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晨,休得放肆!”天一閣的一位矮胖長老冷冷一喝,卻沒有阻攔的意思。
易水寒的神色也冷了下來:“怎麽,貴派今日是要來尋仇嗎?”
“尋仇說不上,不過,天一閣的長老,可不是說殺就殺了的。”矮胖長老淡淡的說道。
此言一出,大廳之中頓時有了一股冷意,苦竹寒梅一言不發,冷冷的看着這位名叫陳坤的長老。
“陳長老,退下,”忽然間,雲重開口說道:“沈傲天雖然死于易家之手,但卻屬于私仇,你要尋仇,可以,但卻不能動用天一閣的名号,于晨,你也是一樣,明白本座的意思嗎?”
“雲師兄……”
陳坤正想說些什麽,卻被雲重打斷:“這是掌教的意思,若要向易家尋仇,便需退出天一閣,卸去長老一職。”
退出宗派,已與驅逐無異。
強大的氣機逼迫下,陣坤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雖然有怒意,但卻不敢發作出來,在天一閣中,護法長老的權利極大,甚至連長老都有權處罰,何況雲重的實力,足以對他形成碾壓之勢。
“弟子明白了,隻是師尊慘死,弟子無法置若罔聞,弟子願意放棄内門弟子的身份。”于晨臉色有些發白,但仍是沉聲說道。
“很好,你若能活下來,還有機會重回天一閣,陳長老,你若想爲摯友報仇,也必須做出選擇。”雲重說罷,轉頭看向易水寒:“如此決斷,易兄可算滿意?”
天一閣乃是四大道門之一,規矩森嚴,弟子叛教,其罪當誅,雲重竟然作出如此安排,一方面要保全天一閣的顔面,安撫門派中的其他聲音,另一方面,卻是做給天下人看,畢竟易家貢獻出了鎮河石碑,已有求饒之意。
“雲長老處事公道,易某自然無話可說。”易水寒的神色已有些緩和,江湖仇殺,哪裏來的這麽多公平,若僅僅是陳坤和于晨,易家也未必怕了他們。
“榮天,将石碑取出來吧。”易水寒袖袍一拂,大廳中的緊張氣氛頓時爲之一散。
“是!”易榮天雖然是易家家主,但在幾位先天境強者面前,仍是感到了極大的壓力,連大氣都不輕喘。
隻見他在身旁的石壁上拍了幾下,咯吱聲響起,機關轉動,大廳中央的青石闆突然裂開,現出一個丈許見圓的大洞,一座石碑已緩緩升起。
石碑古樸而厚重,蘊含着濃郁的上古之氣,碑上文字更是引動靈魂,正是易羽不久前曾經曆了九死一生的鎮河石碑,廳上衆人神色一變,不約而同的站起身來,幾位先天境強者直接釋放出了神念,向石碑上籠罩過去。
在一波又一波的神識探查下,這座石碑沒有任何變化,但給人的厚重感卻越來越盛。
大廳之中,強者衆多,易羽可不敢輕易放出神識,隻是以肉眼看去,這塊石碑給他的感覺又有所不同,所蘊含的幻境異象似乎已不複存在,但那股對靈魂的牽引力,卻是更爲強大,仿佛是一個巨大的黑洞,将人引向恐怖的深淵。
“啊……”
幾聲慘叫響起,卻是幾個易家弟子不知深淺,看的久了,已傷了神魂。
易水寒輕咳一聲,仿佛一聲炸雷響起,頓時将這些人震昏了過去。
大廳之中,易榮天和易榮葉都不是第一次看到這塊石碑,倒也沒什麽,不過,易濤和天一閣的三位弟子臉色已變的無比蒼白,胸腹間煩悶欲嘔,差點一口鮮血噴出,急忙着目光收回,場中,隻有那幾位先天境強者,才敢長時間直視這塊石碑。
易羽怕引人注意,也沒敢多看,而是在暗中觀看着衆人的反應。
雖然沒人動手觸摸,但神念查探更爲深入,片刻之後,包括雲重在内的諸人臉色都驚疑不定,苦竹和寒梅更是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露出了一絲苦笑,微微搖了搖頭,便退回到了自己坐位上。
而雲重眉頭緊鎖,忽然間,一掌拍出,渾厚的掌力破空炸開,重重的拍在了石碑上。
太清真氣綿軟細密,以大印手的掌力爆發出來,隻怕連半座山峰都能打崩,巨大的氣勁将大廳震的嗡嗡作響,甚至牆壁都已裂開,而石碑上卻沒有留下絲毫痕迹,甚至連一粒石屑都沒有飛濺起來,似乎有一股詭異的力量将他的掌力吸了個幹幹淨淨。
“不好!”
