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長生問道:“你打算怎麽辦?”
“我能怎麽辦,我是打算找借口審訊這個人,然後送他走。”安意濃說道,沒有冷酷和殘忍的感覺,但是就是好像一條人命,被說的有些淡化了。
在付長生眼裏,這是安意濃的成長,最早的時候你讓安意濃去解決一些不得不解決的人。
安意濃心裏是拒絕的,他下不去手,他說服不了自己。
可是現在的安意濃,第一時間就是想到要解決那個人,這就是一種成長。
可是這樣的成長對安意濃來說,太殘忍和殘酷了,你可以說他更加的成熟和專業,但是這是一個殘忍的過程。
對于安意濃的打算,付長生問道:“難道出什麽問題了嗎?”
“章芸明不給我,日本人讓帶去特高課審訊,我沒有機會下手了。”安意濃看着付長生,他是沒有辦法才來找付長生,他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麽了。
付長生問道:“你想要救莫惠燕他們?”
“當然了,都是愛國志士,雖然我差點死在他們手裏,可是他們死在日本人手裏,也虧了。”安意濃說道。
他現在是變的成熟和冷靜,但是他覺得犧牲一個人,救一群人是可以的。
所以他想要救人,可是如果那個人犧牲,這些人也救不回來,這是最讓人不舒服的。
“你聽我說,這件事情已經不是你能改變的了,隻有那個人自己撐住,死不開口才可以。”付長生告訴安意濃。
“那些大刑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幾個人撐得住?”動了刑,撐不住的。
“如果他不想害死更多的人,他就必須撐住。”付長生認真的說道,他不是沒有見過,那些死不開口的同志。
他們不是爲了自己,是爲了那些沒有被抓的人。
雖然有這樣的情況,但是太少了,安意濃說道:“賭不起的,如果明天那個人說了,莫惠燕和朱茂華就完蛋了。”
“莫惠燕雖然不是我們的人,可是她在香港的時候,向國際救援組織捐款,兜兜轉轉也算是支援了我們。”所以這個時候,付長生同樣不希望看到,莫惠燕他們這樣的人死在日本人手裏。
不過付長生立馬說道:“但是你記着,你不要沖動,你今天的這個地位,來之不易。”
付長生的話,讓安意濃冷靜下來,是啊自己今天的位子來之不易。
背負了很多人的生命,誰都可以沖動,但是自己不行。
安意濃用雙手在自己的臉上,用力的揉了揉,吐出一口氣說道:“我明白了,我會冷靜的,哪怕看着莫惠燕他們都去死。”
這算是安意濃帶着怨氣的一句話,付長生當然聽出來了,不過沒有說什麽。
“武器專家怎麽樣了?”安意濃問道。
“已經是找到當時的建築公司了,不過裏面的人員有些變動,所以還在順着查,不過很快就可以找到。”
聽付長生的意思,是沒有什麽阻礙,安意濃微微點點頭。
雖然話題被稍微轉移了一下,但是付長生還是拉了回來,問道:“明天的審訊你會在場嗎?”
“日本人要求我們過去。”安意濃說道。
“注意你的表情,還有你的眼神,明天對你來說,不是那麽好經曆的。”付長生說道。
安意濃自嘲的一笑說道:“我又不是沒有幹過這種事情。”
付長生看到安意濃有些消極的樣子,他知道安意濃心裏難受,明明知道有些人有危險,可是就是救不下來。
“你不用太消極。”付長生說道。
“我沒有殺過一個日本人,我的這雙手,一個日本人都沒有殺過你知道嗎?”安意濃舉着自己的雙手對付長生說道。
“可是它已經沾滿鮮血了,這都是誰的血?是誰……”安意濃看着付長生,他壓制着自己的嘶吼,像是一頭野獸,但是卻不敢嚎叫。
對于安意濃現在的情況,付長生是理解,可是有些人不會理解。
“如果你今天晚上不能控制好你的情緒,明天死的人裏面,可能會多一個人。”付長生冷冷的說道。
“對不起。”安意濃低着頭有氣無力的說道。
他知道自己不應該質問付長生,自己沒有資格質問付長生,付長生的付出不比自己少,甚至更多。
安意濃站起來,深吸一口氣,然後吐出來,如此反複。
過了好一會,安意濃再一次坐下,說道:“不好意思。”
看到安意濃現在的樣子,付長生點了點頭說道:“我覺得明天之後,我還能見到你。”
“放心,死不了。”安意濃嘴角帶着一絲微笑說道。
沉默代表的不一定是死亡,還有爆發,安意濃的力量,一直都在。
他是沒有殺過一個日本人,但是有些日本人因爲他的情報而死,有些同志因爲他的幫忙而活。
這就是他的價值!
