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兒微蹙着眉頭,小心翼翼地瞥了北辰洛一眼,觸到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趕緊将目光收回。
總覺得他剛才的建議,不懷好意。
“來人,本王準備熱水,本王要沐浴。”
梓兒還沒想好呢,就聽到北辰洛說要洗澡,不由得詫異地看着他,這個時候洗澡?大中午的?
而且剛不是還說要情景重演嗎?不重演了?
“秦梓兒,可還要本王幫你準備?還是你自己準備?”
梓兒還沒弄清楚,他又抛出這麽一句話,梓兒今兒個才發現,原來她這腦子,也有這般成漿糊的時候。
她的思維完全跟不上他的話了。
“我要準備什麽?王爺,”
看着眼前一臉迷糊的丫頭,北辰洛嘴唇緊抿了一下,身子往椅背上靠,右腳翹到左腳上,全身都放松下來。
“準備媚,藥”
嘎!
啥意思?
他要幫她準備媚藥?
媚藥?
沐浴?
梓兒腦子一閃,終于想起那一件她讓自己忘記的事。
她和他的第一次見面......
果然是印象深刻,與衆不同的第一次見面。
梓兒傻愣愣地想着,眉頭緊皺,意識完全陷入當初她與他第一次見面的情景之中。
當時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她都記得清清楚楚的。
“怎麽樣?想好了嗎?可要本王給你準備?”
清冷的聲音,帶着意味不明的深意,将梓兒自回憶中喚醒,目光下意識地擡起,愣愣地看向北辰洛。
北辰洛那深邃的眸子也直直看着她,她的眼中,倒映着他的影子,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北辰洛滿意地勾了勾唇角,終于......想起來了嗎?
一聲冷哼,讓梓兒回過神來,看着眼前危險的男人,想到他當初追查自己的情形,梓兒心裏湧起不好的預感。
“咳咳,不用了。”梓兒的臉色有些讪然,畢竟,當初自己實在有點......過分!
搶了人家的藥浴,看了人家的身體。
還......調戲了人家!
别說驕傲尊貴如北辰洛,就是一般人,估計也會非常非常生氣。
生氣到恨不得掐斷她的脖子。
不過,他是怎麽發現那人是自己的?她當時的樣子,他不可能認得出來才是。
對了,他剛才提到了她手上的胎記。
難道他當時看到了她手臂上的胎記,所以記住了?
然後後來又發現她手上有相同的胎記,憑着這胎記,确認了當初那人,是她?
可他後來是什麽時候看到的?
他看着自己目光異樣,是從哪一天開始的呢?
對了,是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之後,那天晚上她回來,他看她的目光就有着異樣。
難道他那時候看到了她手上的胎記?摔下來的似乎,估計手臂可能會從袖子裏露出來。
可他如果是那時候看到了,于是懷疑她,認出了她,爲何當時不說?而是現在才提起?
梓兒表示現在一點也想不明白。
“秦梓兒,看來你什麽都想起來了?也記起你做過的‘好事’?”
這說話的語氣,真是一點都不好。
陰陽怪氣的。浪費他那一副好嗓子!
如果北辰洛知道這個時候,這個女人孩子啊心裏這樣腹诽他,估計真的會狠狠地咬她幾口。
當然,擰斷她的脖子這種想法,還是不會有的。
舍不得!
北辰洛爲何當時見到她手臂上的胎記之時,爲何沒有馬上問她,是因爲他不知道如果這件事說出來,他們之間的相處,會怎樣?而且,當初她把他全身都看光了,想到這個,他就心跳加速,也,惱羞成怒!
這個女人,看光了一個男人的身體,她就沒半點感覺?她和他相處的時候,怎麽就能當成什麽事也沒有?
難道看光了他之後,她轉身就忘了?
心裏有很多想法疑問,可是好像都不能問出口。
如果她說,看光了他的身體,他半點想法和感覺都沒有,他該怎麽辦?她說他看光了他,轉身就忘了,那他心裏是不是會更生氣?
更更可惡的是,這個女人遇到這樣的事,看光了一個男人的身體,竟然還臉不紅氣不喘地調戲。
是不是無論當時她看到哪一個男人,她都是這樣的反應?
