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明知是奢求,他還是想知道答案。
就算聽到的是一把利刃,會深深、狠狠紮在已經在淌血、裸露在外的心,他仍然固執地想要試一試。
沒準,還真有轉機呢?不試試怎麽知道?
不忍再傷他,紀以甯幹笑了起來,嗓子也啞啞的,很澀很酸,“既然安公與紀老伯是老相熟,他還怎麽老是來紀宅鬧?我腦中關于小時候的記憶又是怎麽回事?”
本來想抽空去問紀老伯和紀老娘的,既然那弘業知道那麽多内幕,相必也知道個中緣由吧。
這事,已困擾了她很久。
“爲了你能其它孩子一樣,紀老娘可謂煞費苦心,當初答應蔓蓮的那層皮披上你的靈體時,她就要求安公要想方設法給你制造出一個小時,強行塞進你的腦中,好讓你看起來與鄰居家的孩子一模一樣,避免後期被你追問過去的問題出現。而他去紀宅鬧,不過是鬧給暗中監視你們的陳老頭與唐青宇看的。假意他與你們撕破臉皮,不會與他們聯盟而已。”
原來這樣,那所有事情就解釋得通了。
其實,他們因爲各自的原因,早就聯盟,同出一鼻孔了。
紀老伯出于保護她的目的不假,而安公早已與陳老頭勢不兩立,不過是想尋找合作夥伴,伺機報仇而已。
“既然你早知他是你父親,你又爲何說他是昨日才與你提起?”
說到這個問題,紀以甯心口一陣悶,她也不想在他心口上撒上一把鹽,但既然話題已說到這個份上了,她隻能選擇繼續,對于答案,她已隐隐約約猜到一些。
“有時,我也懷疑,他到底是不是把我當成了一顆棋子,用則招,不用則棄,毫不猶豫。”這個“他”當然是安公,把他抛棄了的親生父親。
那弘業狠狠狂笑起來,一片凄涼,“最終我與他一樣,落得個無人疼無人愛的境地。他說,要爲我母親報仇,讓我與你一起上雲峰尖,你什麽時候走我就什麽時候走。”
說到最後,他還冷哼着自嘲,平淡的語氣中滿是譏諷。
抱了許久,終于松開了紀以甯令他血液贲張的身子,往後一靠,雙手扶在沙發邊角上。
四周死一般的寂靜。
紀以甯陷入沉默,深深的沉默中。
那弘業活到現在,也真夠凄慘的。安公需要他與自己聯手,就承認了他是他兒子的身份。
那将來,又不再需要了,他是不是又如當初的決絕那樣,讓他可以滾了?
回首望着他,黑眸晶亮得有如剛剛新鮮加工而成的璀璨明珠,在夜色中顯得尤爲吸引人,剛好對上那弘業沉得可怕眸子,頭皮一緊,趕緊起身,下了逐客令,“夜黑了,你該回去了。”
這樣不曾見過的那弘業,令她打從心底裏害怕。
他們之間,總是嘻嘻哈哈,打打鬧鬧,從沒有這樣壓抑的時刻。這種壓抑陌生得她想逃離,不願面對。
他已經不隻一次表示過要侵犯她的意圖。甚至行動了,隻是,總被她眼明手疾的躲開了。
她難保再這樣待下去,還能如此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