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兒毫不掩飾眼中的冷嘲,似笑非笑地看着秦光澤,她倒不是真想打理這府裏的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事,單是她自己的事情她都忙不過來呢,哪有時間管這些,不過是很清楚就算把府裏的中饋交給一個姨娘來掌管,秦光澤也不會交給她這個給他下毒的女兒。
剛才這樣說,不過是堵一堵秦光澤的心,讓他不舒服。
打了她秦梓兒的人,還以爲藏起來就能沒事?她這個父親是怎麽在丞相這個位置上坐了那麽多年的?如此天真的人,該早就被人拉下馬了才是。
秦光澤聽到梓兒說要掌管府裏中饋,眸色微微一閃,府裏現在沒有當家主母,按說身爲嫡長女的秦梓兒來接掌府裏中饋,也沒什麽不合适的,可秦光澤心裏對秦梓兒不是一般的怨恨,又怎麽可能把府裏的大權交到她手裏,他和他母親可以說都已經被秦梓兒控制了,再把家裏的大權交給她,這相府完全就是她的了。
“你還小,要學的東西還很多,一些個人情往來也不是很熟悉,且你祖母的身子還算硬朗,府裏的事情有你祖母照看着,不會出什麽差錯。不久之後你就要及笄了,當前該是好好學學規矩女紅。”秦光澤本還想說待日後嫁進肅王府,才怎樣怎樣的,可想到這個女兒似乎不願嫁給肅王,所以這話他最後還是咽了下去。
“祖母身子好就好,我也希望祖母長命百歲,嗯,也差不多該給祖母送藥過去了。”
梓兒端過一旁的茶水,喝了幾口,放下茶杯之後,又悠哉地拿起桌子上的糕點吃着,臉上淡然自在的神色,落在秦光澤眼裏,自是不喜的,更何況剛才她說的給祖母送藥,不過是送的解藥。這不就是想要提醒自己,他這個父親被她以毒威脅着嗎?
忍下心裏的怒氣,秦光澤盡量緩和語氣,“梓兒若是沒别的是,就先回房歇着吧,爲父還有些事情要急着處理的。”
“哦,父親果然很忙,不過我來父親這裏是來找秦峰的,父親快告訴我他在哪裏,我也就不打擾父親辦公了。”
當她那麽好忽悠那麽健忘啊?幾句話就像趕自己離開,讓她忘了秦峰做的“好事”?他倒是想得美。
“梓兒,秦峰是你親弟弟,是咱們秦家唯一的兒子,日後你們姐妹想要在夫家過得好,必定要要仰仗娘家兄弟相幫的。”
秦光澤盡量說得委婉,若不是他中了毒,這個女兒又太狠太厲害,他何須這般低聲下氣?
梓兒唇角勾起一抹冷嘲,冷笑道:“父親覺得,我r後嫁裏人,家裏的兄弟姐妹是能夠仰仗的?”
“你們是有血緣關系的親人,你若是過得不好,家裏的兄弟姐妹自是不會置之不理。”秦光澤這話說得有些心虛,他心裏也很清楚,自己這個兒子心裏,除了對他娘和明珠,其他姐妹怕是都不放在心裏。
“父親應該很清楚我以前在府裏也過得很不好,也沒見有哪個有血緣關系的親人幫幫我,父親該不會是想要和我說,以前那樣的日子,父親是爲了鍛煉我的吃苦能力。我今兒個很累,父親也别和我多說别的,我隻問父親一句,秦峰在哪裏?父親若是不願意告訴我,我也不介意花些時間去找,在這上京城裏找一個人,還是我的弟弟,我覺得不會是什麽難事。隻不過找到我這個弟弟之後,我手下的人是不是會不小心讓他受傷,我就不敢保證了。”
現在來和她說什麽血緣關系?這秦光澤真是傻到家了。
“你想要對峰兒做什麽?我警告你,若是峰兒出了什麽意外,爲父定然不會放過你。”聽到梓兒話裏對他唯一的兒子的威脅,秦光澤心慌的同時,更是怒火滔天,也顧不了這般惹怒梓兒,是否會毒發身亡,秦峰是他唯一的兒子,他絕對不會眼睜睜看着他落到秦梓兒手裏。
秦梓兒的狠毒,他早就領教過了。
“父親的威脅對我沒用,父親如果真能把我怎麽樣,我現在也就不能好好地站在這裏了。既然父親不願意把人交給我,那我就自己找。”梓兒冷冷地看着秦光澤,朝空氣中輕喊了一聲,“阿一,去把秦峰找出來,别把人弄死就好。”
“屬下明白。”
看着空氣中傳過來的聲音的清冷的聲音,秦光澤怔愣的看着梓兒,她怎麽會有暗衛的?而且還是那麽厲害的暗衛?他身邊自然也有暗衛,爲官這麽多年,他不可能一點勢力都沒有。
他身邊的暗衛也是精心培養的,可這些精心培養出來的人,卻一點也沒發現他們身邊竟然還有秦梓兒的人。
如此看來,秦梓兒的人比他的還要厲害。
他這個女兒,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名聞天下的第一才女,醫術比神醫還厲害,現在手裏又有那麽厲害的人,有時候他都不由得後悔,如果當初對這個女兒好一點,她是不是能帶給自己無法想象的利益?
