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爺暗暗吃了一驚。這才想起,昨夜花木榮與劉老三打鬥之時,的确從他的包裹中滾出了一顆血淋淋的人頭。沒想到,這顆人頭居然是花童那個老家夥送給父親的誕辰賀禮,并且視如珍寶。看來,那個不幸的死鬼也定非等閑之輩,若不然,花老前輩也不必如此大費周章地讓自己的三個愛徒親自護送,且非讓父親過目不可。
花童,人皆稱之“花老怪”。顧名思義,此人行事古怪、行蹤神秘,言談舉止皆荒誕不經。生的骨瘦如柴,四肢短小,腦袋碩大,脖子幾乎沒有,面容更是猙獰可怖,唯有一雙眯縫眼無時不刻地透露出精明和犀利之光。住在萬花山莊,酷愛擺弄奇花異草、罕樹怪石,傾其一生,愣是把一座山頭整成一座姹紫嫣紅的花園。因其武功極高,又重情重義,對朋友傾囊而出、肝膽相照,多有慕名者前來拜師學藝。但他收徒條件極爲苛刻,制定的規則多達百幾十條,且随時随地随意增減,讓不少人望而卻步。即使留下來的,也不乏稍有不順他心者,便被他三言兩語,甚至拳打腳踢打發走的。因此,偌大一個萬花山莊,其實也就寥寥數人。
早些年時,花老怪常到暗城拜訪,與老狼關系甚是密切,每次一住少則十天半月,多則數月之久。因其性情古怪,說話做事與頑童一般,二少爺和賀婉兒便經常與之玩耍,視如同齡人。二少爺第一次去賀番,就是由花老怪帶着偷偷溜出暗城的。賀婉兒住處的那一院的花花草草,也大多是他移植過來的,并教會了賀婉兒如何種植養護。因此,在二少爺和賀婉兒的心裏,花老怪就是一個未長大的孩子,和一個很好的玩伴。但老狼卻明令禁止他們倆踏入萬花山莊半步,并不止一次地說過要少與花老怪接觸。原因,老狼并未明說,但他們倆多少能猜出個大概,那就是萬花山莊其實是一個危機四伏的禁地,花老怪也是一個心狠手辣的怪物。
隻是不知爲何,近些年來,花老怪突然不再到暗城走動,也再也沒有聽老狼提起過他,好像這人憑空消失了一般。起初,二少爺和賀婉兒還在暗地裏各種猜測,大小可能通通想了遍。卻又不敢向父親明問,時間久了,也就不了了之,隻以爲他與父親發生了争執,一氣之下兩人斷了往來。
這次,花老怪突然派三個徒弟前來爲父親的誕辰祝賀,并送上了一顆血淋淋的人頭,二少爺心裏委實覺得奇怪。首先,那個不幸之人究竟是誰,又是何來頭,與父親有何幹系?其次,花老怪爲何這樣做,目的何在,爲什麽不親自出面?再次,這個老家夥既然沒死,這麽多年來,爲什麽連面都不再露一下,究竟是在躲避什麽?
一連串的疑問齊湧二少爺的心頭。但毫無頭緒,且明知無法向花木榮和花仙子發問——想必,他們倆也并不知情——便也不再多問,“呵呵”一笑,說道:“原來,那顆人頭就是花老前輩送來的禮物啊!當真貴重得緊,怪不得花兄拼命保護呢!隻是,那麽大一場火下來,恐怕什麽玩意兒都被燒了個精光吧!”
花木榮歎了口氣,無奈地點了點頭。
二少爺接着說道:“不如,你就告訴我那個家夥是誰,我回去跟父親說明白,就說花老前輩确實已經把他殺了也就是了!省的你帶着一顆死人頭到處走,想想都怪吓人的!”
花木榮又歎了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不知他是不同意二少爺的這個建議,還是不願就此事透露出半個字。
這時,花仙子開口說道:“師兄,不管怎樣,咱們都要回去仔細找一找,就是燒成了灰燼,咱也得帶着灰燼去向城主交代。再說了,師父要是怪罪下來,咱們也好有個憑證!”
花木榮點了點頭。
花仙子接着說道:“隻是,師兄已經身負重傷,如此來回折騰,恐怕師兄的身體會吃不消。不如……”轉眼看着二少爺,一臉懇求地繼續說道,“不如,煩請二少爺在此照看一下師兄,我去去就回……”
二少爺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便隻笑着未置可否。
花木榮聽罷,立刻搖了搖頭,說道:“現在那裏的情況怎麽樣,還不得而知,你一個人回去太過冒險!大師兄已經不在人世了,萬一你再有個好歹,我……”
說着,花木榮的聲音哽咽起來,未再說将下去。
二少爺見狀,正中下懷,迫不及待地說道:“花兄說得對,那裏的确是一個危險之地,妹妹一個人去,确實有些冒險!那……這樣吧,我随妹妹回去,讓我來保護妹妹!我看這裏連一個鬼影都沒有,花兄自己在這兒,也定不會有什麽危險的!有我在妹妹身邊,花兄盡管放心就是!”
花木榮皺着眉頭想了想,又暗暗運了運氣,卻覺得身上仍是虛弱無力。怕自己堅持回去,若真的遇到了危險,定會連累花仙子的,便點了點頭,說道:“那就有勞二少爺了!”
二少爺開心一笑,說道:“不用客氣,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保護好妹妹,那是我的職責所在嘛……”
花仙子雖然對花木榮放心不下,但見如此,也隻能這樣了。又細細的囑咐了花木榮一番,讓他找個隐蔽之處躲藏起來、不管發生什麽情況都不要現身等等,才跟着二少爺往回走去。關切之情,溢于言表,讓二少爺頗生醋意。
不過,醋意隻是短暫的。這一路,因爲有美女相伴,二少爺簡直是心花怒放,無話找話地說了一筐又一筐的恭維話,隻希望這條路永遠不要走到頭才好。但花仙子卻一直不爲所動,始終與二少爺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自顧自的急急前行。臉上雖然挂着微笑,但表情卻凝固不變,不喜亦不悲,也純屬是對二少爺的一種禮貌。至于二少爺的那些話,她更隻是默默聽着,時而簡短回應一句。好像二少爺說的并不是她,而是一個與自己毫無關系的他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