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眼看去,十餘頭野獸圍繞在他附近,胡亂啃噬着易濤和和那頭巨狼的屍體,至于沈化行,屍體更爲殘破,被撕扯的七零八落,幾乎分辨不出來。
雖然近在咫尺,但這些猛獸仍是對自己不理不睬,讓易羽也有些納悶,同時也暗自慶幸,無論如何,又撿回了一條命。
夜色已深,大約昏睡了三四個時辰,腦海裏還有些昏昏沉沉,但身上的傷處卻已不再流血,甚至有了愈合的迹象,全身的骨頭仍是酸痛,力氣卻恢已複了幾分。
喘了口氣之後,易羽便開始回想與沈化行的戰鬥,雖然過程驚險之極,但對他的武道修行卻大有幫助,生死之間最爲淬煉人的意志,強大的壓力下,才會飛速成長。
一邊感悟,一邊緩慢的恢複着内勁,丹田之中,那道大河真氣并沒有消失,反而有一些壯大,但易羽卻有一種無法控制的感覺,這道真氣似乎有了自己的意志。
隐隐間,易羽感到這道真氣并那麽簡單,盤踞在丹田中,恐怕并不是什麽好事,不過,現在他根本沒有能力将其驅除,隻能盡力壓制。
調息了一會之後,易羽站起身來,沈化行的身軀已被大河真氣絞的稀爛,連赤龍飛火劍都被熔煉成一塊塊廢鐵,自然沒什麽好東西留下來,倒是從易濤身上搜出了一張銀色的晶卡和幾瓶丹藥。
三十五萬兩銀子也算是不小的收獲,至于那幾瓶丹藥,品質與引靈丹相差不遠,加上斷嶽刀,也能值數十萬兩銀子。
易羽驅散了群獸,在地上挖了個大坑,将兩人一狼全都抛進了坑中。
但在他拖動沈化行的時候,忽然間掉落出一枚黑黝黝的令牌。
這令牌巴掌大小,不知道是什麽材質所制,似是一種古怪的金屬,在大河真氣的熔煉下,竟然沒有絲毫變形,令牌正面刻前許多符紋,而背面卻隻有一個龍飛鳳舞的“聖”字,在血氣和月光的烘托下,顯得極爲詭異,隐隐散發出森然魔意。
“是魔門的令牌,沈化行果然是魔門中人。”
易羽暗暗一驚,魔門以一派之力,抗衡四大道宗,實力自然不容小觑,而且易羽所聽說的魔門,手段狠辣,行事陰毒,動不動就滅門屠城,無法無天,是個可怕而神秘的宗派。
易羽下意識的就想将這枚令牌随沈化行一同埋葬,但轉念一想,仍是将其收到了須彌乾坤帶之中。
掩蓋完附近的痕迹之後,易羽喘了口氣,仍是按原計劃向弱水河走去。
沈化行和易濤失蹤,又死了那麽多人,定然又是一場驚天變故,估計易榮葉會氣的發瘋,易羽展現出來的實力已經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若是斬殺沈化行的消息傳出去,怕就成了妖孽,木秀于林,風必摧之,還是躲一躲爲妙,至于易榮葉那裏,有蘭夫人坐鎮,易家應該不會有大的變化。
一念之差,易羽沒有立即返回西陵城,也導緻他後悔了很長時間。
易羽尋找到了處隐蔽之地,花了數日時間調養傷勢,待外傷盡複,内勁也恢複到全盛之後,便重新來到了弱水河邊,
弱水河河水滔滔,冰涼而清澈,依舊散發出陰寒的死氣,那處斷崖上,沒有了群獸彙聚,已是十分寂靜。
易羽取出了一盤繩索,這繩索是他特意找人打制的,以馬尾鬃毛編織,又融入了大量的金絲銀線,雖然纖細,但韌性強勁,長約千丈,卷成一盤足有房間大小,僅僅是黃金就耗費了百餘斤,若沒有須彌乾坤帶,攜帶起來都是個麻煩。
他可不想再順着河底走到弱水河的盡頭,望鄉台,陰陽路,震人魂魄的鬼哭狼嚎,還有那永遠不會停下腳步的巨人虛影,那詭異的一幕想起來就有些後怕。
私底下易羽也曾問過梅先生,這個世間是否真的有幽冥鬼域,但即使是在大師堂,也沒有人能明白生命起始和終結的奧秘,而弱水河起源于冥河,或許真的有連通陰陽的道路。
以易羽的實力,還沒有資格探尋弱水河的秘密,上一次若不是有天機圖相護,隻怕自己早已墜入地穴深淵。
至于這繩索有沒有用,易羽心裏也沒底,死馬當活馬醫吧,也算是多留一條後路。
易羽深深吸了口氣,固定好繩索,再次躍入弱水河之中,河水冰涼刺骨,仍是沒有一點浮力,但水氣似乎更重了一些,更爲陰寒。
