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雖然看似有些熟悉,杜世佳卻并不能确定那人究竟是誰。并且,在看着其在那裏一動不動地端坐的期間,他的心中不知爲何竟漸漸地浮上了一種傷感,仿佛覺得那人如一隻落隊的孤雁一般渾身都在散發着凄涼。而這種怪異的感覺,讓他不禁對其放松了警惕,甚至心生了一絲同情。
懷着這種詭異的同情之感,杜世佳移開了目光,把身子貼在牆上暗暗做起了深呼吸,以便能靜下心來。之後,擡頭看了看天空,見太陽已經被黑暗吞噬得隻剩下了半張臉,而那些一團一團的浮雲便在這似暗又明的天幕上紋絲不動,似乎正在靜靜地等待着一場不可改變的事實的發生。
但是,那衆多浮雲卻又因此時光線的明暗交錯,不僅散發出了一種詭異多變的光芒,更是由此組成了許多奇怪的形狀,宛若夢幻中的場景一般,飄飄渺渺的亦真亦幻。
看着天空如此這般,杜世佳心中一直潛藏着的空幻虛無感重又浮了上來,頓時覺得此處似乎也與賀婉兒的住處一樣,是一個虛無中的幻境。且無論是小院也好,自己也罷,都在散發着一種揮之不去的不真實感。并漸漸地感覺到,安娜房間裏的那人也同樣如此,恐怕也并非真實存在的。
當然,他卻又深知,這一切僅僅是自己的臆想而已。便稍一定神後,不禁對自己的這種妄自推斷感到可笑起來。但卻由此更對那人沒有了一絲警惕之心,輕輕地把手中的木棒豎在了牆邊後,便欲上前敲門。心中暗想:不管那人是誰、來此目的爲何,反正都要一見并要問個清楚的!
可是,就在這時,那根木棒卻倒了下去。“啪”的一聲脆響頓時響徹了整個院落的同時,也讓杜世佳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一時間渾身都僵硬了下來,那隻業已揚起的手也便就此停在了半空。
但随即,他又把臉湊到門邊,再次屏住呼吸、凝眉透過門縫朝裏窺看,心中當然生怕因此驚動了那人。
然而,事實卻總算與人們的希望背道而馳——他看見那人已經朝這邊轉過臉來。
并且,此時的房間裏早已更是一片黑暗。由此,那人便隻剩下了一個人型的輪廓,且看上去是更加的飄渺虛幻,如影子一般毫無真實感。不過,雖然仍是無法看清那人的長相,但杜世佳卻分明能從其眼中感覺到驚訝和疑惑,除此之外,似乎還有些許的期盼夾雜其中。
杜世佳見那人仍隻是紋絲不動地坐着,暗暗松了一口氣,眨了眨已經幹澀的雙眼後,再次朝裏窺看起來。
但這一看不要緊,他剛剛有所放松的心情瞬間又緊張了起來。原來,那人已起身,正欲朝這邊走來。
杜世佳見狀,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感覺留也不是,走也不是,隻得愣愣地站在了那裏,同樣紋絲不動。随後,他聽到室内響起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然而,随着那人的腳步聲漸近,杜世佳心中的緊張感反而漸漸地煙消雲散,心想:事已至此,與其胡思亂想,倒不如直接面對,畢竟終究是要向那人問個明白的!
于是,他跨出一步站在了門對面,用一種無畏無懼的神色來迎接此人的出現。那情景宛若天空的浮雲一般,也同樣在靜等一場不可改變的事實的發生。
然而盡管如此,他仍是覺得時間在這一刻過的異常緩慢。隻聽那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響,卻始終不見房門被打開,好像那是一段怎麽走也走不到盡頭的路程,使他不禁再次感覺這一切或許隻是一場夢魇罷了。而且,那每一次的腳步聲都在他的心中激起了層層漣漪,好像踏在了他的心頭上似的越來越稠密,越來越激烈,讓他痛苦非常。
但是,此情此景絕非是一場夢魇,那腳步也并未踏在他的心頭之上,這一切僅僅隻是他的錯覺——他正處在毫無疑問的現實之中!況且,這個小院對他來說,是再熟悉不過的了。如此,他不斷地暗自告誡自己不要再疑神疑鬼了,并再一次把自己從那臆想中硬生生地拉了出來。但是,對自己爲何會心生如此強烈的錯覺這點,他卻始終沒有一點頭緒。并由此覺得,這種錯覺好像也并非憑空而生的,而是源自于自己尚不知曉的某一點,且不斷地擴大而來。
就在他終于趕走了這種錯覺,并相信自己能穩穩當當地接受這一現實的時候,房門終于被打了開來。随後,那人探出了腦袋。
雖然門外同樣一片黑暗,但那一張臉卻在此時顯得無比的清晰。并且,這張臉對杜世佳來說,也同樣是再熟悉不過的了!
那人,不是别的,正是安娜!
杜世佳見到是她,不知是因爲瞬間放松了下來,還是因爲瞬間驚呆了下來,反正眼前頓時一陣眩暈,險些歪倒下去。不過,身子在搖晃兩下後,總算穩定了下來。卻又因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麽好了,便隻得無所适從地半張着嘴盯着她,眼中滿是既驚訝又驚喜的神色。
安娜似乎也是一愣。但與杜世佳有所不同的是,她的眼中流露出的全是驚喜的神色。随後,又把她那一貫的笑容遍布在了臉上,說道:“你終于回來了!”
杜世佳一聽,便更加的無所适從起來,由此又心生了許多的疑惑不解和百般詫異。情不自禁地凝眉繼續看着她,分明在期待着她能再說些什麽。
安娜見他無語,似乎也并未多想其它,閃身走出門來。朝院中看了一番後,轉身再次問他道:“小鴿子呢?她怎麽沒有跟你一起回來?”
此話一出,杜世佳心中的疑惑不解和詫異之情便頓時更甚了一層。似乎覺得眼前的安娜并非平日所見的安娜本人,而是來自另一空間的另外一個安娜。并且,連他自己都可斷定,這絕不是一種錯覺。因此,便未開口說話,仍是凝眉盯着她,繼續期待着她能再說些什麽。
安娜好像此時才意識到了他的這點異常,愣了一下後,走了過來,在他的臉上看了又看,輕輕一笑,問道:“你這是怎麽了?怎麽感覺怪怪的?”
杜世佳見自己不能再不開口了,便強作鎮定地笑了笑,反問道:“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對此,安娜似乎驚詫萬分的同時,又有些委屈,嗔道:“我一直都在啊!倒是你們一個個都跑的不見了蹤影,連個口信都不給我,留下我一個人在此左等右等、擔心非常!現在倒好,反過來問我什麽時候回來的,真是有些莫名其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