秦光澤被梓兒身邊的人給驚愣住了,待他回過神來,想起梓兒給她的暗衛下的命令,心裏湧起濃濃的不安。
别把人弄死就好?這豈不是說是傷是殘都不要緊?他唯一的兒子如果被秦梓兒的人找到,肯定會被折磨。
“不過就是一個丫鬟,也沒有将人打死,你就不能看在血緣的關系上,放過他這一次?”他位高權重,勢力自然也不小,可面對這個女兒,他卻什麽也做不了。他自然也派了人在秦峰身邊保護他,可看到秦梓兒手下之人的身手,秦光澤根本就不期待他的人,能擋住秦梓兒的人。
落在秦梓兒手裏,秦峰肯定不會好過,就如她剛才說的,她不會要秦峰的命,可會如何折磨他,除了秦梓兒,誰也不知道。
“于父親而言,小荷隻是一個小丫鬟,可如果沒有這個小丫鬟,我隻怕早就死了。父親現在害怕我會傷了秦峰,當初知道我被府裏的人傷得差點死掉的時候,爲何能視而不見?按說我才是相府唯一的嫡出小姐,秦峰和秦明珠,不過是妾室所生,當初他們出生的時候,可是正經兒的庶子庶女。父親該慶幸,我當時還小,不然那些禦史怕是每天都要參父親一本,寵妾滅妻。
做人是要孝順,可父慈子孝,在子孝順之前,父也該是慈愛的,女兒敢問父親一句,父親對我這個女兒,可曾有過半點的慈愛?”
她早就和秦光澤撕破臉,現在他既然不願意交出秦峰,那她也沒必要繼續留在這裏,她手裏的這些暗衛,如果連找一個人都找不到,那她就沒必要要他們。
看着轉身離去的秦梓兒,秦光澤隻覺心裏滿是不安,看到梓兒即将走到門外,不由得急急喊住她。
“你到底要怎樣才放過峰兒?就算殺人償命,可那丫鬟不是沒死嗎?”
梓兒淡淡一笑,眼裏卻是冷光一片:“我要怎樣?也得在見到秦峰的時候才知道,不過父親放心,剛剛父親也說了,殺人償命,秦峰沒把人給殺了,我也不會要他的命,不過我最是睚眦必報,心胸狹窄,人害我一分,我必還以三分。”
他該慶幸小荷沒死,不然她現在就不會還有耐心在這裏,早就把秦風大卸八塊了。在她秦梓兒心裏,小荷比秦峰重要千萬倍。看在躺在床上的小荷,她對秦峰是起了殺意的。不過現在她卻不想殺他了,有時候活着,會比死更痛苦。
梓兒走了之後,秦光澤呆呆地坐着,腦子卻是在拉拔河,他到底是該把秦風送到秦梓兒面前,還是把他藏得更隐秘?
他本來還有把握能夠把秦峰藏得好好的,可現在他卻對自己一點信心也沒有。比起風雲詭異的朝堂,他這個女兒更難應付。
秦梓兒回到清風軒不久,秦光澤就帶着秦峰來了。
看到秦光澤和秦峰,梓兒不由得有些意外,倒是沒想到秦光澤竟然舍得把秦峰帶到她面前。
“人爲父已經帶過來了,爲父隻希望你記住,血濃于水,不管以前張姨娘和你的弟弟妹妹做過什麽,總沒有害了你的性命。”
秦光澤話音說完,就轉身走到院子外面去,别說折磨這個兒子,就是他有丁點的不适,他都會擔心。可現在,他卻不得不親自把他帶過來,要打要罵,不得不由梓兒做主。不然,他擔心事情更是無法收拾。他這個兒子也确實不像話了一些,自己是忍不下手去教他,現在就讓他的姐姐教一教吧。
看着眼含恐懼,卻又強裝鎮定,滿臉高傲地瞪着自己的秦峰,梓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死到臨頭還敢這麽自大自傲,這樣的人就算她不收拾他,别人也會收拾。
“阿一,先敲斷他的雙腿。”
能耐是吧?把他的雙腿打斷,看他還有多能耐?
