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覺得。”長歌失态也就隻是一時,很快就緩了過來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繼續牽着目前還是小短腿兒的溪城往前走。
“道南天從前以我爲尊,鳳凰本身就比較高傲,我看的慣了,也同樣不覺得有什麽。可四谛天每年都有很多人或神前去求佛,往日多麽高傲的人在那一刻脊骨都要坍塌下來,像是再也無力承受别的一絲一毫的壓力……”他垂下眼眸,看着自己鞋子上面沾上的泥土,已經沒有往日那種不能忍受的感覺了,“看的久了,就覺得自己的脾性太過放肆。改一改,總是好的。”
溪城張嘴想說話,可惜還沒有出口又被自己憋了回來。
他想起了剛到四谛天的時候,其實自己也覺得這位鳳王很是不好惹,而且事情多的要命。雖然自己那時候已經是凰王,但還沒有接受凰印,他就四處給自己找事情做……實在是麻煩的緊。
隻是畢竟這麽多年都過去了,長歌的脾性早就已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這樣的人能夠爲了他跪在菩提樹下誦經萬年,那麽多的驕傲都被自己粉碎重來。
兩個人沉默的走了一段路,面前是隻有無常殿才鋪着的潔白的地磚,他們的腳底全都是泥土,但是踩在上面卻也不會有一絲的髒污。
溪城看着前面顔色分明的一黑一白,扯了扯長歌的手,對着身邊已經認出了他的正守在無常殿旁邊的侍衛道:“勞煩二位避讓一下,我和鳳王有些事情要說。”
侍衛對視了一眼,最後還是躬身退下,走到了一個比較遠的地方,确保了溪城和長歌需要有的私密性。
躲人嘛。這種活他們最經常幹了,經常範無救一個眼神兒看過來他們就會自動消失了。
侍衛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幹笑兩聲,随後尴尬又走遠了一點。
溪城不走了,幹脆直接坐到了地磚上面,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長歌坐下。
長歌沒有動,隻是站在小孩子外貌的溪城面前,不發一言一語的。
“其實你先前告訴溪山,要嫁與我做凰後,也是想要說給自己聽的吧?”溪城一手托着腮,赤金色的衣裳随着動勢滑落在地上,壓在了地磚邊上的草上面,帶下了一陣陣的陰影。
他見長歌依然不說話,卻也沒有什麽,隻聳了聳肩,“你知道,凡間有一句話叫……王八看綠豆嗎?”
長歌終于皺起眉毛搖了搖頭,“不知道。”
“當然,這句話還有下半句,叫看對眼兒了。”溪城笑嘻嘻的比劃了一下,把一根手指放在鼻子中間,兩眼向手指看齊,就變成了一副鬥雞眼的樣子,“看對眼兒了……懂嗎?我怎麽看你怎麽喜歡,怎麽看都好。這就叫……王八看綠豆。”
“王八又爲何物?”長歌嘴角帶着一抹笑意,他像是聽懂了,卻側過臉隐藏了表情,顯得特别認真的問溪城問題。
溪城被長歌堵得一頓,無語的摸了摸鼻子,“千年的王八萬年的龜啊……大概王八也是一種海生物吧。可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你懂得我方才是什麽意思了嗎?”
“懂了。”長歌輕哼一聲,抓住溪城伸出的手踩上了白玉台階,一步沒有一個腳印的向前走着。
溪城這才無奈又縱容的搖了搖頭,擡頭看向了光芒之下顯得很是聖潔高傲,有些不太好靠近,内心卻也很是熱忱……又懶散的鳳王,隻覺得怎麽會有這麽一個人,可以把這麽多的優點缺點全部融爲一體,讓自己這麽喜歡呢。
*
他們走到無常神殿的大門前時,門外有兩個手中正捧着花瓣的兩個小仙婢。
見他們要上前,有一個胸前多帶了一朵花的向前走了一步,福身道:“二位神君請稍後,無常大人還有些事情在忙着,不如兩位先去偏殿休息片刻。”
“有事在忙?”溪城一愣,随後了然,笑了兩聲牽着長歌跟在小仙婢的身後走了。
長歌一臉莫名其妙的被他牽走了,長長的衣擺拖在地上,走過拐角的時候居然拖出了一個很好看的圖案,“你笑什麽?”
