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另一個安娜正好端端地坐在那棵大樹底下,田師傅停下了腳步,閃身躲在了一簇灌木後面,招呼安娜也過了去,輕聲說道:“還是先不要讓她看見你的好!”
安娜點了點頭。雖然她已經料到那裏可能會有另一個自己,但見果真如此後,仍是驚得說不出話來,心中早已亂作一團。不知道自己正處于怎樣的一個空間裏,也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自己,更不知接下來将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一時間滿面愁雲、不知所措,站在田師傅的身邊沉默不語起來。
田師傅心裏其實也滿是驚訝,驚訝之餘又滿是困惑,完全不知接下該如何辦才好了。見到安娜同樣一臉的驚訝和迷茫,歎了口氣後輕聲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你怎麽會突然到了這裏?”
對此問題,安娜同樣不解,隻得把自己在暗城受到黑影攻擊後昏迷、醒來後卻發現身在那個山洞中,以及受到了巨型蝙蝠的攻擊和見到了蟒蛇吞噬狼崽的事悉數說了出來,直聽得田師傅面露驚恐。說完,又突然想起了什麽,遂問道:“車子抛錨之後,那匹狼是不是有一個奇怪的仰頭下傾的動作?”
田師傅點了點頭後,又把這一路的事簡略地說了一遍。果真也正如安娜所料想的,與她記憶中的完全一緻。說罷,田師傅又恍然大悟似的道:“怪不得那匹狼不僅沒有攻擊我們,反而還對你恭敬有加的,原來是你有恩于它!這樣說來,竟是你救了你自己!”
聽他如此說,安娜心中的不解更加重了些,仍是一臉迷茫地看着他。
田師傅接着說道:“簡單的說,就是不知什麽原因,你突然回到了以前的今天,趕走了蟒蛇救出了狼崽。而在車抛錨之後,那匹成年狼認出了你,才沒有攻擊咱們!”
安娜聽罷,倒吸了一口冷氣,并沒有爲這種奇怪而複雜的“自救”感到任何喜悅,反而爲此感到深深的詭異和萬分不解,心中便更加的混亂起來,不安地問道:“那我是能回到以後呢,還是繼續和另外一個我共同存在?——究竟哪一個才是真實的我?”
對此,田師傅似乎同樣有些不解,沉思了片刻後說道:“現在看來,這是一個沒有時間概念的來回循環,正因爲如此,便沒有了時間上的先後之分。也就是說,你救了狼崽才得以讓另一個自己活下去,而活下來的另一個自己又回到了今天救了狼崽也救了之前的自己,如此不斷地循環!另外,此刻看似兩個你共同存在同一個空間,其實,這隻是一種時間上的錯位,而且隻是暫時的。但不管怎樣,兩個你都是真實的你,因爲任何一個環節出了錯,都不會有這樣的循環繼續!雖然尚不清楚這意味着什麽,但是我覺得隻要你繼續走下去,定能回到原來的時間軌道。”
安娜繼續問道:“爲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田師傅搖了搖頭,說道:“對此,我也不得其解。但是,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好像并沒有什麽壞處。”
安娜無奈地閉上眼深深歎了一口氣,良久才喃喃地再次問道:“那我現在該怎麽辦呢?”
田師傅說道:“既然冥冥之中注定如此,定會有其一定的道理!你什麽都不要想,該怎麽繼續就怎麽繼續,就當這件事根本就沒有發生過,更不要對任何人說起,特别是另一個你!此外,接下來将會發生些什麽事,不論是好是壞,都不要對我說出一個字!因爲我一旦知道了即将會發生什麽,勢必會做出一些改變。但是任何一絲細微的變化,都有可能對以後的事産生很大的影響!我覺得,還是讓它順其自然的好!”
安娜其實也早已想到了這一點,才猶猶豫豫的一直隻字未提。此時聽他如此說,雖然明知他們會在夜裏遭到狼群的襲擊,并在第二天他會受到那群黑衣人的迫害而陷入昏迷,但也知道這些都是無可奈何的事,便點了點頭。然而,一想到自己明天将會做出的愚蠢行爲,她又深深地自責起來。
田師傅接着說道:“隻是,現在天都已經黑了,你一個人在山林裏面恐怕兇多吉少,還是等明天早上再走吧。就躲在這裏不要走遠,讓我時刻都能看見你!我現在就到那邊去,有什麽事情你就弄出一些動靜,我就會立刻趕過來!有我在就不會讓你有什麽危險的,隻是注意千萬不要讓她看了見你!”
說着,他緩緩站起了身。
安娜知道田師傅說這個“她”指的正是另外一個自己,而且知道除此之外似乎再無其他良策,便再次點了點頭。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一輪橢圓形的明月也已斜斜地挂在了半空,潔白的月光傾瀉下來使得整個山林都朦胧一片,宛若夢境。而透過灌木的縫隙安娜看到,在不遠處的那棵大樹下正燃燒着熊熊的篝火,另一個自己正靜靜地坐在火堆前,渾身都被染成了火光之色,那情景卻又分明透露着真實。
田師傅走後,安娜靠坐在旁邊的一棵樹上,雙手抱膝地把臉深深埋在其中,心下早已是混亂不堪。雖然她能清晰地回憶出接下來将會發生的所有事的任何一個細節,但是心中仍是擔憂不已,并漸漸地對自己眼下這一存在的真實性産生了懷疑。無法确定這一切隻是自己夢到了以前的事,還是果真如田師傅所說的在現實中回到了從前。
她當然希望這隻是一場夢,然而這場“夢”似乎太過真實的同時也太過長久,完全不知自己何時才能從中醒來。而如果不是,那就太過詭異,更是超出了她所能理解的範疇,且勢必又要經曆一場驚心動魄的不眠之夜。
但不管認爲是哪一種方式,安娜的心底總有一種強烈的不祥之感,無論如何都無法趕将出去……
不知過了多久,田師傅悄悄地走了過來,蹲在旁邊遞給她一大塊烤熟的魚肉。安娜接過,狼吞虎咽地吃完後,才開口說道:“不論接下來将會發生些什麽,我都要爲自己明天所做的事向你道歉!不要問爲什麽,隻管接受即可,我怕以後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田師傅笑了笑,說道:“你這句話就已經透露了今夜不會發生什麽事,起碼我們都不會死!——今夜不會,明天也不會!要不然,你也不能從以後的某個時間突然回到了業已過去的今天,更沒有眼下的這一番經曆了!”
安娜也笑了笑,未再言語。其實她所說的是怕自己無法回到正常的軌道,而再無和他見面的機會。至于此後即将發生的事,如若跟自己之前經曆的一樣,倒也确實沒有什麽可擔心的。
然而,事實卻并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