北辰洛表示對此,非常非常介意。
這麽一想,他身上的氣壓更強大,周身的寒氣仿若能将人凍成冰棍。
一雙陰沉的眸子直直盯着梓兒,那樣的目光,讓梓兒覺得他想要把他吃掉一樣。
梓兒下意識地縮了縮身子,心突突地狂跳,這個家夥似乎越來越生氣了。
“王爺,當時,事發突然,我也是沒辦法,所以才會不小心犯了點過錯。我知道這樣不對,所以我很快就命令自己,把當時的一切,都忘了,再不能想起。”不能想起你的好身材!想起當時自己好想摸一把,這句話,打死梓兒也不敢說出來。
危險的雙眸微微眯起,清冷的聲音,帶着讓人捉摸不透的寒意,“是嗎?隻是犯了一點過錯?秦梓兒,你能耐啊?”
她不能耐,她一點也不能耐,梓兒眼珠子滴溜溜地轉着,不過這話,隻能在心裏說,說出口隻會讓他更生氣。
“王爺,當時真的是情非得已,那個啥藥,實在太強烈了,我當時如果不那麽做,那就會出事的。”梓兒可憐兮兮地說着,眸光低垂,那樣子要多可憐有多多可憐,多委屈有多委屈,微紅的眼眶,眼中的水汽,無意不表示,她快要哭了。
“如果當時你遇上的不是本王,你是不是也會那樣做?”北辰洛的目光緊緊地攝着梓兒的雙眸,将她所有的反應都看在眼裏。
梓兒搖頭,“不會,”至于不會什麽,他自己可以亂想,梓兒心裏想的是不會有贊歎他好身體的想法,不會有摸他一把的沖動。
這兩個字,讓北辰洛的眉頭,似乎松了一點點,身上的寒氣,也消退了一點點,沒那麽冷了。
“秦梓兒,你現在打算怎麽辦?”
啊?打算怎麽辦?梓兒不解地看向北辰洛,有點不明白他的意思?他想怎麽樣?那事是自己不對,那她道歉好了。
“王爺,那件事盡管我是迫不得已,不過到底是我不對,是我的錯,我鄭重地向王爺您道歉!”
對于梓兒的回答,北辰洛相當不滿,于是,剛剛上漲的溫度,馬上又下降了好幾度。
“僅僅是道歉就可以了嗎?你覺得這樣的事情,不嚴重?”
梓兒小心翼翼地觑了他一眼,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他到底想要怎樣?
“我做一頓飯,菜式随便你點,然後給你斟茶賠禮?”他肯定不會是讓自己在金錢上賠償他,所以,梓兒隻能想到這樣的道歉方式了。
“本王不是吃貨,這麽嚴重的事情,斟茶賠禮難道就可以解決?”
銳利的雙眸如利劍般,僅僅攝着梓兒,不管她心裏怎麽想的,先把人烙上自己的印記再說,不能讓人給跑了。
聽到她之前說的那一番話,那一句“一将功成萬骨枯,将士們用自己的鮮血和汗水,守護着百姓們的和平”他的心頓時被什麽東西給漲得滿滿的,有感動,有溫暖,甚至,有着濃濃的情意,那一刻,他很想說,他要她,這一輩子,他隻要她。
聽到說賠禮道歉不行,梓兒實在不知道要怎麽做,隻能無辜地看着他,“那王爺你說怎麽辦吧?”梓兒知道自己理虧,所以,她的态度應該放低一點,沒敢生氣,反正她是猜不到他想要怎樣。
“當時本王因爲身中劇毒,所以必須泡藥浴,而且,還是......身無他物。”北辰洛斟酌了一下用詞,想着自己一個大男人,被她看光,總不是什麽好說出口的事。
梓兒自是明白他的意思,想着那讓人流鼻血的身體,面色瞬間染上一層紅暈,直直看着他的雙眼,也垂了下來。
空氣中湧動着暧昧的氣息,梓兒直覺臉頰火熱熱的,當時不認識他,她還敢大膽地調戲他,可現在和他那麽熟,兩人面對面地說這些,她不臉紅就不是女人了。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你說,怎麽做最好?”北辰洛的臉也紅,偷偷瞄了低垂着頭的女人一眼,心裏卻是緊張得很,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麽,那一層窗戶紙,他覺得應該馬上捅破。
不過他也不好意思直接說出來。
“咱們都忘了吧!”梓兒快速地說着,她覺得這樣的結果最好。不然以後兩人怎麽相處?哪裏還能愉快地做朋友?
