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意濃搖了搖頭,不打算說什麽,跟着邱剛出去,劉鵬還在後面不依不饒。
“你到底幹了什麽,你自己心裏明白,你做過……”劉鵬的叫喊,安意濃都沒有放在耳朵裏面。
邱剛将安意濃帶出來之後,他說道:“不好意思,我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劉鵬和組織上面說想要見你,組織同意了。”
“我以爲組織是打算……”邱剛解釋了一下。
“沒事,這件事情和你沒有關系,是我和那位劉特派員八字不合。”安意濃說道。
“他啊……”邱剛也不知道自己要怎麽說劉鵬,劉鵬當時說話,有些過分了。
安意濃點了一根煙說道:“算了,我走了。”
安意濃從邱剛這裏離開,其實剛才劉鵬說的話,有些話還是戳中了安意濃的内心的。
因爲很多時候,安意濃回想起來,那些爲了自己死去的人,和死在自己手裏的人,以及自己殺死的那些抗日分子。
他會想起來,而且很多時候都會想起來,那些話從劉鵬嘴裏說出來,安意濃心裏覺得很不是滋味。
邱剛看着安意濃離開,他就轉身回去了,回去之後看到劉鵬還有些氣憤的坐在那裏。
邱剛對着劉鵬說道:“劉特派員,你說想要見風筝,我幫你安排了,可是你今天這個是什麽态度?”
劉鵬擡頭說道:“我什麽态度,我的态度怎麽了?”
“你說你的态度怎麽了?”邱剛覺得不能慣着劉鵬,劉鵬今天說的話太過分了。
“就他安意濃,還配是風筝?”劉鵬問道。
“安意濃怎麽就不能是風筝了,風筝就是他,風筝就是安意濃。”邱剛說道。
“風筝是我們組織的英雄,安意濃是什麽?”劉鵬問道。
“安意濃是我們的同志,代号英雄。”邱剛一字一頓的說道。
劉鵬不屑的笑着說道:“安意濃,他的工作是什麽?跟着日本人花天酒地,必要的時候,槍斃幾個同志?”
聽到劉鵬這樣說話,邱剛說道:“你這個話是什麽意思。”
“你就告訴我,安意濃有沒有這樣做過。”劉鵬問道。
劉鵬的這個問題,邱剛真的是回答不了,因爲安意濃确實這樣做過,而且還不止一次。
看到邱剛不說話,劉鵬說道:“得了吧,他就是這樣做過不是嗎?”
“他是風筝,是英雄,是組織裏面的風雲人物?”劉鵬說道。
“工作需要。”邱剛說道。
“工作需要?”
“邱站長,你也是老同志了,現在組織裏面很多年輕人,都是将風筝當成自己的榜樣的,你去告訴他們,風筝是安意濃,是汪僞76号的處長,你讓他們怎麽看?”劉鵬說道。
劉鵬的這句話,算是紮心之言了,邱剛歎了一口氣。
他們是卧底,是地下工作者,是需要卧底在敵人内部的,這一點大家都知道。
而且大家也知道,很多時候身不由己,會做一些自己不能控制的事情。
但是知道是知道,可是大家能接觸的程度是什麽?
大家能認可的程度是什麽?
大家會原諒的程度又是什麽?
安意濃對組織有用嗎?
當然有用了。
可是安意濃對組織的傷害存在嗎?
是存在的,很多人的親人可能就是死在安意濃手裏的,要麽就是安意濃看着去死的。
如果組織裏面的人,真的知道風筝就是安意濃,邱剛可以說,能接受的人不多。
這不怪他們,他們不在安意濃的位置上面,所以不能理解是正常的。
邱剛不強求他們理解,這是難爲人,但是邱剛也不想安意濃去背負這樣的罵名。
比如,會有人說安意濃雖然是卧底,但是貪生怕死。
幫着日本人,算是牆頭草,兩邊不得罪。
大家很難接受,自己心目中的英雄風筝,是汪僞政府的大漢奸安意濃。
劉鵬不依不饒的說道:“邱站長,我說的不對嗎?”
