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一族上下被長歌困在道南天時逾萬年都沒有誰能破開那道結界出來,溪城當年雖然留下了鳳凰蠱,可除了長歌之外,再也沒有誰能夠催動了。”曼珠聲音之中不無擔憂。
溪城被長歌親自下來冥府帶到了道南天,原因就是因爲當日在冥府燃燒整整三日的鋪天大火無人能夠熄滅,真炎一直燒到了道南天長歌的宮殿才被停下來。
後來溪城躍下地底封印擋住了即将破門而出的那些妖魔,并沒有能夠涅槃,而是在那幾乎能燃盡三界所有的大火之中煉出了一顆鳳凰蠱。
那顆鳳凰蠱當日被謝必安收回,交給曼珠托他保管在佛陀海内的藏經閣,另一方面也可以壓制住佛陀海内一日比起一日來要旺盛的魔氣。
這顆鳳凰蠱的存在,除了自己和曼珠,普天之下再也沒有第三個人知道了。
謝必安笑了一下,“我并不是要用鳳凰蠱保住性命。”
“當日溪城留下這一顆蠱,爲的是在我解開和亂和的雙生契的時候重新化凰。”謝必安手中的鳳凰蠱閃耀着柔和的金紅光芒。
鳳凰蠱其實和舍利子長得很相像,隻是舍利畢竟是佛祖圓寂之後化爲的佛寶,即便是沒有了生靈,也依然佛氣漫天。
可鳳凰蠱隻會讓人覺得溫暖,就連這裏常年逼人的寒氣就像是消失不見了一樣。
謝必安隻覺得身上暖洋洋的,就像是溪城還在的時候,整日都愛跟在他的身邊聽着他說一些笑話,好笑的時候會跪在自己身邊仰着頭,指着天邊即将落下去的雲層說要給自己再燒出一片火燒雲。
曼珠聞言頓時一愣,旋即臉色變得嚴肅,“你将這一切推到現在,爲的就是在正陽時節陽氣最熾熱的時候讓溪城重新回到道南天掌管凰宮?”
“對。”謝必安輕聲一探,左右伸到背後輕輕觸摸了一下那有一點凹陷的背部,臉上的笑意一點都沒有喜氣,滿滿的都是苦澀,“我當日抽出一骨讓溪城出生,又将他養在身邊那麽久。可我到底不是他的生身父母。身邊沒有鳳凰的小鳳凰無法成長,後來長歌将他帶到道南天,可他也依然不快活。”
“他拿我當親人,可卻不能跟我在一起。地底封印即将被亂和破開的那一刻,溪城擋住我躍了下去,他說鳳凰一族可以涅槃,最差不過是一切從頭再來,可最後連他自己都沒有預料到,那封印如此霸道,幾乎燒的他連留下鳳凰蠱的機會都差點沒有。”
溪城在化火之前就曾經告訴過他,等他将冥府的事情解決之後,就會回道南天找長歌。也就是那個時候,他才知道他養大的溪城居然是道南天已經很久都沒有出現過的凰王。
鳳凰一族雖然鳳與凰齊名,可最多的依然是鳳,曆代都是鳳王與凰王同時掌管道南天,庇佑着鳳凰一族的安全和血脈,可凰王卻消失了很久。
隻是誰都沒想到,溪城那一次之後,就再也沒有辦法涅槃了。
曼珠撇撇嘴,“我記得那隻小鳳凰,總愛摘我野生的曼珠花,說你喜歡曼珠花的香氣,可他身上的真炎氣息太強,常常摘走一株就有很大一片的花很長時間都養不過來精神。”
野生的曼珠花和由人、神、妖變爲的曼珠花不同,野生的就隻是花,而且花香很是獨特,還能用作藥,隻是野生的曼珠花也是極其挑剔生長的地方,很多年都難以長出一朵。
也就是因此,每一次溪城一來,一大片的野生花都要沒有精神上很長時間。
“可是你也很喜歡他。”謝必安笑着說,“若不是如此,他來了這麽久的曼珠海,也沒有見你真的生氣過。冥府的人,大多都是縱着他的。”
“不論如何。”曼珠攥着曼珠燈的手指關節盡皆泛了白色,“正陽時節已經沒有多少時間,這件事情已經不能再阻止了……”