“其實我很喜歡看佛經,你有興趣嗎?”付長生突然對安意濃問道。
“慈悲爲懷?普渡衆生?”
“算了吧,我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那玩意我沒有興趣。”安意濃對佛經,還真的沒有什麽興趣。
“既然沒有興趣,那我就不送你書了,送你一句話吧。”付長生說道。
安意濃無所謂的說道:“洗耳恭聽。”
“大悲無淚,大悟無言,大笑無聲。”付長生将自己要送給安意濃的話說了出來。
安意濃皺了一下眉頭,說道:“我懂了。”
付長生卻笑着搖頭說道:“不,你不懂。”
“我怎麽不懂,不就是說悲傷的時候不要……”安意濃不服氣,這麽簡單的道理,自己怎麽可能不懂。
但是付長生沒有給安意濃說完的機會,他笑着說道:“記在心裏吧,你以後會懂的。”
“不和你争論。”安意濃心裏自然不服氣了。
不過付長生也沒有現在就讓安意濃心服口服,說道:“回去吧,明天你還有的忙。”
安意濃擡起屁股說道:“走了。”
這一次付長生沒有送安意濃,安意濃一個人出來,摸了摸兜裏發現沒有煙了。
随手折斷一個幹枯的樹枝,叼在嘴裏,安意濃漫步去醫院。
安意濃今天有些失态,是因爲安意濃着急,想要救人。
可是今天晚上,有人比安意濃還要失态,那就是莫惠燕他們了。
依然是他們三個人,劉明的臉上現在還是能看到不少傷痕,看來安意濃上一次是真的用力不輕。
莫惠燕一臉着急的說道:“怎麽辦?”
“怎麽就被抓了,沒有讓他出來,留在法租界,就是爲了他的安全着想,怎麽還是被章芸明抓到了。”朱茂華很煩悶的坐在凳子上。
劉明當時要從法租界出來,是因爲他還需要演戲,男主角消失了不太正常。
出來是有危險的,就比如安意濃上一次找人,他就已經是被安意濃認爲和襲擊自己的人身形很像。
可是劉明這個出來的人反而都沒有什麽危險,在法租界裏面的人卻被抓了,這是他們都沒有想到的。
莫惠燕看到朱茂華着急,她更着急說道:“我們要不要撤?”
“怎麽撤?”朱茂華問道,他們現在走不了,是真的走不了。
莫惠燕被朱茂華問的有些無言,隻能說道:“先進租界吧今天晚上。”
他們已經好幾天沒有拍戲了,所以他們可以去租界裏面躲一躲,就莫惠燕的身份和地位。
就算是被抓的人真的招了,他們在租界裏面,日本人一時半會還抓不到他們。
他們利用裏面洋人的關系,可能還能有一線生機,所以莫惠燕和朱茂華他們準備先去租界。
不過劉明卻說道:“他不會說的。”
看到劉明這麽說,朱茂華說道:“我們不是不相信你的兄弟,隻是那些人的手段太多了,那些大刑,沒有幾個人受得了。”
“我說了,他不會說的。”劉明帶着一絲怒意說道。
說完這句話,劉明起身離開,他不願意再說這個問題了。
朱茂華和莫惠燕都知道,劉明的心情不太好,被抓住的是劉明的生死兄弟。
劉明是相信自己兄弟的,可是就是因爲相信,他的心情很不好受,因爲自己兄弟要死了。
莫惠燕對朱茂華說道:“去勸勸他吧,不是我們不相信他,隻是租界是要去的。”
朱茂華點頭來到外面,就看到劉明一個人站在這裏,情緒有些低落。
朱茂華上前拍了拍劉明的肩旁說道:“我不知道應該用什麽樣的語言來安慰你,因爲我知道我的感觸和你不一樣,我沒有資格說什麽。”
“我隻是希望你不要太過傷心,這些我們早就想到了,隻是來的時候,還是有些難以接受,我知道你更是如此。”朱茂華的話語帶着一絲悲傷。
劉明扭過頭看着朱茂華說道:“我會跟你們去租界,但是他不會說的。”
這是劉明今天說的最多的一句話,他相信自己的兄弟,他知道他不會說。
“是,我知道。”朱茂華說道。
看到朱茂華相信,劉明的臉色才變好了一點,隻是眼神之中,還是帶着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