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宮庭之變

桃山之上,青松先生的醫道首屈一指,連他都沒有辦法,這十絕毒确實是名不虛傳,但天下沒有不可解之毒,易羽雖然也沒有辦法,卻記在了心裏,等回金霞島問問華鳳祖師,或許天一閣中能尋找到解毒的方法。

幸好這噬骨之毒雖然不能驅除,但卻可以壓制,除了不能行走,對苦竹先生的修爲卻沒什麽影響。

這一夜,易羽便住在了竹海居。

第二日清晨,陽光透射,易羽起身後并沒有發現苦竹先生,而早膳竟然是由永樂長公主親自端來,這竹海居中,也确實很少見到其他人。

用完早膳,易羽便提出告辭,明日便是百花盛宴之期,他也必須返回天華城。

“明日的百花宴上,我希望你不要出現。”永樂長公主突然說道。

“爲何,七先生不是支持太子殿下嗎?”易羽微微一怔,昨夜與苦竹先生暢談,卻很少提及太子,不過,苦竹先生是太子的師父,不可能改弦易轍支持趙桀坐上儲君之位。

“皇後娘娘想作最後一搏,即使她凝聚了各方勢力,也不過是蚍蜉撼樹。”永樂長公主輕輕歎了口氣。

易羽臉色一變,莫非趙桀的勢力竟然如此之大。

“六皇子的修爲,究竟達到了何等地步?”

“禅定境界,但實力卻在我和五哥之上。”永樂長公主沉聲說道:“趙桀也就罷了,但皇兄……”

“天一閣确實有淩駕于朝堂之上的實力,但這次插手皇儲之争,卻實屬不智,如果可以的話,你最好跳出這個漩渦。”永樂長公主欲言又止,最終搖了搖頭。

桃山之上,有神威王坐鎮,易羽倒也沒打算去拜會這位趙國戰神,直到下了桃山,心中仍是想着永樂長公主的話,莫非太子真的已經失勢,即使有天一閣支持,也難以力挽狂瀾,趙桀身後究竟有着怎樣恐怖的勢力。

道教在西荒各國都有着崇高的地位,無論是城鎮還是荒山,都建有不少道觀,而天華城中最大的道觀便是白雲觀,易羽與護法長老雲重便是相約在此地彙合。

白雲觀坐落在城西,占地面積可是不小,但卻并不奢華,青磚鋪地,松柏如林,大殿房舍都是用白色的磚石砌而成,給人一種素潔高雅的感覺,再不時走出幾位道骨仙風的老道,确實使白雲觀帶上了幾分塵世之外的仙意。

雖然來往的香客不多,但能來白雲觀燒香的,無不是大富大貴之輩,更不乏宮中的貴人,香火倒也鼎盛,老道們的臉上也都洋溢着滿足的笑意。

白雲觀的主持便是天一閣長老,見到易羽自然是恭敬有加,迎入了最大的一間客房,奉上了最好的茶點。

不過,易羽并沒有等來護法長老雲重,卻先接到了皇後娘娘的一道懿旨。

大趙帝國的皇後,姜似,母族是南方的士族,而父親卻是當朝大将軍,軍功赫赫,曾主宰王朝八十萬鐵騎,被先皇封爲神将,雖然早已卸去戎裝,但在軍伍之中仍有着一言九鼎的聲威,算起來,神威王在這位前大趙軍神面前,也隻是後輩。

而姜似也是不凡,出嫁前便是有名的才女,修文習武,詩詞文章冠絕天下,一身劍道修爲也是不俗,更是曾在天一閣修道,與當今天一閣掌教萬連山相交莫逆。

憑借着家族的聲望和自身的才智,雖然皇宮之中紛争不斷,但姜似的皇後之位卻是穩固如山,即使是趙皇也對他禮讓三分。

若是沒有這位姜皇後的堅持,隻怕趙信的太子之位早已不保。

姜皇後的懿旨竟然是請易羽入宮一見。

以前在西陵城的小打小鬧也就罷了,如今易羽成爲天一閣真傳弟子,甚至傳言有抗衡李戰天的實力,也使得易羽的身價水漲船高,以至于引起了姜皇後的注意。

“無非是替太子作說客罷了。”易羽搖了搖頭,仍是決定去見一見這位堪稱傳奇的女子。

趙國皇宮恢弘大氣,天華城原本便是古都,而皇宮卻是立國後新建而成,仿前朝古制,内宮外城,皇宮城牆高三丈三尺,四面各設城門一座,紅牆黃瓦,畫棟雕梁,宮殿群更是高低錯落,壯觀雄偉。

北面的神武門早有一位姿色不凡,卻已上了年紀的宮裝女子在等候,見到易羽倒也是十分客氣。

入神武門,過雨花閣、文華殿、禦花園,不過繞過了多少亭台樓閣,皇宮中千回百轉,即使以易羽的記憶力也隻是勉強記下了線路,而那宮裝女子已是走的極爲純熟,腳步輕盈,顯然身負不俗的武道,看不透境界修爲,恐怕不在易羽之下。

皇宮之中,果然處處卧虎藏龍,易羽也不敢大意,但卻也不至于拘謹,以他如今的眼界和地位,就算是面見趙皇也不會畏縮。

走了約半個時辰,路上已是越來越冷清,陰氣漸重,看不到一個宮女太監,易羽眉頭微皺。

最終,那宮裝女子将易羽帶到了一個冷清的院落前,地面上雜草叢生,充滿着一股凄涼森然的陰氣。

“冷宮!”