“忘了?”以梓兒對北辰洛的了解,他剛剛咬牙切齒說出的這兩個字,絕對是自己的回答,不讓他滿意。
梓兒想着當初的情形,他雖然被她看光,可自己當時也不是一樣被他看光?
這麽一想,梓兒頓時理直氣壯,“對,忘了,反正當時你也不算吃虧,咱兩當時可是坦誠相見的,我雖然看了你,可你不也一樣看了我,所以這很公平。當然,如果咱們以後還要做朋友,這件事自然是都忘了的好。”
“如果本王說,本王忘不了呢?”北辰洛怒瞪着那個理直氣壯的女人,她的身子被一個男人看光了,她怎能是這樣的反應?
梓兒覺得她實在弄不懂他的打算,目光郁悶地看着他,“王爺,你說吧,你說咋樣就咋樣,當初是我不對,所以,是我對不起你,什麽結果我都接受,這樣成不?”
話雖然說得響亮,可梓兒心裏是忐忑不安的,也不知道他想要怎樣?如果說,他們日後當彼此是陌生人,那該怎麽辦?
“我們成親!”北辰洛眸光微微一閃,盯着梓兒看了還一會兒,面色忽而柔和了下來,聲音也柔和,隻是說出來的話,實在太吓人。
啥?
梓兒驚詫地看着他,他沒說錯吧?還是她聽錯了?
“怎麽?你不願意?”臉上哪裏還有半點柔和?聲音完全是如冰刀子那般冰冷,目光沒有半點溫度。
梓兒的心“砰砰砰”地跳着,她想讓自己平靜下來,可想着他說的那四個字,她無論怎樣,都平複不了狂跳的心。
“王爺,這,”在那雙緊盯着自己的雙眸之下,梓兒有些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咬了咬唇,說道:“王爺,我覺得不需要這麽嚴重。”他心裏不是有了喜歡的人嗎?如果因爲看了彼此的身體而在一起,梓兒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接受一個心裏喜歡着别人的男人。
“你不願意?”北辰洛緊盯着梓兒,一字一頓地說着,臉色很難看。
梓兒忽然有流淚的感覺,隻覺得眸框熱熱的,緊咬的唇輕輕顫抖着,很快,溫熱的淚水不受控制地滴落。
梓兒眨了眨眼,想要把眼中的淚水逼回去,可那眼淚卻不受控制地越滴越多。
她不知道爲什麽會掉眼淚?爲什麽會有委屈的感覺?
“你,”看着那一張瞬間溢滿淚水的臉,北辰洛隻覺得心口狠狠地刺痛了一下,腦子裏除了那一張滿含淚水的臉,再也沒有别的。想要開口說點什麽,可張嘴才發現,他不知道該說什麽。
難道,讓她和他成親,她就這麽的不願意?他,把她逼哭?
“秦梓兒,”北辰洛喚着梓兒的名字,伸出手想要擦她臉上的淚水,可他的手還沒觸碰到她的臉,她就垂下頭來。
北辰洛隻覺得心裏空落落的,雖然他也曾想過,她心裏對他隻有朋友的情義,沒有男女之情,可真的看到她這般抗拒的時候,他的心,還是很難過很難過。
果然,都是他一廂情願。
梓兒低垂着頭,所以根本就沒看到北辰洛臉上那隐忍的傷痛,眼中毫不掩飾的情意,以及他,微微顫抖的唇。
放開她嗎?
他做不到!
除了她,這一輩子,絕對不會再有女人能夠烙在他的心上,看着她與别的男人成親生活在一起,僅僅是想想而已,他都恨不得殺了那個男人。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正廳裏沒有他們兩人的命令,不會有人敢随意進來,而兩人都在沉默,梓兒的淚水已經幹了,隻是眼眶依然紅紅的,她腦子裏一片空白,不想去想任何事。她想離開這裏,可是雙腳卻像是被定住了一半,半分都動不了。也或許,她下意識裏,不想動,不想離開。
她不知道,從這裏走出去之後,該去哪裏?從這個男人身邊離開嗎?
