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無救其實有很多想說的話。
可謝必安真的問他想要說什麽,又覺得突然之間不知道要說些什麽東西了。
一時之間他有些語塞,于是隻是将頭埋在謝必安的懷裏搖了搖,聲音在布料上面顯得有些悶,“沒有。”
範無救說話的時候帶出的熱氣讓謝必安胸前一陣發熱,他伸手将範無救的頭從懷中拔.出.來,好笑的順了順毛,指了指下面還舉着手看上去十分茫然的溪山,“我還在給他上藥,就這麽突然被你帶到了這裏……”
範無救挑眉,上半個身子透過雲層向下看,下半身卻還是牢牢的将謝必安鎖在懷裏不讓他動彈。
下面的溪山大概是反應過來謝必安是被範無救給帶走的了,因此隻是左右張望着看了一下,卻又沒有發現誰可以幫他上藥,手上又腫的厲害……幹脆就把兩隻手直接伸到了藥罐子裏面。
終于不疼了的溪山将手抽出來放在鼻子前面嗅了嗅,發現味道好聞真想伸舌頭舔一舔,謝必安趕忙伸出指頭阻止了他,溪山在下面又左右看了看,撅着小嘴不情不願的把手背到了身後,嘟嘟囔囔,“不吃就不吃……我去找曼珠哥哥玩兒去。”
一直到院子裏面再也沒有了人,範無救才終于松開了鉗制住謝必安的手和腿,大發慈悲的降下了雲頭,“若是不知道的人看去,還當你是虐待了他。”
謝必安說起溪山也是無奈的很,“溪山這孩子被我撿到的時候便有些癡傻,這麽多年都沒有能養過來。隻是他現在這個樣子,倒也是極好的。”
都說傻人有傻福,溪山雖然靈智受損,可卻從來都如同孩童一樣的開心,不論是上一刻有多麽傷心,隻要一顆極其平凡的松子糖就可以哄得他重新笑出來了。
範無救跟着謝必安一路回了内殿,看着他将厚重的外袍脫下放在一邊,躺在軟塌上舒适的歎氣的時候,他才走上前一步,說道:“我去了佛陀海。”
“曼珠告訴了我很多東西。”範無救跪在軟塌前,雙手方平在上面,感受着謝必安輕柔的撫摸着自己的頭發,舒服的眼睛都要眯起來了。
謝必安的眸色在燭光下顯得很是溫和,可其中的包容卻幾乎要讓範無救整個人都融化了,“你都知道了些什麽?”
“你從來都沒有告訴過我你是從佛陀海出生的。”範無救聲音很是飄忽,被謝必安撫摸的像是要睡着了一樣。
室内的燈光并不明亮,渲染出的氣氛也着實是暧昧不明,像是室内空無一人的房間裏面情人在輕聲細語。
謝必安受着情緒感染,也不由得放輕了聲音,“我從佛陀海出生并不是一個秘密,隻是從來都沒有人想去探究什麽。當初亂和幾乎要将整個四海八荒都葬送殆盡,所以他的名字才會成了一個禁忌,誰都不許說。”
“他到底做了什麽?”範無救皺眉,把謝必安的手抓在了手心裏面放在臉邊磨蹭着——他其實更想要親一口,但是實在是怕謝必安會生氣。
不過今日已經占夠了便宜了。範無救想着,心裏沒法控制的就冒出了些喜氣。
“你該知道冥府王城下面鎮壓着無上天的三千妖魔,法力強大,在天帝和冥君沒有在位的時候将它們放出去,整個三界都會面臨一場前所未有的浩劫。”謝必安輕聲将那些不爲外人所知的過往一一說了出來,“除了冥府和少數掌權者之外,并沒有多少人知道。”
“當初亂和想血祭王城的封印,借由封印的力量沖破我和他身上的雙生契,從而取我代之,隻是雙生契沒能被沖開,封印卻是出現了一絲裂縫。”謝必安無奈道:“封印無法再閉合,溪城那日才會決然投入那道裂痕裏面,化爲業火不讓那些妖魔踏出王城地底一步。”
範無救咬牙皺眉,“亂和到底想做什麽?”
