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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必安在上天門前先用傳音鶴互換了九十九重天上清涼之地的靈鶴仙子下來,雖然這一次主要是打算請巫頌爲他下一個祝福,但是聽着剛才溪山說的那麽一番話,謝必安反而覺得,或許讓溪山再去一趟瑤池說不準會更好一些。
來的路上他因爲西山的話,特意用了冥府聯系用的水鏡找了海又,在和他商量之後,才得出了這麽一個決定。
溪山千萬年以來都從來不曾生長——或許有,但是速度卻非常的緩慢。
他本身是撐起整個西海的海髓,可後來卻在兩界山安了家,他們想着,或許讓溪山從新在回到天下之間最爲純淨的瑤池當中,可能會漸漸的回複他本身的靈性。
而且他也可以讓瑤池的污穢被淨化,他吃了靈鶴仙子多少的蓮子,卻也救活了靈鶴仙子更多的蓮葉和蓮花。
謝必安摸了摸溪山上到天門之後便已經睡暈過去,正在呼哈哈的打呼噜的小臉兒,輕手輕腳的交到了一邊肅容的靈鶴仙子懷中。
前來接應的這一位名爲靈稚,是一位剛成年不久的小鶴,她很喜歡溪山這個小玩伴,因此在看到溪山睡的香噴噴的樣子的時候,臉上緊張的情緒也都和緩了一些。
“我這就帶溪山上去了。”靈稚沒有多留,大概是身上有快去快回的任務在。
清涼之地的靈鶴和神仙圈養的仙鶴是全然不同的,所有人對她們都很尊敬。
而且靈鶴一族隻有女性,并沒有男鶴,所有的小鶴都是天生天養,但是這麽厲害的身份,卻也總有弊端。
離開九十九重天的時間太長的話,她們的壽命也會随之減少,青春也會不複存在。
她們相當于是被禁锢在了九十九重天上。
謝必安看着她的身影消失,抿唇笑了笑。其實九十九重天上是最爲清靜的地方——比起西天那麽沉重的佛氣,那裏反而活潑很多,每時每刻都可以看到四處嬉戲遊玩的淩和,變爲人形在一邊看護着的老人,時不時的會把她們叫過去摸摸頸上的羽毛。
到了神木林境内之後,他們便由天帝身邊的兩位掌燈者親自接引着走了進去。
三十三重天上和總是比較灰蒙蒙的冥府不同,這裏四處都亮如白晝,從第十三重天開始,向上就沒有黑夜了。
神木林路邊處處都可以看到活躍着的木靈,謝必安和範無救不是第一次來,也算得上是熟門熟路。
掌燈者将他們帶到了會客的地方,便退了下去。
扶頌正在裏面等着,身邊坐着身穿便衣的天帝離烨。
“長安。”扶頌見到長安進來之後,就将手中的棋子一扔,快速的跑了兩步将謝必安抱了個滿懷。
“好久不見,阿頌。”謝必安輕輕一笑,眼睛和鼻頭都有些酸澀,兩人相擁了好一會兒才分開,彼此的手還緊緊的握着。
他們兩個人是認識了已經不知道有多少時間的好友了。
兩人大劫之後終于可以說的上話,突然就覺得身邊的兩個多出來的人實在是礙眼的緊。
離烨、範無救:“……”
将大門也一起關上,扶頌就帶着謝必安進了内室,盤腿坐在了床上。
謝必安脫下鞋子,和扶頌膝蓋對着膝蓋相視一笑。
“你現在身體如何了?”這一句話幾乎是同時問出口。
兩人又是一笑,随後扶頌率先道:“我當日被離夜逼得躍下誅仙台,卻被帝烨化爲的龍身護住沒有死去,阿父用全族人的性命救了我,千年煉魂之後,我已經沒有大礙了。”
“你可以無事就好。”謝必安想起來,也是覺得心驚動魄,“天上的離夜被抹殺,冥府的亂和也被消除……我這一次來,是想請你和我一起走一遭冥府,帶着帝烨一起,将冥府的封印徹底破開。”
扶頌聞言一笑,“即便是你這一次不來,我過些日子也要去找你的。”
“東陵早就覺得冥府不對頭,他身上的魔龍龍筋最近有些不聽話,看着卻又不像是有危險,因此我們幾個商量了一下,也打算趁這個機會徹底除去這個麻煩。”
謝必安聽着眼睛一亮,“咱們想到一起去了,我和婆婆也是商量着,向白朝帝姬借了乾坤鼎煉化佛骨,以便在封印破開之後,可以讓道南天那二位被封鎖了萬年的親王有所依托。”
“他們出來之後,後方必定會跟随伺機逃竄的妖魔,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将冥君的魔龍龍筋抽出,和那群東西一起打入修羅道燒成灰燼。”
