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名當然是王九哲,但最耀眼的,還是推開了天門的祁樂。
而關于祁樂和第六羅隐之間的恩怨,以及那偷襲了他的黑衣少年,故事在上陵城内流傳着多個版本。
其一,祁樂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花言巧語哄騙了沐紅魚,甚至拿了她的一血。這讓第六羅隐怒火滔天,因爲他從小就暗戀着沐紅魚,怎麽忍心看到自己的女神被亵渎,所以有了攻擊祁樂一事。而那個偷襲祁樂的黑衣少年,就是第六羅隐的暗手,就是爲了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第六羅隐身上的時候,黑衣少年方便出手,一擊擊殺祁樂。
這是在上陵城内流傳得最廣的版本。佐證支持這個傳聞的,便是當時在考試的時候,不止一個考生看見了沐紅魚在衆目睽睽之下,擁抱了祁樂,這足以證明他們之間關系的不凡。
其二,便是一個比較接近事實真相的版本。說爲什麽堂堂北冥聖殿的聖女會來南國,來這個小小的,在北冥殿眼裏就是個鳥不拉屎的貧瘠小國?
就是因爲他們在南國發現了古藏,表面上是說巡視天下,遊幸南國。但他們的目的,實際上是爲了這道有着驚天寶藏的古藏傳承。但卻在半道被祁樂走了****運,給截胡了。
佐證這個傳聞的,便是由幾個不願意透露身份的考生私下裏喝酒傳出來的,似乎當時在那山道之上,第六羅隐顯得非常憤怒,口中不斷地說着什麽祁樂搶了他的傳承,一定要弄死祁樂之類的話語。
一年一度的書院考試就這麽結束了,有人歡喜有人憂。上陵城内流言紛紛,祁樂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整整三天之後。
“小玉!”滿頭大汗的祁樂猛地從噩夢中驚醒,周玉正在爲他擦汗,“娘,小玉呢!?”
“放心吧,她有驚無險。”周玉把祁樂按在了床上,不讓他坐起來,繼續道,“那黑衣殺手心腸竟然如此歹毒,匕首之上,竟然塗着枯魂毒!”
“枯魂毒!?”祁樂瞳孔一縮。
枯魂毒,顧名思義,枯萎魂魄。此毒,威力巨大,不是針對修士身體經絡,而是直接針對修士的神魂,使之枯萎、凋零,是一種非常邪惡的毒法。
見到祁樂急切地想要知道下文,周玉便繼續道:“這枯魂毒太厲害了,就連司馬院長都沒有任何的辦法,就在大家束手無策,以爲小玉就要這麽沒有了的時候,府裏來了一位姑娘,非常漂亮的姑娘,留下了一杯酒便走了。而就是這杯酒,救活了小玉。”
“姑娘?沐紅魚?”祁樂腦海中唯一閃過的就是沐紅魚的身影。
“不是她。”周玉連連搖頭,“當時其實沐聖女在第一時間便探查過,但她似乎也是有心無力。枯魂毒,超出了她的能力範圍。”
“那是誰?”祁樂腦子快速地運轉。但對于一個有着如此神通的女子,卻沒有絲毫的印象。
“你不認識?”周玉很詫異,當時那位漂亮姑娘拿出酒給祁錦玉喝下,府中衆人見到祁錦玉蘇醒都還在興奮中。等回過神來,對方早就消失不見了。
祁瑾等人還以爲是祁樂的朋友。
“你真的不認識那位姑娘?别人可是幫了我們大忙,我可不相信這世界上有人能夠付出這麽多,去幫助一個陌生人。你好好想想,是不是你小子在外面欠下的風流債?”
祁瑜走了進來,在祁樂腦袋上狠狠的敲了敲。他的聲音很冷,但祁樂可以聽出他的一絲欣慰,可見祁樂這次推開了天門,而且修爲還突破到了靈冥境二品,的确是給他漲了臉,讓他不勝寬慰。
祁樂搖了搖頭,他也非常疑惑。
祁錦玉這次算是逢兇化吉了,流春侯府這一次共有祁樂和祁錦玉兩人成功踏入了上陵書院,算得上是南國貴族近年來最爲耀眼的成績。
六月十五,便是兩人正式進入書院修行的日子。
祁樂這次隻是脫力,消耗過大,實際傷勢并不是很嚴重,去看了看祁錦玉,她還處于昏迷之中,不過已經沒有了大礙。
夜深,祁樂從祁錦玉的房裏退了出來,漫天星辰點綴着天幕,夏蟲嘶鳴着,祁樂提了一壇酒上了屋頂。
剛剛喝了一口,一隻削蔥般嫩白的手忽然從身側伸了過來,搶過酒壇咕咕咕直接一口喝完了剩下的。
“好酒!”沐紅魚眸子亮晶晶的,祁樂抿嘴一笑,跳下房頂,屁颠屁颠地又取了兩壇酒上來,遞給了沐紅魚一壇。
“你的酒爲什麽總是釀得這麽好喝啊?”沐紅魚躺在祁樂身側,有些天真地問道。一縷幽香偷偷鑽進了祁樂的鼻腔,還是前世熟悉到骨子裏的味道。
“好喝你就每天來喝啊!我絕對不收你錢!”祁樂雙手抱在腦後,翹着二郎腿。
一段沉默。
隻有倆個人漸次喝酒的聲音。
淡淡的酒香沿着天地揮散。
“上次在北雁山的酒坊遇見你……你就是剛剛偷襲了第六羅隐,搶了他的傳承吧?”沐紅魚忽然問道,雙瞳直愣愣地盯着瓊宇上的星星。
祁樂喝了口酒,呼出一口白氣道:“是。”
“你還真是大膽啊!剛剛偷襲了他,還敢在他的面前出現。”沐紅魚的語氣有些俏皮,絲毫沒有因爲祁樂對北冥殿的人出手而生氣的意思。
“我也不知道你們剛好就來了啊。嘿嘿,老實交代,當時你是不是聞到了酒香才跑過來的?”祁樂嘿嘿一笑。
沐紅魚俏臉一紅,好在此刻黑夜遮擋了祁樂的視線,讓他看不見自己的表情,但她還是轉移話題道:“第六羅隐的哥哥,我的師兄第六羅音,他是北冥殿的聖子,地位比我還要高,是道子第一序列,所以我盡管可以掌控住這次前來南國的一衆人等,讓第六羅隐沒有辦法向你報複。但是我離開之後,你一定要小心。”
“不如你跟着我去北冥殿吧,你的天賦不錯,有我的推薦,可以做一個内門弟子。那時候即便他第六羅隐想動你,也要思量思量。若是你能成爲核心弟子,你在殿内的身份将水漲船高!”
