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恨的丫頭,他不放開她的手,那不僅僅是激動,雖然一開始是因爲聽了梓兒的話,所以才激動地抓着她的手,可後來,他卻是不想放開的。
可這丫頭,她說什麽了?竟然說他失态,還說什麽緩緩深呼吸,就算再多的旖旎,此時也被她這話給破壞殆盡。
“秦梓兒,你... ...你怎麽就這麽... ...”
“這麽啥?”梓兒不解地看着定王,看他這又氣又恨的模樣,還真不明白他的意思?不過她還是第一次見他說話吞吞吐吐的。
北辰洛冷哼一聲,撇過頭看向窗外,可惜車簾沒撩起來,所以,外面的景色看不到,隻能看着那車壁和車簾。
“說話吞吞吐吐,我說定王爺,這可不像你啊,嘿嘿,你該不會是冒牌貨吧?”梓兒促狹地看着那個兀自生悶氣的男人,隻覺得好笑,不過之前他那因爲延州百姓生活艱苦的心情,總算好一些了。
“你才冒牌貨,你這女人,就不能說點好聽的,是不是本王太過寬容了,所以縱得你這丫頭越來越無法無天了。”北辰洛自我檢讨 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對這女人太過于縱容,所以她都快要騎到他頭上來了,
仔細想了想,好像還真是那樣,竟然敢說他冒牌貨,難道自己是真是假,她都看不出來。不對,重點放錯了,他生氣的應該是這個女人竟然敢對他如此不敬,說他是冒牌貨。
梓兒無辜地眨眨眼,毫無懼意地笑道:“在定王爺面前,誰敢無法無天啊?王爺您老告訴我,那個人是誰?看我不抽他耳光,竟然敢對咱定王爺不敬,這不是上趕着找打嗎?”
“秦梓兒,你就不能正經點?”北辰洛隻覺得腦子有點疼,對着她這裝傻賣乖,嬉皮笑臉的模樣,他真不知道該怎麽應付。如此想來,以後這丫頭要是對自己這般,那他豈不是拿她完全沒有辦法?
梓兒臉上的笑容倏然斂去,面色蕭肅,就連坐姿,也端正了不少。
北辰洛一愣,不解地看着梓兒,有點弄不明白,這丫頭現在鬧的又是哪一出?
一刻鍾過去,車裏還是一片安靜,除了兩人的呼吸聲,在沒有半點别的聲音。而且梓兒的坐姿,如一刻鍾之前一般,一動不動。
北辰洛瞄了梓兒好幾次,難道就因爲自己那一句正經點的話,所以這丫頭就變成這樣子了?話都不說了?茶也不喝了?點心也不吃了?她不是說歪靠着最舒服的嗎?這樣端莊地一動不動地坐着,而且還是在馬車上,她就不擔心待會全身都僵硬了?
“秦梓兒,你還是正常回來吧,該怎樣就怎樣,想怎樣就怎樣,剛才那話是本王說錯了。”天底下能讓他北辰洛說自己錯了的人,秦梓兒絕對是第一個。可如果自己不在意說,這丫頭肯定還會繼續鬧别扭。
北辰洛忽然發現,自己在這丫頭面前,越來越沒原則了。
不過發現這一點之後,他感覺竟然是還不錯。
梓兒冷哼一聲,道:“變不回來了,是王爺你說讓我正經點的,我現在隻知道正經點,随便點就不知道了。”梓兒心底差點沒笑翻了,這一刻鍾裏,看着北辰洛時而皺眉,時而無奈的臉色,這家夥絕對是拿她沒轍的表現。
所以說,自己才的抗議,赢了。
梓兒自己都沒發現,她在北辰洛面前,越來越幼稚了。
北辰洛定定地看着梓兒,好一會兒,才開口,話語不明,“秦梓兒,你是真的變不回來了是嗎?”
