑞國的銀子都掌握在他的手裏,可皇上手裏的銀子到底有多少,國庫的庫銀又有多少,皇上心裏豈會不清楚?
如果想要像定王府安置犧牲的定家軍将士一樣安置爲國捐軀的将士們,隻怕把整個國庫都搜刮空了也安置不了。
秦梓兒和定王如果真那樣做,根本就是給皇上招來一個大麻煩,定家軍的将士能得到這樣的保障,他們這些朝廷的軍隊不也一樣是保家衛國的嗎?爲什麽不能同定家軍一般,得到這樣的保障?
他們可不會管皇上有錢沒錢,在他們心裏隻會覺得定王府都能做到,皇上堂堂一國之君,怎麽可能做不到?如果說皇上做不到,那也隻是他不願意做,不想那樣去做,不舍得那些銀子。
如此一來,軍心豈能安穩?一個不小心,會造成兵變也說不準。
所以說如果皇上得到這個消息,隻怕會馬上連下無數道聖旨,召定王回京。
梓兒在對犧牲的定家軍将士作出承諾之時,自然也将皇上的反應考慮到了的,隻不過,在梓兒看來,現在的他們,根本就無需忌憚皇上,不管是在權勢實力和經濟實力方面,皇上都拿捏不了他們。
如果皇上真想要與定王府作對,那麽,他這個皇位估計也難以做得安穩,嚴重一些的,恐怕西瑞國大亂也說不準。
這麽多賓客當中,因着秦梓兒剛才對定家軍的承諾而反應最爲激烈的人,要數長公主和肅王。
長公主聽了秦梓兒說的那些,心裏真的是難掩激動啊,秦梓兒對犧牲将士的那個承諾一出來,長公主就知道皇上得到這個消息之後,一定恨不得殺了秦梓兒。
讓皇上動了殺心的女人,即便定王爺護得緊,可定王爺總不能時時刻刻都帶着秦梓兒吧,隻要有機會,皇上不除去秦梓兒這個眼中釘肉中刺才怪。隻要皇上想要對付秦梓兒,自己在一旁看戲就好,想必用不了多久,這個世上就不會有秦梓兒這個人存在了。
肅王卻是心裏不安,定王對犧牲将士父母妻兒的安置決定一經傳出去,肯定讓整個天下刮起一股巨大的風暴,不僅西瑞國,恐怕在天下各國的軍營之中,也定然會傳得紛紛揚揚,攪得整個天下的将士軍心不穩。
而天下各國之中,最危險的就是他們西瑞國,這樣的安置決定一經确定,隻怕西瑞國所有的将士都恨不得投身于定家軍,他們這些當兵的,可以說是過着有今天沒明日的日子,現在還好一些,如果真有戰争爆發,他們随時随地都會沒命。他們這些人或許都不怕死,既是去參軍,就早已想得到他們最壞的下場,便是死在戰場上,馬革裹屍。
可死他們不怕,他們最怕的就是死了之後,家裏的父母妻兒該怎麽辦?
如果在他們死了之後,他們的家人能得到最低的生活保障,那他們還有什麽好擔心的?即便是丢了這條命,也什麽都不用擔心。
肅王決定待會馬上就把這個消息傳回去,對皇位他當然想要,所以他這一次來到延州城,真的就沒有閑下來過,隻是盡管他辛苦了這些天,想要知道的卻是一點也沒能打聽得出來,所以來到這裏之後,他根本就沒有有用的消息傳回去,他本來是決定好好地做,好好表現,這一趟延州城之行之後,讓他父皇重新對他另眼相待,可想法很好,真到了這裏來,他才知道一切都隻是妄想。
所以剛才秦梓兒說的話,肅王必須盡快傳回宮裏去,然後他還要努力去相處應對的辦法。
定王的權勢,肅王就算不完全清楚,也了解了五六成,肅王也知道,他父皇忌憚定王,忌憚那三十萬的定家軍,所以如果說定王真要将剛才秦梓兒所說的實施下去,他父皇根本就沒那個能力去阻止,或許會阻攔,可結果如何,全在定王的決定。
“王爺和秦小姐所說的這些舉措如果真能實施下去,将能讓許多戰死的将士們的親人,可以過得好一些,給他們帶來的利益,是難以言喻的,這絕對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好事。還有興修水利,這絕對是與百姓們地裏的出産息息相關的,隻要水源得到保障,地裏的莊稼的收成,也得到了保障,收成好了,百姓們就不用在餓肚子了。”
說話的是司徒老夫人,司徒将軍府世代皆爲武将,對于戰場上犧牲的将士,他們最爲他們是傷心難過的,定王和秦梓兒剛剛說的舉措如果真能實施下去,戰死的将士們也可以走得安心一些,也能讓那些可憐的孩子的父母妻兒好好生活下去。
至于興修水利,司徒老夫人雖然沒有下過地種過田,可也知道,水源對于莊稼生長的重要。
