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屍骨


安娜和小鴿子皆被“小樂子”的舉動所驚呆,一時間都一語不發默默地看着它們的屍體,心中如潮水般湧來陣陣悲傷,一浪高過一浪。看着眼前的景象,小鴿子突然失聲痛哭起來。安娜也不禁淚眼婆娑,想那隻戰死的鳥兒必定是“小樂子”剛找的“女朋友”,如今見伴侶已歸西,自覺苟且偷生也無甚意義,便也在悲怆欲絕中觸地而亡,一路追随了過去。這種發生在動物身上的愛情,似乎比人類的更純潔無瑕,直擊人心。

安娜慢慢走了過去,蹲在了小鴿子身旁,伸出手輕輕揉動她的雙肩。她擡起頭來,滿臉的淚水,哽咽着說道:“我昨天做夢夢見它們死了,沒想到今天就真的成這樣了……是我害了它們……”

安娜拭去眼角的淚水,安慰她道:“你不要太自責了,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好的,畢竟你也是因爲擔心它們才來的!再說,它們是爲了救我們才犧牲的!你不要太難過了,咱們把它們都埋了吧。你看,天都快黑了,得趕緊下山去,要不然,那群蝙蝠再飛回來……”

小鴿子擦了一把眼淚,點了點頭,指着“小樂子”和它“女朋友”的屍體說道:“我要把它們倆單獨埋一塊!”

安娜點頭。小鴿子輕輕捧起那兩具屍體慢慢站了起來,轉身走到大樹下,又像生怕驚動它們似得輕輕放在一旁,徒手挖起地來。安娜過去也挖了起來。樹下的土由于常年積累了腐葉已變得很是松軟,兩人不多時便挖出了足夠大的坑,又輕輕地把那兩具屍體放了進去,覆上原土成爲了一個小小的丘。又挖出一個更大的坑,把其餘的鳥的屍體一一捧來放入。如此完畢後,小鴿子又是一陣嗚咽,安娜連連安慰。周圍的鳥兒此時全都落在了兩個小丘前,密密麻麻的一片,但沒有一絲叫聲,宛若正在吊唁一般。

片刻後,鳥兒們輕輕飛起,在頭頂盤旋一陣後各自散去。安娜心中又是一陣感歎。

這時,小鴿子說道:“它們是因爲救我們才死的,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要爲它們死一回才能還得了這個恩情!”

安娜無言以對,再次輕揉起她的肩膀,說道:“咱們今天出來,李婆婆他們知道後肯定很着急,指不定這會兒正在怎麽找呢,咱們趕緊回去吧。”

小鴿子點點頭,默默地轉過身去。安娜又看了一眼兩座小丘,目光掠過了那片射出藍光的地面,心中有所觸動,問她道:“你知道那束藍光是怎麽回事嗎?”

小鴿子這才突然意識到似得發出了一聲“唔”。原來,她一直把注意力集中了在鳥兒和蝙蝠的打鬥上,後來又隻顧着爲死去的鳥兒悲傷,并未去想那束藍光是怎麽回事。這時聽安娜提起,也突然覺得很是奇怪。說道:“我也不清楚。可是我知道,那個地方埋着兩具白骨,就是晨陽哥哥從樹屋裏面放下來的,當時我們倆一塊埋的。”

安娜默默點頭,說道:“恐怕是他們倆在天有靈救了我們!我們應該對他們拜一拜才對。”

小鴿子連連點頭。二人便對着那片空地深深地拜了三拜,嘴裏默默念叨“感謝救命之恩”的話。完畢後,小鴿子說道:“隻是不知道他們是誰,回去問問李婆婆,她應該知道。等晨陽哥哥一回來,我就讓他給他們豎塊碑,也好讓我們永遠都記住他們!”

安娜連連稱是,心中對這兩位前輩肅然起敬起來,也對他們生前的事迹深感好奇,更對那束藍光感覺到無比詫異。

兩人回到村落時,天已顯出了暮色。李婆婆等人果然四處尋找了她們,未果,便隻好折回。這時見她們安然無恙地回來,衆人懸着的心才放了下來,一一散去。任菲滿臉的怨氣,不停的用眼剜着小鴿子,嘴裏低聲嘟囔着:“還不承認自己是搗蛋鬼!讓我們到處去找你!你就不知道今天出門有多危險嗎?真是置我們的生死于不顧……”

小鴿子似乎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也似乎仍然處于失去衆多朋友的悲傷中,對任菲的話豪不反駁,隻是低着頭靜靜的聽。杜世佳見狀,微微一笑,找個借口拉着任菲走了出去。李雲紅向杜世佳背後投去了不易覺察的異樣目光,也默默地跟了出去。李雲生這時輕聲安慰小鴿子道:“不用擔心,我們大家都沒事。你們安全回來了就好,這比什麽都重要!”

小鴿子仍然一言不發,仿佛陷入了癡呆之中。李婆婆見她如此,打趣她道:“怎麽了,小鴿子?我們都沒責怪你,你難過什麽呀?你菲姐姐就那樣兒,心裏藏不住話,這你也知道,之前她又不是沒說過你!你别往心裏去就行了!你現在一聲不吭的樣子我還真不習慣,來,來跟婆婆說說今天都去哪玩兒了,讓我也高興高興!”