梓兒眨眨眼,心裏細細地考量了一下,北辰洛這樣子,她有點看不透,不過潛意識裏,他覺得這樣的他,有點危險。
“咳咳,其實也不是,就是坐得久了,身子有點僵硬,一時動不了。”識時務者爲俊傑,梓兒對于危險的趨避,還是很有經驗的。
北辰洛眼底極快地閃過一抹笑意,看來,自己在這個丫頭面前,還是有點威嚴的。
“剛才你說的事,咱們還要從長計議,不過,隻是聽梓兒你這麽說,本王就相信,不就之後,我延州的百姓就一定能過上吃穿不愁的生活,再也不會有百姓被餓死凍死。”
他們是時間還有很多,說好不着急的,所以北辰洛現在已經将剛才因爲抓着她的手的悸動,壓在了心底。
“嗯,我也隻是結合延州的地理情況說了個大概的方向,具體要如何實施,不是一天一月就能辦好的。不過你這次帶我來延州,到底是爲了啥?難不成就是想讓我幫你解決延州百姓吃穿不愁的問題?”說道正是,梓兒自然不會再是一副嬉皮笑臉,北辰洛帶她來延州的目的,她一路上都沒問,反正不管怎樣,他帶她來這裏,自有他的原因。隻是眼看延州就要到了,問問也沒啥。
“本王還真沒想到你對農事方面也了解,所以這次帶你來,你剛剛的建議,可謂是意外之喜。至于本王和你來這延州,難道你就不能想成本王帶你遊山玩水來了。”北辰洛唇角微微揚起,眼底的星光熠熠生輝,映着那一雙眼,更加的you惑迷人。
梓兒眸光微微閃了一下,丫的,她的心跳剛剛似乎又快了一點,于是心裏很快就自己找借口,想着北辰洛這麽一副勾人的模樣,無論是誰見到,心跳都會加快的。
“王爺你長得還真好看!”
梓兒覺得眼前的男人既然那麽勾人,她不調戲一把,實在太對不起自己的眼福了。
北辰洛慢條斯理地端着茶水,喝了一口之後,又慢悠悠不失優雅地将茶杯放下,一舉一動間,無一不優雅高貴,将他身上的高貴氣質完全顯露出來。
“秦梓兒,你也覺得而本王好看?說本王好看這話,本王聽過很多遍,你知道若是本王聽到有女人說本王好看,本王會如何做嗎?”
梓兒眨眨眼,滿臉不解,揶揄地笑道:“難不成那些說王爺好看的女人,都被王爺殺了?”
北辰洛斜睨了梓兒一眼,眸光微微一眯,似笑非笑:“那倒不是,本王沒那麽喜歡殺人,本王隻是讓她們以後見到本王,退避三舍而已。”
“嘿,王爺是不是也想讓我試試見到王爺,不得不退避三舍的感覺呀?”贊美他都不行,丫的,她又沒說他漂亮,說他好看,這話誰聽到心裏不高興啊?
隻怕這家夥是心裏樂得很,臉上卻假裝不高興,還要找别人的茬。
“不過如果有人誇我漂亮,我一定很有禮貌地說謝謝!不如王爺你也誇誇我。”梓兒笑得一臉的燦爛,她才不會擔心北辰洛傷害自己呢。
北辰洛決定還是少開口,他算是知道,這女人根本一點也不怕他。
不過,她不怕他,代表她相信他,明白她自己在他的心裏,是不一樣的。
這麽說來,她越是不怕他,他就應該越高興。
到了延州城,延州城裏自然也有定王府,進府之後,梓兒馬上就人準備熱水泡澡,現在天氣雖然已經差不多入冬了,隻是這裏的冬季并不冷,像現在,延州比上京城熱得多了。
延州的冬天即便到十月份了,也依然會有火辣辣的太陽。所以梓兒還是覺得身子黏糊糊的,出了一聲的汗。
下面的人剛準備好熱水,北辰洛的侍衛就急急過來,說是有人受傷,請梓兒馬上過去醫治,北辰洛已經在那邊了。
梓兒也顧不上出沒出汗了,既然北辰洛讓她過去,傷着的傷勢一定不輕,不然一般的大夫也是可以醫治,北辰洛也不會急急找自己。
讓白玫給自己提着藥箱,梓兒先過去了。
傷者就在北辰洛的院子裏,在他隔壁的廂房,既然把人安排在這裏,想必那人于北辰洛而言,肯定很重要。
不過如果那人不重要,北辰洛也就不會那麽着急地讓人找自己過來。
進了屋子的時候,裏面已經有大夫在診治北辰洛此時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盡管他什麽也沒說,可梓兒一眼就看得出來,他心裏的擔憂,還有,他眼中的驚懼害怕。
看到這樣的北辰洛,梓兒眼底閃過一抹異色,他,竟然會因爲一個身手重傷的人,而感到害怕。
隻是梓兒沒時間多想,看到梓兒之後,北辰洛眼中極快地閃過一抹期冀,急急過來拉着她的手,“快給他看看,他身上的傷口怎麽也止不住血,而且傷口上還有毒。”
梓兒也顧不上他抓着她的手,被他抓到床邊之後,馬上給患者檢查,看到傷口血流不止,一旁的大夫即便像是不要錢地把止血藥我那個傷口上撒,卻一點用處也沒有。
“你先讓讓,這藥粉先不用撒了,沒用的。”梓兒讓那大夫往一邊讓讓,那大夫雖然聽了梓兒的話,往旁邊站過去了一些,不過還是說道:“沒辦法了的,他這傷口太大,而且又正是傷在血管之處,如果這些止血藥也沒能把血止住,隻怕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了。”
那大夫看到叫他讓到一旁的是個小丫頭,便有些不高興了,而且他手裏的止血藥是最好的,如果這些藥都沒有用,那這個人哪裏還能救得回來?更何況她竟然還說他手裏的藥粉不要再撒了,那不是讓這人死得更快嗎?