外呼吸轉内呼吸,全身的毛孔都舒張開來,運轉着黑水拳的心法,晉升爲内勁七層之後,易羽的内息比一個月前壯大了足足一倍,而且随着黑水拳意的運轉,水下的壓力已不再是威脅,連寒意也被驅散了大半。
不長時間,便再次踏足河底骨山之上,繩索的長度略有剩餘,倒是讓易羽微微松了口氣,不需要刻意尋找道路,聚元珠再次亮起,點點瑩光已纏繞上來。
順着螢光的指引,很快,易羽便再次看到了聳立在骨山群中的高大石壁。
弱水離宮中沒什麽變化,頭頂珠光璀璨,周圍的景緻依舊美輪美奂,對面牆壁上的巨大獸首看上去更加猙獰,不再有寒氣噴湧而出,卻仿佛醞釀着更爲恐怖的力量。
在離宮的角落中,簡大娘盤膝而坐,雙目緊閉,額頭上布着一層細密的汗珠,面色潮紅,呼吸也若有若無。
易羽如今的見識大漲,知道簡大娘是在打通一處玄關,已到了關鍵時刻,但内息卻已開始散亂。他輕輕走過去,手掌輕輕按在了簡大娘的後心,将内勁緩緩打入,引氣順息,幫助簡大娘沖擊她的竅穴。
道門功法,中正平和,一元引氣訣本就擅長導氣歸元,憑借神識感應,易羽很快便掌握了簡大娘的運功法門,兩股内息沒有絲毫排斥,片刻之後,簡大娘的頭頂處冒出淡淡的白煙,氣息漸重,竅穴已被打通,内元罡氣貫穿周身,突然間噴出一口鮮血,面色卻是紅潤了不少。
當日簡大娘的傷勢太重,幾乎筋脈盡斷,已到了垂死之境,借助聖女石珠才保住了一條性命,苦修三個月,傷勢僅恢複了一成,如今一處關鍵的竅穴被打通,傷勢又恢複了一成,但距離痊愈卻還有很長的距離。
“七少爺,您怎麽回來了,莫非找不到出路。”簡大娘睜開了眼睛,氣息漸漸平複,弱水離宮中并無白天黑夜之分,她也不知道易羽究竟離開了幾天。
“放心吧,我已找到了出路,隻可惜不能帶您同行,隻能看爺爺那裏有沒有辦法了。”易羽也放下心來,知道簡大娘算是保住了性命,而且功力恢複也隻是時間的問題,并且經此一事,心境反而有所突破,隻要修爲恢複,便可順勢踏入内勁九重的圓滿之境。
易羽從須彌乾坤帶中取出各種丹藥和食水,又将這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一一道來。
簡大娘聽的是感歎連連,想不到在這段時間内,西陵城竟然發生了這麽多事情,易家的許多隐秘,她也是初次聽聞,待聽到鎮河石碑已被天一閣取走,簡大娘倒是松了一口氣:“神器應運而生,往往伴随着無盡殺劫,易老爺子也算是有遠見,沒有強行留下鎮河石碑。”
“簡大娘,如果脫困,我們還要留在西陵城嗎?”易羽點了點頭,突然問道。
他畢竟殺了易濤,就算事情隐瞞下去,恐怕易榮葉也不會善罷甘休,對于易家來說,自己終究是個外人,而蘭夫人,也不可能真正執掌易家。
“夫人不會貪戀這些身外之物,否則當年也不會躲避到飛馬牧場。”簡大娘笑了笑:“待此間事了,我們便一同去青丘山找清雪,那裏是世外桃園,雖然與狐族爲伴,但卻少了些世俗糾纏。”
簡大娘輕輕摸了摸易羽的腦袋,臉上浮現出了慈祥之色,但心底卻是暗暗震驚。
想到一年前,她初見易羽時,對方不過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毛孩子,想不到在這麽短的時間内,就成長到如此地步,甚至連沈化行都死在他的手裏。
“不過,易家的事情,恐怕不會那麽簡單。”簡大娘的聲音突然有一絲凝重。
“您是說爺爺和寒老……”易羽心中一沉,先天境強者,不僅實力強大,而且洞察入微,想必自己這個假冒唐簡雍的名号早已被識破,易濤被殺之事,隻怕也瞞不過他們的眼睛。
“不,除了老爺子之外,你千萬不要小瞧了易榮葉,他的心機深沉,我和夫人一直懷疑他隐藏了修爲,他的真正實力恐怕還要在家主之上。”簡大娘眼中露出了一絲忌憚:“夫人甚至懷疑他參悟出了天阙玉冊上的武學。”
“天阙玉冊?那是什麽?”
“這件事情還是由夫人親自告訴你比較好,天阙玉冊的事情還關系到三老爺的死因。”簡大娘搖頭歎道。
易羽本想将魔門令牌的事情告訴簡大娘,但微一猶豫間,卻是沒有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