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六點十分,安娜照常醒來。周圍靜悄悄的不聞聲響。陽光透過窗簾照射進來,使室内的一切仿佛蒙上一層朦胧的薄紗。毫無裝飾的天花闆,黑色沉重的老電視機,暗紅色的衣櫃,在這層薄紗裏皆隐隐散發出厚重的萎靡氣息。這種氣息令安娜心中有絲絲的不暢。
她起身下床穿衣,把窗簾完全打開。陽光頓時湧瀉進來,室内變得清晰明亮,心中的不暢也漸漸消失。對面是一條街道,但此時行人尚少,店鋪皆緊閉門窗,帶着意猶未盡的夜的氣息綿綿伸向遠方。
洗漱完畢,她開門出去。走廊上空空如也,異常安靜,連能稱之爲聲音的聲響都沒有。其餘房間門皆緊閉,好像仍處于沉睡之中,又好像根本就沒有人入住。整個賓館仿佛一個與世隔絕的角落,它的存在或許隻爲連接另一個同樣與世隔絕的角落,但那裏是什麽卻無從得知。
這樣的感覺突然出現在安娜腦海裏,稍縱即逝後,留下一個若隐若現的答案:或許另一個“角落”就是賀番鎮。而通往那裏的路線,就勢必隐藏在此。安娜決定一探究竟,悄悄地順着樓梯上了三樓。
三樓走廊同樣空空如也、安靜異常,房間排列和格局均與二樓完全一樣,隻是房号的第一個數字由“2”變成了“3”。四樓亦是如此。安娜在走廊裏來回查看了一遍,均未發現任何異常之處。正欲下樓時,突然覺得哪裏有點不對勁兒。
408房間!
這組數字悄然出現,讓安娜爲之一怔:這裏沒有408房間!
安娜急忙折回确認:果然沒有!
407房間接下的直接是409房間。那裏原本應該是408房門的地方竟然是一面牆。但可以看得出的是,這面牆的面積比其他任何兩個房間之間的牆的面積要大,也就是說,這裏本來是408房間,但不知何種原因,房門被砌住了!
安娜面對這面牆站立良久,想不出原因爲何。印象中308和208房間好端端地就在樓下,可偏偏這裏被人爲的去掉了,就像記憶的某一段被硬生生的切割丢棄而留下了一片空白。而這片空白卻周身散發着某種信息,向人昭示着其曾經的存在。
安娜似乎讀懂了這種信息,臉上露出了些許笑容,緩緩轉身下樓。但她心中疑問卻愈來愈多。曉磊的遭遇和劉毅的講述令她深感匪夷所思,婆婆對賀番鎮的不願提及則加重了這個鎮的神秘感,而現在又增加了消失的408房間。這一切,中間看似有某種關聯。而若想解決這些疑問,勢必要先找到突破口。但其突破口究竟在哪,安娜毫無頭緒,就連這種“關聯”是否必然,她都無法肯定。眼下,唯有靜等事情的變化,再做進一步的打算。
早飯簡單吃過,折回賓館時已近八點鍾。婆婆還未醒來,那間小屋房門緊閉,大堂空無一人。走廊上同樣空空,安靜如初。安娜未作多想,上樓回房,抽出一本随身攜帶的書慵懶地翻了幾頁,卻無法靜下心來,不自覺地時刻注意着門外的動靜,期盼着能傳來哪怕隻是腳步的聲響。
然而,一上午就這樣安靜地過去,任何聲響她都未聽到。中午時分她下樓吃飯,但仍未見到婆婆,折回時同樣沒有。終于,那個被她強壓于心的不妙念頭再次浮現出來:或許整個賓館真的隻有她一人入住!然而,這又有什麽呢?她如此安慰自己,并說出聲來:就算我一個人在這住,又怎麽了,還會怕不成!
她站在窗前,望着對面街道上的匆匆行人,勉強地笑了笑,拿起手機撥通了那個出租司機的電話。
“師傅,”安娜說,“你昨天送我到的綠苑賓館,我想向你打聽一件事!”
“嗯,什麽事,說吧。”司機很是熱情。
“下面的鄉鎮你經常去嗎?”
“經常去。”
“那你知不知道賀番鎮在哪?”安娜坐在床邊,把電話從左手換到右手。
“賀番鎮?”司機一字一頓地重複道,“這個……這個地方倒沒聽說過。不是我們這兒的吧?”
果然不出所料!安娜暗暗歎了口氣,“我也不清楚,聽别人說的是……”
“我是這裏土生土長的人,下面十幾個鄉鎮我都去過,一清二楚!但你說的這個,我聽都沒聽說過,可以肯定的告訴你,這個縣裏沒有這個鎮!”司機的語氣不容置疑。
安娜道了聲“謝”,挂斷電話。長出一口氣,躺在了床上,什麽也不想地望着天花闆默默發呆。良久,睡意悄無聲息地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