有定王和未來定王妃爲他們謀劃,爲他們着想,延州城的百姓,日子一定越過越好,生活也越來越有盼頭。延州城的貧窮,肯定能一步一步地改變。
“定王爺和秦小姐對待将士們的心,很讓本宮感動,隻不過話一出口,就必須要做到,本宮也清楚想要做好秦小姐剛才所說的妥善安置戰亡将士的父母妻兒,雖是一件好事,可真要實施起來,可不容易,單是錢銀方面,就是一比巨大的開支。隻是既然承諾了,就希望秦小姐說到做到,百姓們最是淳樸誠實,可不能說幾句好話把他們給欺騙了。”
長公主這個時候當然不會明目張膽地反駁鄙視秦梓兒,隻不過自己剛剛的那一番話,也是很好地敲打了秦梓兒一番,日後秦梓兒做不到,定會讓整個天下的人戳她的脊梁骨。
“娘娘的話我記着了,娘娘也不需要爲此而擔心,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定王爺一言九鼎,今日既是說出這般話來,自是對這件事早已有了規劃,有多大的頭帶多大的帽子,咱們定王爺最是務實不過的人,說出口的話從來就沒有虛的。”
梓兒滿臉笑意吟吟,目光卻是意味不明地看着長公主,長公主臉上的笑容漸漸僵硬,秦梓兒那一張嘴,實在是夠厲害的,似乎在言語上,自己就從來沒有讨得了便宜過。
而定王爺雖是一個字也沒有說,可他對秦梓兒的支持和信任,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能看得出來。
長公主心裏恨不得将秦梓兒撕爛了去,可她也隻是想想而已,至少她現在還沒有那個能力。
“不知道秦小姐打算什麽時候拍賣今兒個收到的賀禮?秦小姐及笄,送禮的人聽說可是從前門大街一直排到定王府,有這麽多的賀禮拍賣,估計這修水利和安置戰亡将士的父母的銀子,也差不多了。不過秦小姐的及笄禮雖是在延州城舉辦,前來的客人卻是不少,怕是本宮的臉面也沒有秦小姐的大,本宮生辰,如果有這麽多人與本宮慶賀,便是宴席上隻是吃青菜面條,本宮也是歡喜的。”
“娘娘是皇家人,一切行事自有規格訂制,不過皇上這般寵愛娘娘,娘娘想要個熱鬧點的生辰,想來皇上定是會同意,退一步來講,就算娘娘的份位有所限制,隻要有皇上陪着,也是天大的福分。”
梓兒微微笑着,可那笑容落在長公主眼中,是赤果果的嗤笑鄙夷,她先是恥笑自己的份位不夠高,再來恥笑自己過生辰,陪伴着的是皇上,如果皇上年紀尚輕,那倒是沒什麽,可皇上如今已是一個老頭,可自己卻是正值花樣年華,過生辰之時,一個老頭陪着自己,即便他身份貴爲一國之君,那又怎樣?還天大的福分?看到他自己都想吐。
“怎麽?娘娘似乎對我的話,不太認可?難不成娘娘不覺得自己的生辰,能有皇上陪在身邊,是你天大的福分?”
梓兒眉梢微挑,眼中有着疑惑,她的話音一落,衆人看着長公主的目光,就紛紛有異,除了定王爺和定王爺護着的秦梓兒,他們這些人當中,有誰敢對皇上不敬啊?更何況這貴妃娘娘可是西瑞國的附屬國西華國送過來和親的公主,她如果膽敢稍微露出那麽一丁點對皇上不敬的意思,皇上能饒得了西華國?
在衆人異樣輕視的目光中,長公主當然不能與秦梓兒起争執,是以她隻是委屈地垂下眼簾,委屈地開口,“本宮能得皇上的寵愛,是本宮上輩子修來的福氣,秦小姐這話,若是傳入皇上耳中,本宮隻怕是有口難辯,本宮與秦小姐雖說談不上交情有多深,到底也是認識一些時日,平日裏也挺談得來的,本宮真真沒想到,什麽時候得罪過秦小姐,讓秦小姐将那樣的話用到本宮身上?
本宮從西華國孤身前來,來到西瑞國,嫁給了皇上,本宮一直以來都感謝上天的厚愛,這一點本宮身邊的人都知道,對皇上,本宮也是真心相待,把皇上看得比本宮的命還要重,能得皇上的寵愛,本宮無時無刻不心存感激,可到了秦小姐嘴裏,怎麽就成了本宮不惜福了呢?”
“定王爺,雖說秦小姐現在已經是你的未婚妻,你護着她是應該的,可今兒個的事,分明是秦小姐的錯,對貴妃娘娘說出那樣的話,豈不是調拔貴妃娘娘與皇上之間的感情?今兒個雲煙倒是要問秦小姐一句,秦小姐這般調拔貴妃娘娘和皇上之間的感情,到底有何目的?”
