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西陵城,仿佛成了一座睡城,在兩道長嘯的驚動下,竟然連犬吠聲都沒有。
而在城主府楊家,最高的一座閣樓上,家主楊元慶負手而立,遙望易家所在,臉上卻全是苦笑之意:“易家,竟然隐藏了兩位先天境的強者,我們以前還妄想與易家相争,真是可笑。”
“哼,樹大招風,易水寒得罪的人太多,即使我們鬥不過他,天一閣,大師堂,哪一個不是龐然大物,随便來兩個人,就足以将易家滅掉。”在楊元慶身邊,是一個高瘦修長的中年男子,一身紫袍使其有一股世外高人的味道,隻是欠缺了些仙風道骨,卻是左家家主左淩雲。
外界傳聞左家與楊家不合,而左家更有取代楊家城主之位的勢頭,想不到這兩大家族的族長已卻是暗中聚集在了一起。
“十三先生雖然入了大師堂,但大師堂的資源豈能是他随意調用的,不過,我倒是很奇怪,易家如何得罪了天一閣的沈傲天。”楊元慶說道。
西荒大陸,除了各大世家之外,也有不少宗派,而天一閣,秉承道家天人合一的理念,雖主修道法,但對于武學一途也是獨特的見解,宗門實力強橫,雖不能說西荒第一,但在趙國之中,卻有獨特的地位,實力甚至還要在趙國朝廷之上。
“無論如何,這一次易家就算不死,也會元氣大傷,”左淩雲搖頭說道:“對了,易家另一尊神秘的先天武者,可曾查到什麽資料?”
“查到的不多,似乎此人從沒有顯露于人前,沒有名子,沒有門派,很久以前便如影子般追随在易水寒左右,甚至連面貌都沒什麽人見過,仿佛一直隐藏在黑暗之中,估計就算是在易家,知道此人的也是不多。”楊元慶沉聲說道。
“好可怕的易水寒,竟然能讓一尊先天境高手心甘情願的隐藏在身後。”左淩雲眼皮直跳,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整個西荒大陸的先天境強者才有多少,這等人物,無論在哪裏,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在一些小國之中,甚至可以左右國運,有着更換國主的實力,而在易家,卻隐藏着一尊先天境的強者,沒有任何資料流傳出來,這是何等可怕的心機。
“确實厲害,除非确定易水寒和這個神秘的高手死訊,否則我們兩家最好不要輕舉妄動。”楊元慶也歎聲說道:“對了,子峰沖擊先天境,有幾成把握。”
左子峰,是左淩雲的長子,也是一個天才人物,左、楊兩家将一切修煉資源都壓在了他的身上,他也的确不負衆望,不到三十歲的年紀,已将内勁修煉到了九層巅峰,甚至超越了他的父親。
而且左子峰還是楊元慶的女婿,也是聯系兩家的紐帶,這樁婚約在暗中已締結多年,不過,因爲左子峰功法所緻,要保持純陽童子之身,并沒有公開,隻等他踏足先天境之日,才會昭告全城。
“你也是九層巅峰的修爲,應該知道,領悟先天意境全憑機緣,而沖擊先天境,蛻變真氣的那一刻,更是九死一生,子峰雖然資質不錯,又加上你我兩家合力栽培,但沖擊先天境成敗仍在五五之數。”左淩雲歎了口氣。
“可惜這一次沒能取到靈狐妖丹,還是讓他再蟄伏幾年吧,即使達不到百分之百的把握,還要有九成機會再嘗試沖擊。”
楊元慶也是知道,沖擊先天之境,若沒有妖丹相輔,失敗的機率極大,而且,基本上每一個武者隻有一次沖擊的機會,若是失敗,筋脈逆轉,元氣立洩,非死即傷,想要第二次凝聚真氣,可以說是難上加難。
易府水榭之中,雲軒閣如一頭孤寂的小山,在黑暗中散發出一股異樣的氣勢,挑戰的長嘯聲,便是從閣樓三層中發出。
一聲輕響,水面微波抖動,虬髯大漢已如飛鳥般掠入了閣樓中,這可是真正的登萍渡水的輕功,沒有絲毫取巧之處。
砰!砰!