“白玫,把針給我。”白玫就落後梓兒一點點,所以梓兒來到這裏之後,她很快也拿着藥箱來了。
白玫把針遞給梓兒之後,一排長短不一的銀針就擺在梓兒的手下,梓兒将銀針一一刺進那傷者的穴道,不多時,那傷口的血就漸漸止住了。
白玫幫着自家主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等到主子把傷者身上流血的傷口都止住之後,才讓人把熱水端過來,給梓兒洗手擦臉,而定王府下面的丫鬟按梓兒的吩咐,也端了一盆熱水來給床上的傷者清理一下。
那名站在一旁的大夫自從梓兒拿出那一排銀針之後,目光就一直沒有離開過梓兒,看到她不過紮了幾針,傷口竟然止血了之後,看着梓兒的目光不由得更加火熱。當時看到她将銀針紮進幾處大穴之時,差點開口阻止,若不是定王爺點了他的穴道,他一定會驚了正在紮針的人。
隻是小娘子都已經把針紮完,王爺怎麽還沒幫他把穴道給解了?他還有好多的問題想要問的,比如說那銀針怎能紮進風府穴?
洗完手之後,梓兒給開了兩張方子,交代好下面的人抓藥熬藥之後,又再診脈一次。
“他的傷暫時沒事,不過身上的毒,有點麻煩,他中的是西域毒王所研制出的六蟲毒,這六蟲毒不僅僅是用六中毒蟲研制,還有三種毒花和三種毒草,他能堅持到現在,也正是因爲之前服用過我配制的解毒丸。隻是這解毒丸最多隻能壓制三天他身體裏的毒性,如果三天之内我配制出來的毒藥沒用,那他這一條命,還是救不回來。”
古人的能力不容小觑,梓兒對毒雖然研究不淺,隻是這裏有不少毒,她一時還真配制不出解藥。
如果不是北辰洛給她找了幾本關于毒藥的書籍,她都不知道這個世界的毒術,竟然已經如此厲害。隻不過相較于毒術,醫術還是差了不少。
或許,是這個世界的毒藥毒蟲比較多吧,梓兒也隻能這麽想了。
北辰洛聽到梓兒的話,神色又凝重了幾分,隻是看着梓兒疲倦的臉,又有些心疼她的辛苦。
梓兒回房泡了個澡,在吃飽飯之後,馬上就翻查北辰洛給她的那幾本關于毒藥描寫的書。
西域毒王現如今也有八十歲了,這六蟲毒還是他三十年前研制出來的,中了此毒的人,就少有能夠活命的。
不過梓兒也有些好奇那傷者的身份,那人看起來也就三十多四十歲,即便已經昏迷過去,那一身隻有軍營才能鍛煉出來的氣勢依然淩厲,梓兒猜想這人,應該是定家軍裏的将領。
梓兒研制的解毒丸她以前給過北辰洛好幾瓶,不過這解毒丸的珍貴,北辰洛也很清楚,他在之前就把這解毒丸給那人,表明那人與北辰洛的關系肯定很好。他對北辰洛來說,是很重要的人,如果救不回他,北辰洛心裏肯定很不好受。
隻是這六蟲毒并不容易解,如果隻是六種毒蟲混在一起,那倒是容易一些,可還有那毒草和花,這麽多種毒混在一起,毒性就不是一般的霸道了。
“怎麽還不休息?”梓兒手裏拿着書,卻陷入了沉思,北辰洛進來,看到的正是她蹙着眉的模樣。
伸手将梓兒手裏拿着的書放到一旁,北辰洛坐在梓兒身邊,梓兒擡眼朝他看過去,卻看到他臉上的神色,竟有幾許悲傷。
“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力救他的。”梓兒心裏明白,他肯定是擔心那人的毒解不了。想了想,梓兒還是問出口,“他是誰啊?”