一直跟在長公主身邊的蘇雲煙,這幾天自然是感覺到長公主對她明顯的冷淡,她正一直尋着機會,讓貴妃娘娘能夠恢複之前對她的好态度。
好不容易秦梓兒剛剛說錯了話,而貴妃娘娘又想着要緊抓秦梓兒的錯處不放,那她當然要好好幫一把。
“目的?蘇小姐覺得本姑娘能有什麽目的?”
還好之前的一切都順順利利,現在就等開席了,不過時間還早。離定下的開席時間,還有半個多時辰呢。這半個多的時辰她不好抛下前來的客人回訪作自己的事情或者是睡覺,那就用來和那些個不安分的女人争辯幾句,不然豈不是無聊?
對哦,青青那丫頭怎的不見了?剛才還好好坐在這兒的,怎麽一眨眼就看不到人了呢?
不過這裏到底是定王府,倒是不用擔心她會出事,這丫頭應該是到外面玩兒去了。
蘇雲煙看到自己剛才開口之後,長公主對她贊賞和鼓勵的一眼,頓時激動起來,看來自己剛才那樣做入了貴妃娘娘的眼了。
既然有貴妃娘娘撐腰,雖說一旁的定王讓蘇雲煙有些不安,可想到自己的背後是貴妃娘娘和皇上,蘇雲煙就一點也不怕了。
冷冷地斜了梓兒一點,蘇雲煙滿臉的鄙視,“本小姐剛才不是問了秦小姐嗎?秦小姐不說清楚,咱們誰能知道秦小姐的目的?不過秦小姐既然已經與定王爺訂親,那就安分一點,可别像以前那樣不自重?”
“看來,都當本王是死的。既然知道秦梓兒有本王護着,那麽還膽敢在本王面前說出那樣的話來,本王不得不說,蘇家果然會教女。”
北辰洛的話停了下來之後,衆人皆是鴉雀無聲,其實剛才定王開口之時,蘇雲煙是有些害怕的,可爲了能在貴妃娘娘那裏長眼,而且還能報複了秦梓兒,蘇雲煙盡管怕定王,卻還是梗着脖子把話說了出來。
可她所有的勇氣和膽識,在剛才說話的時候,就已經用盡,所以突然聽到定王那清冷如霜的聲音,身子不自覺地顫抖着,直到聽到定王說的最後那一句話,才稍稍放下驚懼的心來。
“定王爺過譽了,不過我蘇家乃是書香世家,家父自幼就對我們兄弟姐妹悉心教導,蘇家子弟絕對不能丢了蘇家的臉面。雲煙雖然不敢自稱名門閨秀,可是禮儀廉恥,該有的世家小姐的作風,雲煙自是時刻謹記。”
蘇雲煙的話還沒說完,就感覺到衆人看向她的異樣的目光,不過她因爲是再和定王爺說話,所以注意力自然全都用在與定王爺說話上面,至于他人看向自己的異樣的目光,蘇雲煙也隻是以爲大夥兒是對她蘇家的家風和蘇家子弟的贊同。
“悉心教導?不能丢了蘇家的臉面?”
隻不過在蘇雲煙再次聽到定王那清冷的聲音之時,她剛剛好不容易得來的淡定,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心裏隐隐有着不好的預感,似乎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而且定王爺剛剛說話的語氣,似乎不僅更冷了,而且好像好友嘲弄不屑鄙夷?
蘇雲煙自是不敢擡頭看定王的,在這裏,定王給人的壓力最大,蘇雲煙也拜見過皇上和皇後,可相比于皇上和皇後,眼前的定王爺更讓人心底勝寒,或許是他說話太冷,目光太酷,所以才會給人那樣的感覺。
“來人,把那位經過蘇家悉心教導,不能丢了蘇家臉面的人給本王扔出去。”
清冷的聲音,一如剛才那般,即便說着把人扔出去的話,似乎也沒有多大的起伏。
可這般清冷淡淡的話語,落在衆人耳中,沒有一個不驚詫,沒有一個不意外的。誰人能夠想到,定王竟然會真突然就下了這樣的命令?
他們當然聽得出定完之前對蘇雲煙的冷嘲,雖然蘇雲煙完全聽不出來,且還把定王的冷嘲當成了誇獎,沾沾自喜。可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在這樣的情形之下,讓人把蘇雲煙扔出去,也太過嚴重了一點吧?
蘇雲煙似乎也沒做出什麽過分的事吧?定王怎的就對她那麽狠呢?要知道定王今日汝溝将蘇雲煙扔出去,那蘇雲煙日後就沒臉見人了,更何況她正值婚嫁的年紀,如果被定王大庭廣衆之下讓手下将她扔出定王府,誰家還會願意娶她那麽一個被定王扔出去的女人?娶了她豈不是平白讓人笑話?蘇家的家世不錯又怎樣,蘇雲煙已經是個大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