“嗯。”謝必安眯着眼睛,将手背在身後長長的出了口氣,語氣怅然,“地底封印已經到了極限,封印與佛陀海相連,若是再不做些什麽,過些日子,我也撐不住了。”
“你看。”謝必安伸出手,平放在兩人之間,以往雖然白淨卻總發着健康的熒光的手已經變得蒼白,而且沒有一絲暖意,摸上去全是冰冷,“即便是我生于地府,卻已經快要承受不住這蝕骨的陰氣了。”
“我也很想再陪着阿赦,陪着你們再過個幾千幾萬年,可是我等不得了。”
曼珠被他說得眼睛泛紅,鼻尖酸澀的難受,聲音哽咽幾回才把話說清楚,“你要好好想清楚在得知你的消息之後,要怎麽安撫住範無救。”
“他身爲無常神君,你在他前面雖然某些層面上能夠壓制住他的煞氣,可一旦你不在了,即便是你将他關在四谛天,又正音古佛親自看着,也不一定能擋得住。”曼珠輕聲說着兩人都最擔心的事情,謝必安一下子也沉默了起來,像是不知道要怎麽辦。
他有些茫然的看向了天際交彙的地方,此刻正是黎明破曉的時刻,灰暗的雲層逐漸被漂亮的日光染上金色,一點點的蔓延開來。
“如果他真的能說服正音古佛離開四谛天回到冥府。”謝必安垂眸,将鳳凰蠱收起,“勞煩你就問他一句話。”
“你就說,當日我将他從人間帶回來,将他的名字從無赦改爲無救,爲的是什麽。”謝必安淡淡說道,随後轉向曼珠,看着他們兩個腳下一望無際生機昂昂的曼珠海,一片片的曼珠花像是人間最美的景色。
曼珠沉默點頭,手中的燈盞明明滅滅像極了主人的心情。
“你花在範無救身上的心思,怕是連亂和仙君都及不上……”曼珠輕輕一笑,随後撇嘴,“也不,亂和仙君根本沒法和範無救相比。這千萬年間你養的這幾個孩子,恐怕也就隻有一個範無救能長大了之後還依然在你身邊,沒有被你趕出去的。”
謝必安聞言一笑,“阿赦是不同的。”
“不同?”曼珠眯起眼睛,神色戲谑的靠近謝必安身邊看着他面不改色的臉,随後縮回去輕笑了一聲,道:“不同到……光天化日之下,你被無赦神君帶到雲層上面輕薄也都不生氣?”
謝必安一眨眼。
曼珠頓時冷哼,腳尖踢了一下地面上一顆凸起來的石子,看着石子順着路滾到了一邊,“當日看到的可不隻是我,在天邊負責巡邏的一隊侍衛差點連雲層都要穩不住。平日裏你這不顯山露水的,一對上範無救,倒是什麽都亂了。”
謝必安支支吾吾的轉移了話題,“那日他心情有些不好……說起來,還都是因爲你告訴他了那些東西。”
曼珠動作一頓,詫異的看向了謝必安,滿臉都是這居然還是我的錯的意思。
謝必安摸摸鼻子,笑着望向了在邊緣的地方等着自己的範無救,轉頭對曼珠笑着說道,“阿赦來了。你不要忘了我方才告訴你的,若是真的有那麽一天,就原原本本的告訴他。”
“三界之中也隻有你的嘴皮子最是利索,能将人說的恨不得跪地求饒了。”謝必安說的話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誇他,曼珠嘴角一抽,實在是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
謝必安笑眯眯的:“我自然是在誇你,若不是因此,你也不能将沙華這麽嚴肅的人拐到手,千萬年間隻你一人了不是?”
曼珠:“……”他怎麽覺得反而是更不高興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