祁樂搖了搖頭。
“真的不去?北冥殿修行聖法無數,修煉資源絕對不是南國可以比較的。”
祁樂還是搖了搖頭,他坐直了身子,盯着沐紅魚道:“去了北冥殿成爲核心弟子可以娶你嗎?”
這是石破天驚的一句話,祁樂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麽鬼使神差地就說了出來。
沐紅魚怔住了,被祁樂此言吓了一跳。
她也坐了起來,灌了一口酒,表情複雜道:“很多時候,我們在這個世界上都是身不由己的。我是北冥殿的聖女,我從小就是被當做繼承人去培養的。而在這份培養計劃中,顯然是沒有道侶這一項的。”
“沒有?難道第六羅音不是你的未婚夫?”祁樂眉尖一挑。
沐紅魚眼神閃躲了幾下,紅唇輕輕蠕動了幾下,眼波柔柔地在祁樂身上一掃而過,道:“他隻是我的師兄,也隻會是我的師兄。雖然……雖然殿裏一直有這個意思,但最終做主的,還是我自己。”
“耶!”祁樂舞動拳頭,深受鼓舞。
沐紅魚翻了翻白眼,可惜在夜色裏祁樂看不見,她的眉頭緊緊地蹙在一起道:“你剛才說的話……我就當做沒聽見過。這次通過三生樹幻境的時候,我做得過火了一點,居然抱了你。你若是想要保住自己的小命,這話千萬不要再說了,就當我們從來沒有遇見過吧。”
“你開什麽玩笑?”祁樂有些生氣,一掌按在了酒壇上,酒水翻了一屋頂。
“北冥殿聖女的路,他們早就鋪好了,路上的一切阻礙,都不是阻礙,都會被推平的。”沐紅魚輕聲道,右手顫抖着擡了起來,摸了摸祁樂的側臉,“我不想你死……”
“晚了!”祁樂一腳踢中了酒壇,酒壇沿着屋檐滾落,接着便是酒碎落一地的聲音,“喝了我的酒,你就是我的人了,一輩子都逃不掉!”
“你真霸道……唔……唔……”
祁樂一把把沐紅魚推倒,狠狠地吻在了沐紅魚的紅唇上。
一道靈光沿着沐紅魚的身體透出,沐紅魚掙紮了片刻,身子漸漸軟了下去。
點點星光落下,鋪在兩人身上。
片刻,兩具身體分開。
此地安靜得有些旖旎,隻有兩人此起彼伏的輕微喘息聲。
“明天我就走了,不要來送我。你要是想娶我,就親自來推開北冥殿的隔世石吧,我等着那一天。”沐紅魚平靜道。
“這麽着急!?”祁樂猛地坐直了身子,歎了口氣,但眸光旋即又堅定萬分,“好!你等着我,等着我來娶你!”
“這個酒叫什麽名字?前幾天似乎都還沒有,味道很奇特。”沐紅魚晃了晃手裏的空酒壇。
“念魚……前幾天督促着小琪弄的,今天剛出來。”
“念魚……我喜歡這個名字,剩下的都送給我吧。”
“本來就是給你釀的。”
“你爹爲什麽給你取長安二字?”
“當然是希望我的一生都太平長安。”
“不要辜負你父親的心意……你很喜歡釀酒?”
“當然。”
“很喜歡做菜?”
“當然。”
“很喜歡趙含景?”
“當然……诶,不是……”
“再見!”
沐紅魚抱着幾大壇念魚酒,羅裙翻卷,飛速消失在了祁樂面前。
祁樂立在屋頂,看着她的背影,前世今生的記憶重疊在了一起,嘴角不由得翹起了一抹笑意。
他重重地點了點頭,眸光沉定地凝視着遠方,像是在等待黎明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