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崖之上,獸皇玉的氣息和三尾靈狐的威壓籠罩,使得群獸伏首,如同朝聖一般,全都匍匐在地,簡大娘一身血腥氣的沖上來,倒是沒驚動太多的猛獸。
拖着殘破的身軀,簡大娘硬生生的帶着易羽撲到聖女石上。
石上淡淡的幽光已散開,奇異的能量波動竟然湧入到他的身軀之中,易羽隻感到全身舒泰,氣血漸漸平複,隻是手腳卻不知爲何,仍是酸軟無力,喉嚨也咯咯作響,發不出聲音。
“簡碧雲,你可是自尋死路,怨不得别人。”龍蕭然幾個起落間,也起追上斷崖。
“龍蕭然,你若是敢拼命,就上前來,我們鬥過一場。”簡大娘将易羽放在大石之上,雖然全身鮮血淋漓,但氣勢仍是強橫,雙目露出野獸般的兇光,形如曆鬼,狠狠的盯着龍蕭然。
“嘿嘿,将死之人,看你還能嘴硬多久。”
剛剛那一擊之威,已讓龍蕭然心中生出一絲寒意,即使明知簡大娘内勁已消耗一空,卻仍是不敢輕易出手。
“是嗎?”
簡大娘冷哼一聲,突然間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要将周圍所有的空氣吸入腹中,胸腹間高高鼓起,竟然引起周圍的氣流化成漩渦,蓦然間,她的身軀躍起,又急速墜落,如炮彈一般,雙足已狠狠的踹落在聖女石上。
“你好大的膽子!”
刹那間,龍蕭然臉色大變,頓時知道了對方的打算,不再有絲毫猶豫,立時越過獸群,急撲下去。
這聖女石乃是黃柄炎早年得到的一件異寶,又稱獸皇玉,對于一般的武者來說,作用并不大,但對于妖獸來說,卻是無上之物,對它們的修行有極大的幫助。
在外海仙山之中,有妖獸群居之地,這些妖獸并不完全仇視人類,甚至有的還與外界聯系和交易,傳聞萬商聯盟便與這些妖族有來往,指甲蓋大小的獸皇玉,便可以交易到數量龐大的資源,而這麽大一塊獸皇玉,其價值更是無可估量,已算得是一件寶物。
若是在自己眼前被破壞,黃柄炎遷怒起來,自己的下場,隻怕将極爲凄慘。
隻不過,兩人相距百餘丈,中間還有數頭猛獸相隔,待龍蕭然撲到近前,尺許大小的聖女石已迸裂開來,仿佛被壓制許久的元氣突然炸開,碎石飛濺,天地元氣頓時紊亂起來,群獸騷動,咆哮聲驚天。
在崩裂的萬千碎片之中,卻有一枚寸許大小的珠子,渾圓如玉,光滑柔和,如夜明珠一般,閃動着淡淡的青光,竟然虛浮在半空。
“果然孕育出了這東西。”簡大娘長出一口氣,卻是不顧龍蕭然的飛撲,兩隻斷掌已然将這枚青珠夾起。
“這是……”龍蕭然也是大爲驚奇,沒想到聖女石中竟然還孕育着一枚石珠。
其實,這枚閃着青光的石珠,才是真正的聖女石,上古神女的眼淚,天地靈氣之精華,孕育億萬年結成寶珠。
雖然不知道這石珠的玄妙,但龍蕭然哪肯讓對方奪走,兩隻枯瘦的手掌一拍,腥氣彌漫,向簡大娘後心印上來。
聖女石何等堅固,簡大娘拼盡全力将其踏碎,内勁已近枯竭,五髒六腹無處不痛,臉色也因失血過多,蒼白如紙。
但命懸一線,面對龍婆婆的淩空飛撲,簡大娘轉身一口氣息噴出,仿佛将剛剛吸入的空氣盡數吐出,胸腹幹癟,傷處血液噴湧的更急,罡元離體,氣流轉動,化爲漩渦,龍蕭然的雙掌在這道氣流沖擊下,已偏移了數寸,但仍是狠狠的向簡大娘胸口擊落。
不過,數寸的偏移,足以緻命,沒有深海寒鐵杖相護,龍蕭然的脅下已露出一處空門,若是真正的高手對決,龍蕭然絕不會如此大意,但此時,她對簡大娘已是恨極,又完全确定對方不可能有反抗之力,務必要一擊必殺,否則對方将聖女石珠擲入弱水河中,自己可要欲哭無淚了。
唰!
龍蕭然脅下空門處,劍光暴起,一柄纖細的軟劍,已刺了進去,直透心肺,劍上的内勁刹那間在她的内髒間肆虐開來。
“你!”龍蕭然的眼睛瞪的滾圓,臉上帶着難以置信的神色,氣機消散,似乎不相信自己就這樣死了。
“簡大娘,您怎麽樣。”
易羽翻身爬起,他的内息湧動,血脈已通,漸漸恢複了對身體的掌控,尤其是匍匐在聖女石上,感覺到絲絲元氣湧動,全身清涼,似乎觸摸到了武道更高的境界。
但正面對決,隻怕仍不是龍蕭然的對手,易羽隻能強自忍耐,最終一擊得手,将一位内勁七重的高手刺于劍下。
“好孩子,我還能撐的住。”簡大娘喘了一口氣,但神色仍是緊張,因爲他已看到一團灰影向斷崖上急速掠了上來。
“老龍婆!”鳳叟先生的聲音如同尖錐,刺破斷崖上的虛空,蘊含着無比的憤怒和震驚,還有讓人心悸的殺意。
“七少爺,是生是死就看這一搏了,傳聞中聖女石珠分水避火,乃是一件至寶,你持着此珠,就算跳入弱水河中,也仍有一線生機。”簡大娘氣喘連連,臉色也越來越蒼白,内息渙散,甚至眉心間已蘊含有死氣。
易羽也看到了鳳叟的身影,哪裏敢耽擱,斬殺龍婆是出奇不意,面對功力更爲深厚的鳳叟先生,即使他的内勁已達六重,也沒有半分勝算。
“一起走!”
