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情有些怅然，但沒有動彈。
重生回來，他撬動了沐紅魚原本的人生軌迹，上一世她跌落了神壇，身上的光環不再，所以祁樂和她之間，并沒有什麽阻礙。
而這一世，她依舊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北冥殿聖女，他和她之間，隔着北冥殿這道難以逾越的天塹。
很多時候兩情相悅隻是兩廂情願，但命運這條長河，不可能是按着你的意願一往直前波瀾不驚的，總會有高山絕地迫使你改道，偏離最初的方向。
這一世，祁樂挽救了沐紅魚的命運，但也給自己和沐紅魚的未來，加上了一座不可打破的牢籠。
沐紅魚就這麽走了，祁樂沒有傷感，因爲他知道，現在的自己，想要牽住她的手，換來的結果隻能是整個家族，甚至整個南國的陪葬。
……
今天不打算出門的祁樂被祁瑾一腳踹了出來。
因爲府上收到了一張請柬，請祁樂在清流河上喝酒，送請柬的，就是那位給祁錦玉送來了救命酒的姑娘。
若不是請柬上寫了隻請祁樂一個人，祁瑾就要親自前往感謝對方的救命之恩。
今天天上飛着小雨，有種水鄉的朦胧之感。一葉小舟靠在岸邊，一青衣女子就立在船頭。
“歡迎公子，我家小姐已經恭候多時了。”青雨輕輕行禮。
“您好。”祁樂向青雨點了點頭，有些疑惑，這女子，給他一種曾經見過的感覺，但具體是哪裏，他卻忘記了，應該是前世吧。
跟着青雨進了船裏，隻見一白衣女子端坐在前，容貌清麗，朱唇微閉，眉眼流蘇，宛如畫中之人。
女子輕擡皓腕，嘴角含笑:“祁公子請坐。”
見到面前的女子，祁樂腦子裏多時就嗡的一下！
她怎麽會對自己感興趣？！
見到祁樂的表情，白衣女子莞爾一笑，道:“怎麽，祁公子認識我？”
祁樂深舒了口氣，緩了緩懼動的心髒，但眼中震驚濃郁:“敢問前輩您可是天秀之雲？”
“哦？”女子眉眼一跳，有些訝異，道，“公子是從何處聽到這四個字的？”
“大約兩個甲子前，古蒼神劍劍光暗淡到了極點，使得整個大陸惴惴不安，所有人都以爲到了末法時代。而這時，一道劍氣驚天而起，搖動九天。古蒼神劍之上，億萬劍氣和鳴。這時大家才知道，有人成功感悟了古蒼劍法道意。”
“沒有人知道他是誰，直到百年前，空明第五山被一女子橫劍斬斷。巨大的山體落入空明海中，使得空明海的海平面，上漲了半寸。”
“這時人們才知道，那感悟了古蒼道義的，居然是一名女子。其風采神倫，傲視天下，修爲更是無比可怕，乃是盛唐修行巨擘天離宗掌劍一脈最仙之修司寇雲，人稱天秀之雲。”
祁樂小聲說着，青雨坐在一側，煮着茶。
白衣女子指尖輕輕在桌子上有節律地敲着，對于祁樂竟然知道她的身份，有些吃驚。
“這位想必就是青雨姑娘了吧？”祁樂接過青雨遞過來的茶杯，一口熱茶下肚，口齒溢香，但他的眼瞳之中，驚懼濃郁。
青雨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和白衣女子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驚異。
“你認識我家小姐就算了，你連我的名諱都知道？”
“青雨姑娘本是一滴雨水。一滴在古蒼神劍劍柄之上，沐浴了萬萬載劍氣的雨水。在雲前輩感悟古蒼道義的一刻有感，從而悟道成人。”
祁樂面容苦澀，現在這兩個人的名頭還沒有在低階修士中顯露。可是在前世的後幾十年裏，這兩個人可謂是橫推天下，難逢敵手。
在前世祁樂最後一戰之前的一個月，司寇雲和藏霧森林的霸主笑老人大戰七天七夜，直接打沉數座神山，蒸幹兩座海，無數的修真國在他們的戰鬥餘波中成爲了塵埃。
笑老人是什麽人？
他在懸劍大陸成名數千載，沒有人知道他到底什麽修爲，是傳聞中最接近仙人的那幾個人之一。
而司寇雲居然可以和他大戰上千合不分勝負，足見其驚天戰力。
而現在，在那場戰鬥的數十年之前，她端坐在祁樂的面前，嘴角帶着微笑，眼神打量着祁樂。
這兩尊猛人怎麽來南國了？她們輕輕一顫，南國就會在瞬間崩滅啊！
心髒狂跳，祁樂從來沒有這麽緊張過，他的手有些顫抖，茶杯都握不穩了:“謝謝您救了家妹。”
祁樂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身體正在發顫。
“舉手之勞而已。”司寇雲紅唇輕啓，看了青雨一眼，後者心領神會，走了出去，把此地留給了她和祁樂。
“祁公子今年十六歲吧？”司寇雲的聲音靈動，很好聽，但落在祁樂的耳中每一個音節，都像是索命。
沒有辦法，壓力太大了，前世今生，祁樂第一次遇到這種級數的高手。
在她的面前，祁樂隻覺得呼吸都很困難。數十年之後便能和笑老人平分秋色，那麽現在的司寇雲是什麽修爲？第七境，或者是第八境，亦或是第九境？
這還是對方完全遮掩了氣息的緣故，若是稍稍洩露出一絲氣息，整個上陵城的修士，估計全都得死掉。
高階修行者，就是這麽可怕。
“十六歲便能有如此修爲，特别是在這個靈力貧瘠的小國，當真是不易。”司寇雲像是在自說自話，祁樂接過了青雨的工作，開始煮茶。
“我今年剛好一百八十歲，在你這樣的年紀裏，還是個隻會玩手機的小孩子。”
嗡！
祁樂眸子驟然一縮，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手中的茶具猛地掉在了地上。
玩手機？？她剛才的确是說了這三個字吧？
她是誰？和我一樣都是穿越者？
祁樂腦海嗡的一聲，仿佛天崩地裂。
在九仙閣看見那把狙擊槍的時候，祁樂就有一種極強的感覺，自己在這個世界上，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而現在，對方似乎找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