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是很厲害的神,謝必安能看出溪山身上的傷來的蹊跷,并且推算出他身上的傷是因爲和誰締結過契約,可是再深層一些的東西,就有些無能爲力了。
如果是從前的他,大概也不會這樣。
謝必安懷中攬着已經毫無意識隻知道扭動的溪山輕輕的拍打着他的背部哄着他,一路極快的就走到了孟婆殿。
他們過去的時候孟婆正在用膳,桌子上屬于孟婆的那一塊擺放了兩朵靈氣逼人的仙花和一小杯扶桑花上面隻有清晨時才會凝聚而成的露水。
白卿窩在桌子一角,身邊是正在給它喂着扶桑花瓣的帝修,在察覺到他們進來了之後就擡眼看了一下。
“咻……?”白卿敏感的抖了抖耳朵,輕靈的躍下桌子蹦到了謝必安的肩頭,小心的收起了指甲,用軟乎乎的肉墊碰了碰溪山的臉蛋兒。
孟婆已經站了起來,手中不知道什麽時候多出了一柄像是如意一樣的東西在溪山額上掃了一下,溪山掙紮的動作頓時沒有那麽的激烈,稍稍平緩了一下。
“婆婆,他這到底是如何了?”謝必安跟着孟婆身後将溪山放在一邊的軟榻上,給他蓋上被子之後看着溪山看上去已經平靜下來的睡顔說道。
孟婆笑了一下,“你還記得你将溪山帶回來的時候,溪山曾經将自己的靈智和修爲都贈送給了别人。”
“現在大概是被他贈送的那位出了些事情,這才導緻溪山也受了很嚴重的影響。”孟婆坐在軟塌的一邊,掀開了一點溪山的褲腿,指了指他腿上那些滲着血絲的傷疤道:“這些傷口都有其規律可循,一道道排列很是嚴密,你應該也能推斷出溪山當日和那人結下的是同命契約了。”
謝必安沉默點頭,“隻是不知道究竟是什麽人。”
“也不着急。”孟婆的手在溪山面上撫了一下,面容慈祥的道:“溪山這孩子是個有福的,他身上的同命契約萬年都沒有動靜,如今突然開始出現疼痛,另一方面來說,可能也是被他救了的人有了生機活過來了也是說不定的。”
謝必安搖了搖頭,“同命契約現今已經被列爲了禁術,溪山身上的這個看得出是他親自下的,而看這個反噬的樣子,顯然是對方承受了更多,加在溪山身上的不過是泰山一角而已。”
孟婆聞言也是一歎,“同命契約既然有了反應,過一陣子,說不定就會有人上門來找溪山了。”
謝必安聞言也隻能點頭,“我再去問問曼珠,同命契約有沒有辦法可解。”
這話就連他自己都說的沒有底氣,同命契約比起雙生契來說絲毫不相上下,雙生契靠着地底那麽強勢的氣都沒能重開,同命契作爲上古時期就被列爲禁術的契約……這麽多年來,還真的沒有聽誰說能夠解除的。
他把溪山留在了孟婆那裏好就近看管着,自己則是和範無救先回了無常殿。
範無救一路都很沉默,一直到謝必安坐下了之後才道:“你不要多想,會沒事的。”
謝必安勉強笑了一下,伸手揉了揉眉間,臉上疲憊的神色難掩,輕歎一聲說道:“溪山的事情急不得,我隻知道萬年前他是在西海那裏出現的,可時間過了這麽久,和他締結契約的是誰根本無從找起,現在也就隻能等着了。”
話說到這裏顯然謝必安明顯是已經沒有了什麽力氣,範無救給他脫了衣服就扶着他躺了下去,蹲坐在一邊看着謝必安要合不合的眼睛道:“你在這裏休息一下,我這幾天找帝修有些事情,你要注意好身子。”
謝必安笑着點了點頭,在範無救起身的時候才問了一句,“你和帝修要去修羅道?”
範無救回頭應了一聲,又坐了回去,一手輕輕将謝必安的發絲攏到了一邊,“帝修說修羅道内似乎是産出了一顆日曜石……這東西寶貝的緊,我想将它取來給你,你最近身體越來越弱,有那個東西在總會好上一些。”
謝必安楞了一下,看向範無救,可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聽範無救又道,“日曜石是總是成對的。即便不是爲了你,我也要跟着他走這一遭,他初初回來雖然取得了君位,但是還有白卿在身邊總要束手束腳,我去修羅道也是爲了自己修煉。”
謝必安這才抿唇沒有說什麽。
天下間能讓範無救修煉的地方很多,其實并不用隻拘泥于一個修羅道的位置,說到底,他去修羅道也還是爲了那極其稀有的日曜石。
“你自己小心一些。”謝必安想了想,囑咐了一些話,“修羅道裏面大多都是殺氣極重的修羅,你手中的百骨哀正是他們的克星,雖然進去對你有好處,但是也要以自己爲重。”
範無救從來都聽不厭這些話,于是謝必安說一句,他便應上一聲,一直到謝必安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他才又将手上的動作放柔了一些。
這樣毫無防備的躺在床上的謝必安,他就好像可以将謝必安在錦被下面顯得近乎有些嬌小的身體全部抱在懷裏。
範無救眯了眯眼睛,一直看着謝必安睡熟了之後,才給他拉了一下被子轉身走了出去。
就在範無救前腳走出大殿的時候,謝必安就睜開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的眼睛酸澀的幾乎要睜不開,整個人都像是想要睡死過去一樣,可偏偏心裏腦中亂糟糟的一團,閉上眼睛之後全都是事情。
他下床給自己沏了一杯茶,才剛喝下一口潤唇,身邊就出現了一抹紅霧。
曼珠自霧氣之中走出,足尖輕輕的墊在地上,又像是沒有接觸到地面,身姿看上去就像是精靈一樣的靈動美麗。
“你讓我找的東西,我都找全了。”曼珠将手中的錦盒遞給謝必安,“這裏面的東西足夠讓鳳凰蠱就和一般的金丹沒有什麽兩樣,你若是想要範無救将鳳凰蠱吞下去,不妨就用這個将鳳凰蠱裹起來。”
謝必安點頭接過,将東西收在懷裏,随後道:“将阿赦關在四谛天後,長歌就會自動出現去找他提出他體内的鳳凰蠱,那時候他必然是要受些罪的。”
“我會盡力幫着他。”曼珠說道,“你怎麽知道長歌會在四谛天?”
“因爲萬年前溪城化蠱前曾經說過,他會伴随着朝陽重生于四谛天那顆通天的菩提神樹之上,那之後,長歌才關閉了大門,隻身一人前往了四谛天,整日就坐在那棵樹下修禅念經。”
“他一個人在樹下?”曼珠吃了一驚,“我聽說那位鳳王并不是一個很低調的人,平日裏出巡一趟就要染紅半邊的天,身後一定會跟着四個全身都是金色翎毛的小鳳凰一路灑着花瓣,前面也會有兩個童子舉着香爐一路焚香。方式……很是騷包的可以。”
這麽一個人,就隻爲了溪城的一句話,獨自守在菩提樹下将近萬年……?
曼珠恍惚覺得,好像有什麽事情,是他們都沒有想到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