可她真的不想。
爲什麽會這麽難過呢?
承認吧,秦梓兒,你喜歡他,你,或許已經愛上了他。
所以在他說和他成親之時,你會那麽難過,那麽委屈。
你喜歡他,他卻喜歡别的女人,他怎麽能在這着别人的同時,說出讓你和他成親的話呢?即便事出有因。
如果不是因爲你喜歡他,你又怎麽會哪裏都願意随他一起去?怎麽會,一而再地提醒自己,你和他,隻是好朋友。你不過是自欺欺人,心裏喜歡着他,卻不敢讓自己去喜歡,所以才一而再地把你對他的感情,界限于朋友之情。
所以,你才不敢去問他心裏喜歡的女人的名字,你害怕聽到那個女人的名字,害怕聽到他說,他有多麽地喜歡她。
“秦梓兒,你就不能試着,試着去喜歡我?接受我嗎?”
清冷的聲音,帶着小心翼翼,甚至他那低沉的聲音,還微微顫抖。
梓兒下意識地擡頭,目光有些呆愣地看着他,腦子裏,卻一字一字地印着他剛剛說的那一句話。
他說,“秦梓兒,你就不能試着,試着去喜歡我?接受我嗎?”
他的話,是什麽意思?讓她喜歡他?憑什麽讓她喜歡他?在他心裏已經有了别的女人之後。
梓兒眼中漾起惱怒的火光,臉色冷厲地看着北辰洛,卻不曾想到,對上的那一雙眼,正緊緊地看着他,那雙熟悉的黑亮深邃的眸瞳,仿若深不見底的大海,眼底深處,似有着祈求,更多的,是讓人一眼就看得到的情意。
梓兒的心,倏然“砰砰砰”地跳着,那樣的目光,分明是一個男人看一個女人,深情的目光。
可他,爲何會用那樣的目光看着她?
爲何,會在他眼中,看到卑微的祈求,和讓人心疼的傷痛?
“北辰洛,你什麽意思?”梓兒眨了眨眼,她又想流淚了?是她想的那樣嗎?他喜歡的那個人,會是她嗎?
北辰洛看着梓兒發紅的眸子,心裏想着,自己又逼她了嗎?逼得她剛剛幹了的淚水,又流出來了嗎?
可他該怎麽辦?不逼她?當做什麽事也沒發生?
可還能那樣嗎?再說,他也不想那樣。
“秦梓兒,我這一輩子,隻會喜歡一個女人,而我,這一輩子,也隻會娶我喜歡的女人爲妻,既然被我喜歡了,那她就逃不開。”
語罷,北辰洛深深地看了梓兒一眼,站起身來,往外走。
梓兒看着他的背影,他的身影一如既往的高大,隻是他的腳步,似乎沉重了不少。
而他剛剛說的話,梓兒聽得很明白,他說,他這一輩子,隻會娶他喜歡的女人爲妻。那他剛才說他們成親的,這麽說來,他心裏,是喜歡她的,也隻是喜歡她一個。
如果不是這樣,他當初又怎麽會要求她與他一起去求姻緣簽?正是因爲他喜歡她,所以,才會逼着她陪他一起去求姻緣簽。
他說,他喜歡上的女人,逃不開,這一輩子,都逃不開他。
其實,她心裏,一點也不想逃!
隻是,這個男人怎麽一點耐心也沒有,爲什麽不聽聽她的回答呢?
難道他害怕?害怕聽到自己拒絕他的話,自己駁斥他的話?
所以他不敢聽?
所以他剛才......
落荒而逃?
梓兒唇角緩緩地漾起一抹笑容,那笑容越來越燦爛,越來越甜蜜,目光看向他離開的方向,心裏想着,真好!
原來,他喜歡的人,是她!
這樣,真好!
不過,她不會那麽快告訴他的,誰讓他剛才質問她單是搶他藥浴的事之時,那麽嚴厲吓人?
誰讓他,不早一點告訴她,他喜歡她?
誰讓他剛才不說明白一點,不說,秦梓兒,我喜歡你,我北辰洛這一輩子,隻想娶你爲妻,隻想娶你一個。
誰讓他剛才惹哭了她?她秦梓兒都不知道多久沒哭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