一掌拍出,雲重便感到不妙,還沒來的急将掌力撤回,便感到一股龐大的力量從石碑深處沖出來,如淵似海,重重疊疊,品質之高,還要在他的太清真氣之上,刹那間,他的手掌已被震飛,若不是見機的快,隻怕整條手臂都要在這股力量下被震斷。
“大河真氣!”
雲重連退三步,半邊身子發麻,一口鮮血噴出,竟然受了不輕的内傷。
“雲長老!”天一閣衆人大驚,急忙上前将雲重扶住。
“無妨,”雲重推開衆人,長出了一口氣:“好厲害的神器,不過,四海盤龍尊者以瀚海真氣名鎮西荒,這石碑中蘊含的隻是大河真氣,與傳聞還是有些出入。”
“鎮河石碑,自然蘊含大河真氣,百川歸海,達到極緻之後,便可化爲瀚海。”易水寒沉聲說道。
是否真的爲四海盤龍尊者所持有之寶,還無法确定,但能吞噬雲重的掌力,反而将他震傷,卻根本不是一般法器所能作到的。
“好,這件寶物我天一閣要了。”沉吟片刻之後,雲重從懷中取出一個巴掌大小的布袋,向易榮天擲去:“這是本門掌教賜下的東西,你們收着吧。”
儲物袋,内部空間疊加,足以裝下一座房屋,或許比不上易羽的須彌乾坤帶和苦竹的紅葫蘆,但也是十分罕見的寶物,價值甚至超越了一般的法器。
易榮天松了一口氣,急忙接過,精神掃過,臉上已露出了震驚的神色,這小小儲物袋中所裝載之物,已超越了易家财富的數倍,天一閣倒也并不小氣,雖然名義上是贈送賠罪,卻仍是賜下了龐大的财富。
“苦竹先生、梅先生,你們還要再看上一看嗎?”雲重轉頭說道。
“不必了。”梅先生搖頭說道,他剛剛以神念探查,也感應到了大河真氣的存在,神識仿佛被什麽東西排斥在外,再深入下去,便感到了反噬之力,況且這塊石碑在易家留了數百年,若是有什麽發現,易家也不會一直默默無聞,恐怕除非是超越先天境的人物,才有可能破解其中的奧秘。
“呵呵,恭喜天一閣又得一件神器。”苦竹先生滿臉堆笑,卻是明顯的口是心非,無奈天一閣太過強大,就算是趙國皇室也要退讓三分。
“好,兩位先生日後若來天一閣,可以找雲某一叙。”雲重點了點頭,忽然間深吸了一口氣,伴氣發聲,朗聲長嘯:“易家之寶已歸我天一閣所有,諸位豪傑若對此物有興趣,可來天一閣賞鑒。”
雲重的聲音威嚴而渾厚,更蘊含着強大的真氣,刹那間覆蓋了整座西陵城,宛如天雷湧動,震動人的靈魂,而且修爲越高,受到了震動越強烈,不少暗中窺觊的高手口鼻處都滲出血絲。
易水寒雖然也受到了這股音波沖擊,但精神卻爲之一振,臉上也露出喜色,雲重此言一出,雖然不能将易家完全置于事外,卻也分擔了絕大部分壓力。
“告辭!”
神器入手,便不再久留,雲重衣袖一卷,巨大的石碑憑空消失,顯然他的身上還有空間法器,陳坤咬了咬牙,終究沒敢說什麽,跺了跺腳,跟着雲重出了易家。
黑臉少年于晨狠狠的盯了易家人一眼,卻沒有同雲重一同離開,而是飛身向另一個方向遁去,有苦竹寒梅兩位先生在此,他的膽子就算再大,也不敢在此時生事。
天一閣的衆人來的快去的也快,易水寒也微微松了一口氣,向苦竹寒梅抱拳一笑:“兩位,易某不得已而爲之,還請兩位在趙皇面前美言幾句。”
大師堂獨立于朝堂之外,但卻仍屬于趙皇轄制,而且大師堂的有幾位先生更是皇室中人,易家想在趙國存在下去,也必須向趙皇解釋清楚這件事情。
“我等明白。”苦竹點了點頭:“這畢竟是你易家之事,趙皇是不會随意降罪的。”
鎮河石碑的影象已被他們用獨特的手法拓印下來,無論是不是真的,都要交給趙皇定奪,易水寒又與兩人商談了幾句,硬是說服兩人住了下來,條件當然是讓易羽将猴兒酒的配方送上。
易羽倒是無所謂,他的釀酒知識與這個世界還是有些不同,所釀造出來的酒水純度要高上不少,即使沒有酒香果,但配方到了梅先生這樣的酒道大家手中,也能釀制出上好美酒。
梅先生自然是視如珍寶般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