“誰知道呢。”謝必安輕笑一聲,像是在說着一個不相幹的人,“就像有些人爲了權勢葬送一生,死不悔改,有些人卻一生追求自由……魚要在海裏,鳥要在空中,這些東西,誰又能說的清是爲什麽呢。”
範無救撇嘴,“雙生契就沒有法子能夠解開嗎?”
他們之間的雙生契着實是不公平至極。即便謝必安生爲佛身佛骨,可不論是亂和受了多重的傷都會反射到謝必安的身上,範無救甚至不敢想,若是當初封印将亂和沖的傷重不能治愈,那麽死的那個會不會是謝必安。
隻要一這麽想着,他就無法克制自己想要将亂和挫骨揚灰的沖動。
“其實已經解了大半了。”謝必安擺了擺手,笑道:“最起碼,現在不論亂和受什麽樣的傷,都不會在加諸在我的身上。”
“那如果亂和仙君真的死了,你也會出事嗎?”範無救皺眉道:“萬一亂和哪日想不開要投湖自盡怎麽辦?”
“他很惜命,斷不會這麽做的。”謝必安一笑,“何況他一直想要成爲我,可這唯一的辦法就是他親手殺了我,并且奪了我的神格。”
“他一定不是你的對手。”範無救放松了一些,趁機蹦到了床上,三兩下将自己的衣服全部扒光,隻留下了一個小亵褲就鑽到了被子裏面,一邊嚴肅着臉說:“就連我他都打不過,一定打不過你。”
謝必安好笑,倒也沒有讓範無救回自己的寝殿,隻是順從的側躺在軟枕上面,一手輕輕的描繪着範無救的側臉,眉眼彎彎的,“但是亂和比你聰明很多,阿赦。”
範無救嘴角像是抽了一下,自暴自棄一樣的把頭埋在謝必安的懷裏,被子蓋過自己的頭,自欺欺人道:“沒有你聰明就是,你若是想要防着我被他害了,就要寸步不離的跟在我身邊。”
“你還沒有說解開雙生契的法子。”範無救在被窩裏面呆的久呼吸有些不暢快,将頭探出來的時候頭發就散了開來,他也沒顧得上打理直接就問到。
謝必安搖了搖頭,“我還沒有想好,若是可行的話自然是最好的。”
範無救應了一聲,神神在在的和謝必安額頭貼着額頭,“你曾經說過要帶我去四谛天拜見正音古佛,左右帝修已經回來,我們身上的擔子可以輕松一些,現在是一個很好的時間。”
“還不是時候。”謝必安摟住範無救将他帶到自己懷裏,像是小時候一樣輕輕的拍着他的背哄他睡覺。
範無救面上不顯露,心裏卻是樂開了花,得寸進尺的腆着臉道:“長安,我還想聽故事。”
“嗯?聽什麽?”謝必安想了想,其實範無救剛被自己帶過來的時候,看什麽都新鮮,也看什麽都害怕。
冥府王城裏面雖然安全,可在地府的外圈卻有很多的妖獸妖草,對于什麽都不知道的範無救,無疑什麽都是非常危險的。
也真是虧得謝必安帶孩子帶出來了經驗,因此範無救雖然害怕,可他每日在範無救睡前都會将一些東西當作是故事一樣的講給他聽,久而久之,範無救自己學會了讀寫,範自己也會去藏書閣找些書看。
隻不過自從範無救接了無常神君的神位之後,就徹底宣告他已經可以獨立,很久都沒有聽過什麽故事了。
謝必安也覺得這種感覺實在是懷念得緊,歪着腦袋想了想,一手還在他的背後輕輕拍打着,一邊開口道:“我就給你講一些小時候的事情吧……”
範無救唇邊帶着笑意,垂着眼睛享受着這個時刻,他想着,若是時間能停在現在,那就再好不過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