扶頌聽着連連點頭,顯然是和謝必安想的一模一樣,謝必安說的有些口渴,就自行倒了一杯水喝,扶頌伸手接過,先道,“道南天的事情我也聽說了,阿父已經回到浮瓊嶼和吞天鲸一族的囚扇長老相伴,不便再出來,因此我特意去請了正音古佛……他答應我可以幫忙超度。”
謝必安一挑眉,就見扶頌心虛的道:“隻是事後,他說要向我借兩個人去四谛天清理垃圾。”
這個垃圾,自然不是尋常的垃圾。
而是被關在四谛天由四谛獸看守的牢籠之中的十萬羅刹。
謝必安摸摸鼻子,幹咳一聲,和扶頌同時轉頭看了看門外,随後看着對方的眼睛,心虛又不好意思的同時‘嘿嘿’一笑。
得,人選定了。
*
兩人在室内一坐就是一整個下午,出來的時候天色都有些泛紅了。
天上看不出日升日落,隻能憑着感覺判斷,扶頌畢竟是在天上出生長大,算時間的本領比謝必安要好上許多。
“你不是說溪山那孩子也一起來了嗎?怎麽沒見到他?”扶頌和謝必安一左一右的出來,鼻尖聞到的全都是充盈的茶香,再看看在桌前面無表情下棋對飲的兩個人,都笑了一下。
這兩個,該不會是和他們一起坐了一下午吧。
“他在淩和仙子那裏,算時間這會兒也應該回來了。”謝必安的話音剛落,就聽到外面有一陣亂糟糟的腳步聲。
聽聲音人也不多,而且腳步聲顯得很輕快,明顯就是小孩子的聲音。
領頭的卻不是溪山,而是一個頭上長着兩隻龍角,卻拖着一條蛇尾的孩子。
緊跟着才是笑嘻嘻的溪山。
前面的孩子一進門就撲到了扶頌的身上,顯得開心得很,“仙君仙君!我交到新朋友啦!”
扶頌無奈一笑,将那個孩子橫抱了起來,“我早就告訴過你,你雖然化龍了,但是在這幾日蛇尾重現的日子裏面不可以亂走路的。”
說着他看了看那孩子的蛇尾,卻沒想到沒有見到想象中的血迹。
“阿尋這是……”離烨和範無救總算是扔掉茶杯從一邊走過來,看到仙尋尾巴上面隐隐約約閃現的靈氣,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是溪山幫我治好的。”蛇尾的孩子終于開口說道,“我疼得在瑤池翻跟頭,正好溪山就被靈稚姐姐抱進來了,他看我難受,就一直抱着我摸摸我的尾巴,還給我講故事聽,我睡了一覺,醒來之後就不疼啦!”
扶頌這才看向正眨巴着大眼睛,不好意思的縮在謝必安身後的溪山,不由的‘噗哧’一笑。
“才千年沒見,你就不認得我拉?”
“認得。”溪山扯着謝必安的袖子遮臉,看見長得好看的人對他笑有些不好意思,“鎏蘇哥哥。”
“要改口了。”謝必安摸摸他的腦袋,“叫扶頌哥哥。”
“扶頌哥哥!”溪山幹脆利落的改口,随後走到了扶頌身邊,又牽着了蛇尾孩子的小手,仰着頭道:“仙尋身上還有很重的蛇氣沒有褪下去呢,哥哥,你讓仙尋跟我一起會冥府好不好,海又知道很多辦法,還有天底下最清澈的水精,洗個幾百年,他以後就不用再疼了。”
謝必安這才開口問了仙尋是誰。
扶頌道:“阿尋是仙煦的孩子……仙煦被阿父敕令下凡留在了招搖山,早就知道我命中有此一劫。仙煦在招搖山一直守着,偶然和西海龍王幺女敖貞相戀,便生育了一個孩子。”
謝必安面色驚訝,“龍女若是生的不是龍族的孩子,不僅是孩子,怕是連母親都保不住的。”
這是一個很奇怪的現象。
龍族的血脈霸道,後代必定也是龍族。
可龍族之中,純血的龍女若是和非龍族以外的種族孕有後代,便一定要找巫族的人爲她們接生,否則下場必定會是母子雙亡。
扶頌點點頭,心有餘悸道:“阿尋生來便是半人半蛇,仙煦用他的壽元将仙尋養到了九十九歲,隻差一年,父子二人便都要大限,我卻正巧在那個時候落到了招搖山……一切因果,早就已經定下了。”
“敖貞公主後來被阿父救下,龍母爲了女兒着想,願意再經受一次分娩之痛,現在還沒有出世……仙煦也在西海守着,想第一眼看到敖貞的狀況。”
扶頌簡單幾句将經過都說了一遍,又有心想問謝必安别的,卻也知道現在不是什麽好時機。
——主要是因爲,他們太長時間沒見,經曆的事情又太多,難免想說的就會多上許多許多。
“原來是這樣。”謝必安了然,沉吟一下,上去摸了摸仙尋嫩嫩的尾巴。
“你身爲巫族的巫頌,可改名這種事情終究是害人害己,海又……他的事情我之後再告訴你,現在他和溪山一起住在兩界山,讓他看看,或許會有解決的辦法。”謝必安一愣,随後突然說道:“阿頌,你還記不記得,上古時期,可曾有過龍女不可與外族通婚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