秦峰一聽到梓兒的話,頓時陰戾地瞪着她,“秦梓兒,你敢?誰給你膽子的?”
真真是傻又蠢啊!
梓兒搖搖頭,一臉的鄙夷,“這世界上蠢笨的人很多,可像秦大少爺你這麽蠢這麽笨的人,實在少見。剛才是誰讓你來這裏的?誰讓你來這裏的,自然是誰給我的膽子了。”
秦峰一愣,在他還沒從梓兒的話裏回過神來的時候,忽而腿上一疼,尖銳而痛苦的叫聲很快傳了出去。
秦光澤聽到兒子痛苦的大叫,馬上快速地跑回正廳,隻見知道自己的兒子此時正癱在地上,嘴裏滿是痛苦的叫聲。
秦光澤一看就知道,他兒子的雙腿,被打斷了。
冷戾的雙眼狠狠地瞪着梓兒,他沒想到,她竟是那麽的狠,一出手,就将自己的弟弟雙腿打斷。
看到秦光澤吃人的目光,梓兒微微地笑着,走到秦峰跟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笑道:“我的弟弟,你不是想要知道是誰給我的膽子的嗎?喏,就是你眼前的人,咱們的父親。”
她狠嗎?她一點也不覺得,不過是斷他的雙腿而已,這事兒還沒完呢。
秦峰狠戾的目光瞪着秦光澤,秦梓兒說的沒錯,如果不是他爹,他也不會被帶到這裏來。
看着自己的兒子怨恨地瞪着自己,秦光澤即便在冷血無情,心裏也難受之極,他唯一在乎的兒子,竟然用這般冷戾怨恨的目光看他。
“阿一,還有肋骨,斷三根就好。”
斷腿雖然很疼,不過也不是承受不了,小荷身上的傷,比斷腿嚴重得多了。
“秦梓兒,夠了!”打斷了秦峰的雙腿還不夠?竟然還要斷他三根肋骨,秦光澤那裏還忍的下去。
梓兒冷冷一笑,淡淡地看了阿一一眼,阿一快速地出手,痛苦的叫聲再次響徹相府。
夠了嗎?她沒說夠,誰也不能說夠了,今天她就讓真個天下的人看看,欺負她秦梓兒的人,不管是誰,後果都不好承受。
“父親放心,弟弟的命,我會留住的,就算不小心傷得重了一些,父親也該相信我的醫術,我不讓他死,他計就算隻剩下一口氣,我也能讓他活過來。”
秦光澤恨恨地盯着梓兒,看着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的兒子,如果他能殺得了秦梓兒,他絕對毫不猶豫結束要了她的命。
“阿一,咱們相府的奴才多得很,我親愛的弟弟就算斷了雙手,也不怕沒人給他喂食,所以他這雙手,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時日。”
阿一得令,秦峰的雙手再也擡不起來。
秦光澤不是不想阻止,可他阻止不了,不說阿一的武功很高,秦梓兒身邊還站着三個人,單是他們的氣息,就讓人知道不好應付。
“在左邊的臉上劃一刀,我記得小荷的額頭也是破相了的。”
秦峰已經暈死過去,秦光澤想要把人帶走,可惜,他還沒來得及開口,梓兒的命令繼續落下。
“秦梓兒,峰兒都已經傷成這樣了,你還不滿意嗎?”冷戾的聲音帶着冰雪般森冷的寒氣,秦光澤陰沉地盯着梓兒,雙拳緊緊握着,指甲刺穿掌心,紅色的血液慢慢地濡濕他的掌心,若不是極力控制,他早就對秦梓兒出手。
梓兒笑着點頭,眼中卻森冷一片:“滿意,在他的臉色劃下一刀,我就滿意了。父親放心,劃一刀在弟弟的臉色雖然會流很多血,不過不會丢命的。相信父親也讓大夫準備好了,隻要再劃一刀,父親就可以把弟弟帶走。”
語罷,朝阿一下令,“阿一,動手吧!”
