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府一片肅穆。
今日,是張有餘出殡的日子。
一口漆黑的棺材,其上纏繞着血色的經緯線,像是鮮血在其上流動,鬼魅、攝人心魄。
一路沉默,十六黑袍人擡着這口棺材,一路出了城。
雨越下越大,張餘元跟在隊伍之後六七丈的所在,黑色的道袍遮蓋了他的面容,雨水沿着他的帽沿淌在臉上,分不清到底是水還是淚。
一路行進,隊伍很快進了北雁山的一片竹林之中。
漫天紙錢飛舞,在瞬間被雨水打濕。
此地隻剩下了兩道身影。
“動手吧。”張餘元沒有一絲感情地道。
他的身側,立着一名形容枯槁的老者,眼窩深陷,整個人皮包骨頭,面上全是老年斑,更沒有一絲血色。
他張口,喉嚨機械地輕輕響動了起來,不帶一絲情感:“大人決定了嗎,動用此法,公子将永世不得超生。”
“用吧,我要看看,兇手到底是何方神聖。”張餘元的眼神第一次這麽的明亮,澄澈。
枯槁老者向前一步,露出了藏在袖子裏的左手。他的左手,竟然沒有一絲血肉,隻有骨骼。白森森的骨頭上有一些黑點,就像是幽魂的眼睛。
“幽冥者,天地之靈限,夫三生永固,六道成屠。魂兮,歸來!”
一縷一縷的黑氣從老者的骨節間冒出,其中一根猛地刺進了張餘元的眉心,而剩下的絕大部分黑氣,也是齊齊湧入了裝着張有餘的棺材中。
“已故亡魂兮,汝之冤屈天地可鑒,夫若輪回不顧,前生可憐。魂兮,歸來!”
大雨如注,天地一天墨黑,有閃電撕裂天幕。
黑氣将此地籠罩,原本沉定的棺材忽然開始劇烈抖動起來,一股濃郁的死氣冒出,在頃刻間将此地化作了鬼域。
鬼嚎聲驟然從十方響起,陰煞氣息亂卷,天地一片凄寒。
虛無在晃動,有殷紅的血滲出,像是蒼天在泣血。
棺材闆咔擦一聲,彌漫上無數的裂紋,黑血在流淌,轟的一聲,棺材蓋直接崩潰,張有餘的屍體猛地坐了起來,其原本閉合的眸子遽然睜開,射出兩道神光。
與此同時,彙聚在棺材四周的無盡黑氣蓦然實質化,無數的小鬼桀桀笑着圍聚了上來,像是無數的螞蟻在搬運食物,棺材被猛地擡了起來。
越來越多的黑氣凝聚成小鬼,它們沒有面龐,隻有一雙雙冒着紅光的眼睛,随着老者的一指,它們立刻張牙舞爪,撲向了距離棺材三丈七的所在,那裏,有一道陣法,裏面困鎖着九十九個嬰孩。
全都是不足百歲的新生兒,很是粉嫩,此刻被鎖在陣法之中,它們拼命的哭喊着,哭聲卻被陣法隔斷,此地遠遠觀去,就像是在看一出默劇。
小鬼呼嘯間齊齊沖入了陣法,從嬰孩的眉心鑽了進去。
整個陣法之内,立刻化作了煉獄,血霧彌漫,紅黑色的電芒閃爍,無數的小鬼在瞬間将九十九個嬰孩吞噬一空。
“凝!”
枯槁老者目光如電,随着他的輕叱,那無數的小鬼開始互相吞噬。
它們的數量越來越少,越來越少,直到最後,隻剩下一個,唯一的一隻鬼王。
此時身上已經纏慢黑氣的張餘元昨目閉合,眼角滲出了一滴鮮血。
枯槁老者擡手一抓,握住這滴鮮血,口中輕念着法訣,這滴血,立刻開始震動,誇張而又收縮,直到其上出現了一道鬼面印記,老者将這滴血甩出,融入了那唯一的鬼王眉心。
鬼王立刻開始扭曲,時而化作兇獸,時而化作鬼魅,鬼哭狼嚎在此地響動,漫天大雨瓢潑而下,如怨如泣。
“大人!”老者凄厲一聲叫,左手的骨骼寸斷,層層分解,形成了一道靈印,按在了鬼王的眉心。
張餘元張口一吸,這隻鬼王伴随着黑氣被他吞入了肚中。
他緩緩擡起左手,五指在虛無凝握,一股無形之力自其掌心爆發,牽引着張有餘的屍體。,使得張有餘的屍體緩緩地站了起來,如同被重新賦予了生命。
“告訴我,那一晚……發生了什麽……”張餘元口中振振有詞,張有餘的眸子裏射出兩道黑色的芒灌入張餘元的雙目。張有餘死前五十息内眸子裏所映照的一切,全部反映在樂張餘元的腦海之中。
片刻,光華斂去,張餘元緩緩閉上了眼睛,在回憶着剛才看到的一切。
“道歉啊,我沒有錯,我道什麽歉?我覺得你應該給趙含景道歉。”張餘元的腦子裏不斷地回憶着祁樂當場說的這句話,看到在事發那一刻祁樂淡定的模樣,眼中的殺意越來越濃。
“若你真的是有心去道歉,那麽應該是謙卑的,而不是如此的肆無忌憚,有恃無恐!”
此刻張餘元幾乎已經可以确定,那一夜,是祁樂設的一個局!
“祁樂!老夫要把你千刀萬剮!”
張餘元的聲音震蕩開來,使得漫天下落的雨水直接到卷,張有餘的屍體無力地落了回去,一張新的棺材闆落了上去,将他的面龐遮蓋,仿佛也遮住了張餘元最後的一絲理智。
……
今夜祁家一大家子人都在一起吃飯,除了祁樂。
祁樂依舊待在自己的小院子裏,沐紅魚趴在屋頂,饒有興趣地研究着祁樂的那杆狙擊槍,而祁樂則在侍弄着他的花花草草,很是惬意,沒有絲毫的危機感。
“你怎麽下來了?”沐紅魚突然從屋頂上下來,出現在眼前,把祁樂着實驚了驚。
“有人來了。”
沐紅魚道,轉身便踏入了屋内,屋内沒有點燈,她一踏進去便看不見她的身影了。
“哦?終于有人來啊!”祁樂默默下巴,立刻坐在了搖椅上,極有閑情雅緻地搖着蒲扇。白天剛剛下過雨,空氣裏一片泥土的清香,祁樂抽動了幾下鼻腔,神情慵懶,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對面屋頂上趴着的一道黑影。
好一會兒,祁樂快要睡着了的祁樂被沐紅魚搖醒了。
“那人已經走了,你這是在演什麽戲?”沐紅魚問道。
“唔……一兩句話說不清楚,對了,你的氣海現在恢複得怎麽樣了,要是可以的話,幫我一個忙。”
……
張府。
張餘元的面前,半跪着一名黑衣人。
“這麽說……祁樂的确沒有受傷?”張餘元陰恻恻地道。
“回大人,他即便是有傷,那也是輕傷。”
“很好,你下去吧。密切注意祁樂的動向”張餘元獨自一個人坐在陰影裏,像是一尊來自地獄的死神,露出了猙獰的獠牙。
……
……
ps1:這幾天在寫論文,過兩天要考試,考完了要出去實習……事情很多,我盡量不斷更,但多更也是不可能了……sorry。
ps2:感謝每一個投票和打賞的朋友,最近都是用手機上傳的章節,所以不能把每個人的名字打在這裏,不過在後台我都是看見了的。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