“沒什麽。”溪城立馬答應,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身闆,小聲又突然止住,摸了摸鼻子好像沒有那麽開心了。
*
他們在偏殿并沒有等很久,無常神殿的藏書一直都很多,不論是哪裏,隻要有軟塌在的地方,都有一個玄書閣用來藏書,需要的時候隻需要輕輕一拉就可以出現,一點都不占地方。
長歌在四谛天呆了很久,每天看的都是書和佛經,加上謝必安這裏的很多都是四谛天抄錄下來的東西,在小仙婢和他說了之後,随後拿了一本,卻沒想到越看越入神,就幹脆找了一個光線比較好的地方認真的看了起來。
于是留下溪城一個人很是百無聊賴的看着印象當中并沒有怎麽變化的無常神殿,時不時的走到長歌身邊撩他兩下,摸摸他的頭發和手掌,再偷偷在他臉上親一下,又或者手賤的就扯扯長歌的衣裳。
一開始長歌還會分他一個視線,見他隻是一臉賤笑的樣子逐漸也不去理會他了,最後幹脆轉了個身,面對着窗外看書,徹底不理會顯得快要發黴的溪城。
就在他無聊的開始樹茶壺裏面的茶葉的時候,範無救這才施施然的飄過來了。
“長安哥哥呢?”溪城往範無救後面瞟了瞟,見他一副舒爽的樣子很是不爽。
範無救閑閑的坐在椅子上面,雖然依然闆着臉,可面上卻還是溫和的,“他稍後便過來。”
“你們找長安是有何事?”他問了一句,見溪城面有難色,于是說道:“他讓我告訴你,不論什麽事情都沒有必要再瞞着我。哪怕是冥府地底的那層封印。”
“你知道?”溪城一愣,這才終于睜眼上下把範無救徹底掃視了一遍,冷冷的哼了一聲,然而看到窗邊坐着的人影的時候還是無奈的又把頭轉了回來——他都這麽誇張了,長歌還是不理會他。
他頓時無趣的又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擺正了臉色,“我并不是不告訴你,隻是關于封印——你還是有很多不知道的。長安和亂和之間的雙生契已經徹底解開,而封印卻也加固了不隻是一層,這一層所在,外面的東西進不去,裏面的東西,卻也出不來。”
範無救想了一下,也皺了眉,叫人上來換了一壺茶之後,也開始等着謝必安過來。
謝必安來的時候,溪城特意打量了一下謝必安的步伐,可卻也沒有看到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就連他的臉色都是依然如初的面帶微笑。
長歌見到謝必安來的時候,就将手中的書放在了一邊走了過來,“長安神君。”
“長歌。”謝必安笑眯眯的打了聲招呼,伸手讓他坐下。
長歌左右看了一眼,無視了溪城期待的小眼神,選擇坐在了謝必安的右手邊。
溪城一點不在意,蹦下桌子之後跑到了長歌身邊一屁股又坐下,随後腆着臉開始笑。
長歌裝作是不在意扭頭,卻沒有掩蓋住那一抹笑意。
謝必安輕輕一笑,這才對着溪城說道:“你平安無事,真的太好了。”
溪城擺了擺手,一點都不在意,“因果關系早就已經定下,咱們之間,現在說這個,實在是沒有必要。”
“你若是真的覺得虧欠我的……我這一次來,倒也真的有個忙想讓你幫我。”溪城一字一句,臉色嚴肅的看着謝必安,面色凝重的很,“我想要你祝我打開冥府的封印。”
……
“打開封印?”謝必安皺起眉毛,看向溪城已經沒有了玩世不恭笑意的臉,“這件事情不是你說說就可以做到的。那些封印是天帝設下的,即便是要解開,也一定要冥君或是天君其中一人親自前來,揭開貼在上面的龍印才行。”
“我知道。”溪城沉默一瞬,抿了抿唇,“我這一次……其實是想要向你讨要兩根佛骨。”
‘咔嚓’一聲椅子碎裂的聲音自謝必安身旁響起,他扭頭看去,範無救依然是一臉面無表情,可唇角卻緊緊地抿着,視線直直射向溪城,像是要就地把他活剝了一樣。
“阿赦,你先不要激動。”謝必安趕忙安撫,一手壓在範無救的手上不讓他亂動,心裏也是有些苦惱……他才剛把範無救給哄好了還沒有多久呢。
等範無救稍微平靜下來,謝必安才轉頭對溪城道:“你又是因何要向我讨要佛骨?”
溪城垂頭搖了搖,眉毛緊皺,“你應該知道,神祇很少做夢,但凡有夢,且不止一次出現的夢境,便會在之後變爲現實。”
“從前我代替你躍下封印化身業火加固了那一層封印,也是我時常夢到的東西。”溪城道:“自我從蛋中出生起,那個夢境便開始日複一日的出現,我甚至知道不能和人說,一旦說出口,那麽後果便不可挽回了。”
謝必安詫異,“你一開始……”
“對。”溪城無視了一邊長歌的視線,堅強的停止了後背,屁股不自覺的往旁邊挪動了一下,咳了一聲道:“這些往事再提及也沒有什麽作用,我想說的,另有别的事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