兩枚蘊靈珠直接炸開,第一層和第二層的武道書籍已被勁風絞碎,長笑聲中,虬髯大漢飛身躍入了第三層。
第三層之中,空曠而昏暗,四枚碩大的明珠立于四方,借着珠光,可以看到正中擺放着一塊石碑。
石碑高丈許,寬三尺,底部是一頭赑屃,烏龜形狀,卻具有真龍血脈,在上古典籍中,多有赑屃馱碑的記載。
而石碑上的文字扭曲旋轉,竟然與天機神圖和弱水離宮中的文字有相似之處,都是屬于上古的文明。
雖然看不明白碑上的文字,但整塊石碑卻顯露出一股超乎尋常的王霸之氣,看的久了,恍然間仿佛看到了一個漩渦,将人的靈魂都抽取過去。
“鎮河石碑!”虬髯大漢臉色大變。
鎮河石碑乃是西荒有名的至尊神器,傳聞中是一位上古大能推山定河,重整西荒大陸河道,采集諸天之水,彙聚山嶽之精,打造出的一座石碑,可鎮壓山河氣運。
天下兵器,多以鋒利見長,而先天境強者所使用的兵器,不僅材料特殊,而且煉制手法也極爲繁雜,已蘊含有靈性,這樣的神兵也稱爲法器,分下中上絕四品,蘊含着各種屬性能力,具有神鬼莫測的威力,這樣的神兵,已不亞于先天境強者本身。
而在法器之上,則是傳說中的至尊神器,乃是超越了先天境的強大存在,本身蘊含有強大的意志,能吞吐日月精華,吸天地元氣,在某種程度上已脫離了兵器的範疇,甚至有的可以幻化人形,擁有鬼神莫測之威。
至尊神器,足以鎮壓一個王朝的氣運,定鼎乾坤,萬世不朽,能執掌神器之人,每一個都是驚天動地的大人物。
雲軒閣三層之中,蓦然出現了一件至尊神器,即使以虬髯大漢的心境,也不由得狠狠的震動了一下。
在數年前,虬髯大漢也正是因爲發現了鎮河石碑的下落,與易水寒起了沖突,一翻交手之後慘敗而退,雙方也是因此結下了仇怨。
至尊神器,足以作爲證道之物,若是參悟出其中的秘密,更是可以一步登天,超脫天地,再次見到這鎮河石碑,虬髯大漢的心神差點失守,一隻手掌已向這塊散發着幽光的石碑上摸去。
“什麽人,出來!”
在手掌觸摸到石碑的瞬間,虬髯大漢神念突然一動,身形飛躍,已退到了三丈開外,臉上已露出了戒備之色,背心處更是一絲冷汗。
一聲輕咳,從石碑後走出來一個身形蒼勁的老者,須發皆白,一臉的慈祥,正是傳給易羽赤火拳和黑水拳的那個老者,也是易水寒的影子,寒風。
“該死,差點着了道。”
虬髯大漢暗罵一聲,若是剛剛對方突然偷襲,隻怕自己已受重創。
“沈傲天,當年老爺隻是對你小懲大誡,想不到你竟然嫉恨到今天,不過,即使你已踏足先天之境,也是不可能滅掉易家,更不可能撼動這鎮河石碑。”寒風淡淡的說道。
“你是何人,易家似乎沒有你這号人物。”虬髯大漢眼神一眯,壓抑已久的殺機盡數噴湧出來。
沈傲天雖然姓沈,但與西陵沈家并沒有什麽血緣關系,而是出身于天一閣,隻是在暗中支持着沈家的發展。
數年前,他便是爲了追查鎮河石碑的下落,而與易水寒起了沖突,隻一招,便敗在了易水寒的掌下,但易水寒顧忌他是天一閣弟子,倒也沒下殺手,但雙方仍是結下了不小的過節。
他本是個睚眦必報之人,隻是當年的實力差距太大,沈傲天隻能将怒火壓下,但在一年前,機緣加上運氣,竟然讓他成功晉升爲先天境,複仇的念頭便一刻都沒有停歇過。
雖然同爲先天境強者,但沈傲天卻是知道,僅憑他一人根本還無法擊敗易水寒,宗門也不會爲他的私仇而提供幫助,就算是天一閣,也不願意随便得罪一位先天境強者。
在得知了君傲與易水寒的約定,沈傲天便立時有了計劃,提前幾日來到了西陵城。
趙國朝廷和天一閣早有協定,先天境強者間的争鬥不涉及普通武者,原因無他,先天境強者太過強大,翻手之間就能造成巨大的破壞,以一人之力就可以屠滅一城,若是沒有約束,定然會成爲禍亂的根源,
縱然無法親自出手,但卻可以暗中謀劃,挑唆沈家出手,甚至不惜耗費精血祭煉出一枚靈寶,誓要滅亡整個易家。
“老朽的名子早已忘記,不提也罷,你既然已來到了此地,那今日,便隻有一人能活下去。”寒風淡然處之,仿佛已看淡了生死,眼神空洞而落寞。
一陣咔嚓的響動過後,整座雲軒閣仿佛硬生生的塌陷了一層,所有門窗已被鋼筋封死,如同樊籠一般。
這樊籠自然困不住沈傲天,但要逃出去,卻也不是一時片刻能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