“劉特派員,風筝承受的很多,你不能這樣去說他。”邱剛說道。
“呵呵,他承受了什麽,很多同志被敵人殺死,被敵人抓捕,在前線浴血奮戰的時候。”
“安意濃在做什麽,在幫着日本人抓人,幫着日本人宣傳,幫着日本人去維護治安。”劉鵬說道。
“可是他不是完成了很任務嗎,這一點組織裏面的人,和你不是都知道嗎?”邱剛說道。
“我們算是和漢奸合作嗎,一個大漢奸,将情報賣給我們。”
“日本人不失敗,他就跟着日本人吃香的喝辣的,日本人失敗了,他就是我們的卧底,搖身一變成爲正面人士?”劉鵬喋喋不休。
邱剛說道:“劉特派員,我覺得你對風筝有偏見。”
“邱站長,我再說一點,我對風筝一點偏見都沒有,我有偏見的是安意濃。”劉鵬說道。
“可是他們是一個人。”邱剛說道。
劉鵬搖頭看着邱剛說道:“邱站長,你是老地下工作者了,你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你到底想要做什麽?”邱剛問道。
“很簡單,風筝是英雄,安意濃不是。”劉鵬說道。
“你想要找一個人,冒充風筝的名号,被組織裏面的人去崇拜,安意濃就不是風筝了?”邱剛氣的不行。
劉鵬卻點頭說道:“不是爲了讓組織裏面的人崇拜,隻是爲了給組織裏面的人一個交代,這樣他們才會更加的好接受。”
“不然,組織裏面的人不能接受,上海的百姓能接受嗎?”劉鵬問道。
在上海的百姓眼中,安意濃是漢奸,是大漢奸,到時候突然說安意濃是地下黨。
那麽上海的百姓,對地下黨的印象就會不太好,他們會覺得,爲什麽地下黨會這麽壞。
就算是你是卧底的,他們也不能接受你這麽壞,因爲和他們的認知不一樣。
“這是安意濃的功勞,我們不能這麽做……”邱剛說道。
“我們可以。”劉鵬說道。
“我們不可以。”邱剛認真的說道。
“我們可以,因爲我們是爲了組織。”劉鵬也不讓步。
劉鵬有這樣的自信,那是因爲以前就有過這樣的先例,這不是劉鵬想不出來的。
這種情況以前就出現過,不止一次,第一次的出現是因爲一個人卧底叛變了。
這個卧底給組織提供了很多情報,幫助組織獲得了很多勝利,可是最後叛變了。
組織當時爲了各個方面考慮,沒有将這個人叛變的消息說出來,反而是暗殺了這個人之後。
将這個代号,給了另一個卧底,那個人就搖身一變,成了上一個人。
他們卧底的身份很少有人知道,所以代号就是最重要的,隻要組織承認這個代号,就不會有什麽問題。
當時組織的考慮很多,戰鬥殘酷,組織擔心下面的人知道,那麽優秀的卧底,那麽優秀的戰士,都叛變了。
下面的人的信仰,會動搖嗎?
可能會吧,所以組織才想到了這個辦法,而且确實完美的化解了,當時的問題。
後面也出現過幾次,現在劉鵬其實就是這個意思,将風筝代号,直接給其他人。
邱剛說道:“風筝對我們很重要,你如果将他的代号給其他人,他叛變了怎麽辦?”
“那就證明,我們的做法是沒有錯的,他就不是我們的同志,如果是,難道是爲了這些虛名嗎?”劉鵬反将一軍。
“不行。”邱剛還是說道不行。
可是劉鵬不打算和邱剛說了,他問道:“組織上面知道安意濃的身份嗎?”
“你想幹什麽?”邱剛問道。
看到邱剛反問,劉鵬說道:“那就是不知道。”
不能說是不知道,邱剛隻是沒有彙報的很清楚,因爲他們地下工作者,身份是需要保密的。
邱剛和上面彙報過安意濃的身份,但是在上面同上一個秘密,知道的人不多,隻有邱剛上面的負責人知道。
“你到底想幹嘛?”邱剛問道。
“我會和組織上彙報這件事情,讓組織來決定。”劉鵬笑着說道,而且笑的很得意。
“你不要亂來,你爲什麽要針對安意濃?”邱剛真的後悔讓劉鵬和安意濃見面。
劉鵬站起來說道:“我不是針對他,我隻是看錯他了,風筝不能有污點。”
說完這句話,劉鵬就離開了,應該是打算通知組織。
邱剛忍不住罵道:“神經病,風筝就是安意濃,你将風筝的稱号拿走,就沒有污點了嗎?”
看起來是沒有,但是這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污點。
而且邱剛更加擔心的是,将風筝的稱号拿走之後,安意濃會感覺的組織不信任自己。
會覺得組織對不起自己,自己在這裏出生入死,組織居然這樣對我。
好聽的話誰都能說,你難道加入組織,去做這些,就是爲了這些虛名嗎?
大家當然都會說不是,可是這些虛名本來就是我的,憑什麽将它從我這裏剝奪,這是另一件事情了。
泥人還有三分火氣,邱剛真的擔心,安意濃到時候一沖動,投靠了日本人怎麽辦?
到時候劉鵬是可以說,安意濃心底就和他們不是一條心,但是你不這麽做的話,也不會出現這種情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