易羽不由簡大娘分說,将她背負在身上,毫不猶豫的向斷崖下的弱水河中躍去。
“該死,你們都該死,小畜生,簡碧雲,我要将你碎屍萬段!”鳳惜悟怒吼連連,卻已晚了一步,隻抓住了易羽的一片衣角,撲通一聲輕響,水花飛濺,人影無蹤。
斷崖之上,隻留下了憤怒咆哮的鳳叟,還有洶湧如潮的獸群。
沒有了聖女石的壓制,群獸立時憤怒起來,相互撕咬,不少猛獸向鳳叟撲了去過,狂暴的獸群刹那間便将他淹沒。
弱水河河水冰涼而清澈,沒有一絲腥臭之氣,河水之中也異常幹淨,易羽一入河中,便感到全身如針紮一般,冰冷的寒氣幾乎要身體凍僵,而簡大娘傷勢過重,内勁耗盡,一入水中,便立時昏厥過去。
所幸易羽躍下之時,早已用腰帶将兩人纏繞在一起,倒是沒有失散的危險。
易羽的水性不弱,但在弱水河中,再高明的水鬼都難以浮起,易羽雖然手腳并用,但依舊抵擋不住下沉的趨勢,仿佛墜落在雲團之中,毫不着力。
不過,縱然在水底,易羽卻沒有被淹死的危險,早在七星峰的時候,他的喉骨便已被魯長風捏碎,在天機神圖的神妙相助之下,外呼吸改爲内呼吸,可以通過周身的皮膚來攝取空氣,内息更是連綿不息,在水下也能呼吸。
但簡大娘的情況卻是十分危險,她的内勁耗盡,全身冰冷,面無血色,若是短時間無法浮出水面,必死無疑。
易羽心中大急,眼光掃處,卻看到一團青光在河水中浮起,正是那枚聖女石珠,雖然僅有寸許大小,但形成的光暈,卻足有尺許方圓,被光暈籠罩之處,竟然沒有河水湧入,形成了一處真空地帶。
“這珠子果然奇異!”
易羽心中一動,立時将這枚聖女石珠納入簡大娘口中,至于能不能逃過這一劫,就看天意了。
石珠入口,青色的光暈立時擴散開來,覆蓋了簡大娘的整個身軀,原本蒼白如紙的臉色,已有了些血絲,口鼻處也不再冒出氣泡,胸口微微起伏,似乎可以呼吸了,而身體也不再冰冷,散發出了一股生機。
看來是賭對了。
這股生機雖然并不濃烈,但卻不至于讓簡大娘的傷勢更危險,不過,兩人的危機并沒有解除,身體仍在不斷的下沉。
這弱水河從外面看來,僅有百丈寬,從地底深處湧出,流經百裏,最終又回到地底深處,天旱不幹,暴雨不澇,似乎是超然于天地間的存在。而水面之下,卻是更爲寬廣,向下看去,竟然深不見底,兩側河岸更是如葫蘆口一般,越向深處沉去,便越寬闊。
周身水色漸濃,而頭頂的光線卻是越來越遙遠,饒是易羽體質強橫,也感到刺骨的冰涼,身體也開始僵硬,周身的壓力也越來越大,口鼻處甚至有血絲滲出,好在簡大娘有聖女石珠相護,卻是沒有易羽這般難受。
“難怪沒有人能從弱水河小逃出,不愧是死亡之河。”
易羽暗暗稱奇,一般的武者都懂得閉氣的功夫,但卻沒有人如魚一樣,能長時間在水底不呼吸,墜入這條連魚都遊不出來的弱水河中,自然是沒有活路。
但任何水域,都有盡頭,易羽忍受着刺骨的寒意和龐大的壓力,任由自己的身體墜落,過了許多,隻聽咔嚓一聲輕響,腳下似乎踏碎了什麽東西,已摔落到了實處。
河底似乎并沒有泥沙,頭頂微光嶙峋,仿佛天空漂浮着,看樣子足有近千丈之遙,而四面八方湧來的壓力,也逼迫的他幾乎噴出血來。
借着淡淡的光芒,可以看到河底密布着各種野獸的骨頭,血肉早已腐爛,但骨骼卻是潔白如玉,依稀可以分辨出,其中有不少人類的骨頭,數量之龐大,竟然在這弱水河底,形成了一座座骨山,踩踏上去,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竟然有這麽多白骨!”
易羽吓了一跳,白骨連綿成山,這小小的弱水河下不知埋葬了多少生靈,簡直是一條死亡之河,饒是他意志堅定,仍是感到震驚。
易羽轉頭看了看簡大娘,聖女石珠不僅可以分水減壓,竟然也有着療傷的奇效,簡大娘的呼吸平穩,傷處不再流血,臉上也已有了些血色。
既然腳踏實地,便有了機會,易羽心神大定,将簡大娘背負的更緊了些,感應着弱水流動的方向,大步踏出,隻要走到弱水河兩岸,便有機會攀附着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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