能夠讓北辰洛那麽在乎,即便隻是定家軍的将領,也與北辰洛的關系不一般。
不過梓兒沒有猜測太久,北辰洛很快就給了梓兒答案。
“他是我舅舅,我在這個世界上僅剩的還有血緣關系的親人,當初如果不是有他,我早就死了!”
梓兒眸光閃了閃,沒想到他竟然是北辰洛的舅舅,還是他唯一的親人。
先定王和定王妃,也就是北辰洛的父親和母在八年前就已經過世了,當時的北辰洛不過十四歲不到,雖然說先定王是在戰役中戰死的,隻是梓兒對此保持懷疑的态度,在先定王死後不久,定王妃也在定王府自盡,當時北辰洛還那麽小,定王妃如何忍得下心離他而去,所以,不僅定王的死梓兒持懷疑的态度,定王妃自缢一事,梓兒也是不相信的。
隻不過這些事梓兒都沒有問過北辰洛,她不知道,如果自己問他,是不是會把他心裏的傷口,血淋淋地撕開。
“當初我父王戰死的消息還沒傳回來,我就遭遇了一拔又一拔的刺殺,如果不是有舅舅護着我,我又哪裏能逃到延州?以我當時的能力,想要躲避那些追殺,根本就逃不了,當時舅舅爲了護着我,就身受重傷,差點就死在半路。這一次,如果不是爲了我,舅舅又豈會像現在這般,命懸一線。”
看着北辰洛有些發紅的眼眶,梓兒輕輕地握着他的手,未滿十四歲的他,還隻是個沒長大的孩子,梓兒無法想象,當時的他是在怎樣的環境下,活下來的。
雖然沒有親身經曆,可梓兒絕對能夠想象得到,他當時身邊保護的人一定不少,可一路上,保護他的人,一個一個死去,就死在他的面前。父母死得不明不白,忠心于他的人也一個一個死去,對于當時還那麽小的他,是多麽沉痛的經曆。
梓兒的手剛剛握着北辰洛的手,就被他反過來緊緊地握住,下一刻,她的身子就被他緊緊地摟在懷裏。
“秦梓兒,别離開我,這一輩子,都不要離開我,”
梓兒的心,隻覺得一陣一陣的刺痛,這般脆弱的他,讓她無比的心疼,她恨那些如此殘忍狠毒地對待他的人,恨那些殺了他的親人的人,恨那些給他帶來傷害的人,如果那些人出現在她面前,她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他摟着自己的力氣很大,将她摟得很緊,緊得她呼吸都有點難受,可感覺到微微顫抖的身子,這一刻,梓兒甯願自己呼吸不暢,也不忍心推開他哪怕隻有一點點。
她感受着他的痛苦和害怕,她能體會到那種身邊的親人一個一個離開的傷痛,梓兒的手輕輕地拍打着他的後背,想要說些什麽來安慰他,卻又覺得,現在的他,不需要她語言上的安慰,她隻要讓他感受到她的溫暖就好。
“秦梓兒,求你,一輩子也别離開我,求你... ...”
脖頸間有了淡淡的濕意,梓兒心底一顫,明白這個男人,竟然哭了。
心,像是被什麽緊緊地抓着般疼痛,男兒有淚不輕彈,何況如北辰洛那般驕傲強大的男人,她從來就沒有想過,他會有流淚的一天。
可想而知,他心裏,到底有多麽的痛。
父母被人謀害而死,卻他卻還沒能手刃仇人,定王府的責任,定家軍的責任,延州城數十萬百姓的責任,全都壓在他的身上,在他還隻是一個十四歲沒到的孩童之時,他還弱小的肩膀上,就壓着這麽多的責任。
梓兒無法想象,他當時是怎麽熬過來的,如果那個人是自己,她絕對不會承受得了。
怪不得他總是那般淡漠,那般清冷,他的眼中,爲何總是沒有溫度,原來他身上的溫暖,早就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