阿一手裏的匕首在秦光澤根本來不及阻攔之時,就快速地從秦峰左臉劃過,刀傷深可見骨,再厲害的大夫,也不可能讓這一條疤痕消失。
看着抱着秦峰離開的人,梓兒冷冷一笑,轉身往藥房走去。
她的武功如今已少有對手,醫毒也厲害,所以沒必要在隐忍自己,今天對秦峰做的這些,就是讓那些想要算計她秦梓兒的人知道,惹怒她秦梓兒,後果不是誰都能承受的。
她不在乎外人傳她狠毒,冷血無情,如果這樣能夠震懾到外面的人,她隻會更高興。
可惜的是,等到第二天,也沒見外面有關于她的傳聞,相府裏的人倒是見到她就遠遠地躲開,躲不開的都是戰戰兢兢地行禮問安,好像她是毒蛇猛獸一般,或者說她比毒蛇猛獸更讓人害怕。
後來梓兒才知道,秦峰這件事,是被北辰洛給壓下來了,梓兒雖然不在乎自己被外人傳成什麽樣,北辰洛卻不希望那樣。
經過秦峰這件事,相府再也沒有人敢找梓兒的麻煩,秦明珠自張氏給秦光澤下藥的事之後,就一直待在自己的院子裏,輕易不會出來走動,和秦梓兒交鋒過那麽多次,她很清楚,秦梓兒不是好惹的,想要對付她,就必須尋到最好的機會,一擊即中。
半個多月之後,西華國長公主即将來到上京城,因着西華國長公主的到來,皇上的幾位王爺之間的關系也更微妙。
肅王之前雖然一直得皇上的眼,可上次肅王被皇上禁足在府裏之後,朝中大臣的風向,也隐隐地變了。
榮國公府看着雖然尊貴,可底蘊到底是差的,再有葉妃被降了妃位,肅王如今的處境就不妙了。
好在皇上給肅王解了禁足令之後,還是把不少事情交由他去辦,不然那些之前被肅王拉攏的勢力,恐怕會轉到别的王爺那裏了。
西華國是西瑞國的附屬國,雖然人口不多,面積也不大,可因着地理氣候原因,西華國極其富裕。
若是娶得西華國長公主,單是銀錢方面,就會寬松得多,有意于皇位的,就算娶了王妃的,也想辦法争上一争。
肅王此時很矛盾,西華國長公主能帶來的利益的you惑,他不想拒絕,可秦梓兒,他也想要,特别是得知秦梓兒的能力之後,他更是不舍得放開。
隻是他必須抉擇的時間很快就要到了,沒有妥當的辦法解決,于是肅王心裏越來越暴躁,肅王府的下人最近過的日子,可以說是水深火熱。
西華國長公主來不來,于梓兒而言,沒啥關系,肅王與她的親事,如果肅王自己想辦法退親,那她倒是省事不少,如果肅王沒辦法,她也不在意,甚至覺得西華國長公主的到來,能夠讓肅王這般傷腦筋,她覺得更好玩。
所以在西華國長公主選夫落下帷幕之前,她沒必要着手與肅王退親一事。她也想看看皇上的意思,西華國長公主要嫁給誰,還真由不得幾位王爺來争搶,真正能做主的人,也隻有皇上。
梓兒雖然不着急退親,容謙和百裏睿揚還有鳳儀公主他們卻是上心得很,甚至還說如果梓兒沒辦法,事情就交由他們來辦。
就連北辰洛這家夥也跑出來說,他可以幫着給皇上下毒,讓她威脅皇上解除她與肅王的親事。
梓兒聽到北辰洛說幫她給皇上下毒的時候,差點沒懷疑他是假冒的定王爺,這家夥怎麽可能說出這樣的話?這些話根本就隻有理智全無的人才可能說出來的好不好?
她秦梓兒是膽子夠大,卻也不會明晃晃地和皇帝說,你的小命已經被我捏在手裏了,如果敢不聽我的吩咐,你死定了!
如果她那樣做的後果,就不僅僅是皇帝的眼中釘肉中刺,欲除之而後快那般簡單了。
“小姐,晉王妃送來帖子,邀您後天去赴賞花宴。”
梓兒懶懶地躺在軟榻上,看到小荷手裏正拿着一張精緻華麗的帖子,最近各種邀請她參加宴會的帖子不知道有多少,梓兒看到那些帖子的時候,深深地感歎了一句,“上京城裏的名門貴族真多!”
很多帖子她都回絕了,那些宴會她也隻是參加過一兩次,隻是沒想到這晉王妃會在西華國長公主快要來到上京城之時,還會舉辦賞花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