易羽腦中立時閃過這兩個字,曆朝曆代之中,冷宮都是整個皇宮中陰氣最重的地方,不知多少嫔妃宮女被囚禁于此,終生不見天日,也導緻了冷宮之中怨氣沖天。

皇後娘娘怎麽會約自己在冷宮相見。

雖然有些疑惑,易羽仍是推開了牌匾上依稀刻着“長門”兩個字的宮殿大門。

長門囚佳人,愁思悲别離,雖生猶死走行屍,浮雲郁郁天也殘……

長門宮中更是衰敗,牆壁脫落,處處斑駁,枯黃的雜草随意生長,地面上還殘留着野物的糞便,荒涼而寂靜,隻有屋檐下偶爾飛過的幾隻麻雀還殘留着一絲生機,縱然是冷宮,也似乎很久沒有人居住了。

易羽卻不知道,當今皇上登基之時,曾大赦天下,長門宮中的可憐女子都被特赦出宮,數十年來,再沒有人被打入這長門宮,整座冷宮幾乎已經廢棄,成了野物滋生之地,連宮女太監也不怎麽來打掃。

但就是這樣一座破落的宮殿中,一個女子正憑欄而立,目光中悲春傷秋,仿佛在緬懷故人。

這女子青衫素服,不帶配飾,容顔也算不上是絕色,但卻掩飾不住雍容華貴的氣度,吐息如蘭,空谷清幽,易羽似乎看到了一股氣場在這女子周身環繞,鸾鳳合鳴,竟然有一種不敢直視的感覺。

“草民易羽見過皇後娘娘。”

易羽竟然有些緊張,深吸了一口氣,走上前去,雖然面見一朝國母,但卻是不卑不亢,以他的身份,倒是無需跪拜。

姜皇後緩緩轉身,看着易羽,心中也不知在想些什麽,片刻後才開口說道:“能在李戰天手下一招不死,确實有些本事,但若想争奪掌教之位,卻仍是差的太遠。”

“娘娘言重了,草民怎敢有此奢望。”易羽沉聲說道。

“好了,既然我約你在這冷宮相見,便是不想說些多餘的話。”姜皇後擺手說道:“天一閣既然派你前來,自然是看好你的前程,本宮可全力助你,就連萬連山也會給本宮一些面子,隻要你能擊敗李戰天,天一掌教之位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易羽暗暗心驚,腦中念頭飛轉,傳聞中這姜皇後在入宮前曾與萬連山有過一段情緣,看來并不是假的,不過,天一閣掌教之位也不可能私相授受,至少要得到所有太上長老的首肯。

“太子登位,恐怕很難。”易羽想了想,說道。

“此事不用你理會。”姜皇後淡淡說道:“本宮隻是希望化解你與趙桀之間的仇怨。”

易羽心中一震,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莫非連姜皇後也要放棄太子。

“不過是小孩子之間的意氣之争罷了,既然都已踏足先天,目光自然要長遠一些。”姜皇後淡淡說道。

“娘娘的意思是……”易羽臉色陰晴不定,不知道姜皇後是試探,還是已下定了決心。

“你下去吧,不久之後事情便會有分曉,至于趙桀那邊,以後也不會再與你爲難。”

這次會面時間極短,但直到易羽離開長門宮,仍是感覺到雲山霧繞,姜皇後雖然言語不多,但每一句話都是石破天驚,出人意料。

想不到太子最大的依仗,竟然會爲六皇子化解仇怨,百花宴在世人眼中恐怕已成了笑話,連皇後都放棄了,儲位易主已經是闆上釘釘,趙信若是失去了太子之位,下場恐怕堪憂。

易羽此時已經知道,爲何趙國隻有太子和六皇子。

根據趙氏祖訓,皇子在十六歲之前若是沒有展現出過人的天賦,便會被流放,或居于皇陵之中,或流亡于江湖,更多的則是在一個小地方平凡的過一生,不得以皇室子弟自居,雖然衣食無憂,卻終身無緣于仕途。

生不入廟堂,死不葬皇陵,相當于被剝奪了姓氏,除了一位太史令知道這些皇子的下落,所有的記載都将删去。

雖然殘酷,但實際上卻是開國太祖對後代血脈的一種保護。

沒有實力,即使有野心也會被人利用,與其成爲傀儡,成爲兄弟相殘的工具,還不如放逐于江湖草莽,雖然不能顯赫于人前,卻能平平安安的度過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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