小鴿子依舊如此,對李婆婆的話似乎根本沒有聽到,臉上的表情越發顯得癡呆。安娜伸手輕輕摟着她的肩膀,對李婆婆說道:“她現在難過不是因爲任菲說了她,而是因爲她的那些小鳥兒朋友死了很多,在那兒都哭了好幾場呢,我勸都勸不住!”

“哦?”李婆婆好奇起來,問道:“怎麽回事?”

于是安娜把小鴿子如何因夢見那些小鳥兒死了而去樹屋查看,又如何遇見黑蝙蝠的搜查到最後如何逃生的過程一一說了出來,聽得李雲生滿臉驚訝,膽戰心驚。這并不是因爲安娜講的故事太過驚險,而是因爲他在爲她們當時的處境擔憂。李婆婆倒是沒有任何異樣表情,臉上始終都是淺淺的笑,和藹而又慈祥。聽完後,李婆婆輕輕點了點頭,說道:“如此說來,你們能平安着回來,真的是不容易,實在是難爲你們倆了!另外,你說的那束藍光是怎麽回事?”

安娜說道:“小鴿子說,那個發出藍光的地方之前埋了兩具屍骨,是她和黃晨陽在樹屋裏面發現的。因爲小鴿子害怕,黃晨陽就把他們埋到了樹下,也不知道是哪兩位前輩。今天多虧他們顯靈相救,我們才得以逃脫的。小鴿子說,您可能知道他們是誰。還說,要給他們立碑呢,感謝他們的救命之恩!”

李婆婆似乎就此陷入了沉思,不停地微微颔首,自言自語似得說道:“我明白了,原來是他們!”但再無後話。

李雲生一臉的迷茫,但婆婆沒有說透,也不敢發問,隻是投去了疑惑的目光。然而婆婆仍未給出明确謎底,故作責備地再次自言自語道:“晨陽這個兔崽子,當時發現了屍骨也不跟我說一聲!等他回來,看我怎麽收拾他……”

一語未了,小鴿子突然向一旁歪倒下去,仿佛體力不支一般的暈了。安娜趕忙扶了上去才沒讓她摔倒,但随即她像一隻空了的麻袋一樣縮在了地上。安娜又急忙把她摟在懷裏,不停地朝她呼喚,但沒有任何回應。此時,小鴿子的雙眼緊閉,嘴唇發白,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李雲生和李婆婆見狀,慌忙上前來同樣呼喊,但仍沒有回應。

片刻後,李婆婆停止了呼喊,突然想起似得翻過小鴿子的腦袋使其露出後頸,額見上面有兩個細小的牙印!三人這才明白,原來她是在無意間被蝙蝠咬到了。

李婆婆急忙吩咐李雲生道:“快去叫路醫生!”聲音中滿是焦急和擔憂。

不多時,李雲生已火速折回,身後跟着路醫生。此時,安娜已經把小鴿子抱到了李婆婆的床上。二人又是對她不停的呼喊,終于她虛弱地睜開了雙眼,但意識模糊,動彈不得。路醫生上前診視,看了看小鴿子的傷口,又看了看她的瞳孔,對三人說道:“不用擔心,沒有什麽大問題,毒液注入的不多,加上路途勞累,她隻是一時昏迷過去了。我給她煎點藥服下,休息兩天就沒事了。”

三人這才放下心來,都松了一口氣。李婆婆一下子癱坐在椅子上,責備道:“這孩子,被咬了回來也不說,幹嘛要死扛着呢!”

路醫生接過她的話說道:“你也是老糊塗了!你是看着她長大的,還能不了解她?這孩子從小就要強,凡事都是自己忍着,什麽時候向咱們訴過苦?在咱們面前,她從來都是精靈鬼怪的,說說笑笑沒個正經,可是誰又知道她心裏的那些苦?她不說隻是不想讓咱們替她擔心爲她難過罷了!可是這些她不說,咱們不能不想到啊!在人面前,她總是絞盡腦汁的搗怪來讓衆人樂,這可是她的一片用心啊……”

李婆婆輕歎了一口氣,緩緩說道:“确實是我忽略了這點!見她整天樂樂呵呵的,想着她心裏不會有什麽事!聽你這麽一說,真的是我錯了!”說到這裏,她陡轉了語氣,故作嗔道,“快别啰嗦了,趕緊煎藥去,她要是有個好歹,看我不把你拉出去喂狼!你個死老頭子,竟敢數落起我來了……”

路醫生笑了笑,點頭走了出去。安娜随後跟上,來到院中叫住了他,問道:“路醫生,田師傅怎麽樣了?”

路醫生看着她,輕輕地搖了搖頭:“他的情況還是不樂觀,甚至比我昨天預料的還要嚴重。他體内的那些東西是什麽我到現在還沒搞清楚,但是可以肯定那是外界的東西。咱們這裏現在沒有這種解藥,短期内也配制不出來。可是他體内的那些東西一直在不斷的增多,我怕他堅持不了那麽長時間!”

說完,他歎了口氣,再次搖搖頭後走出了院門,留下安娜在那裏滿臉悲傷地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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