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你可以認我爲主,成爲沈家客卿。”沈臨風笑道。
“你也配!”
先下手爲強,易羽一聲大喝,樸刀已經斬出,再次一招“刀劈華山”,刀鋒直上直下,急斬而落,而腳下,依舊是天罡淩雲步,向沈臨風身前掠去。
沈臨風的内勁在自己之上,而剛剛又展露出了一手強橫的暗器手段,易羽自然不肯在遠處當活靶子,隻有靠到近前,拼個兩敗俱傷,否則他根本沒有逃走的機會。
同樣的步法,同樣的刀法,但對手可不是不修内勁的普通武者,沈臨風臉上笑意從容,突然一步跨出,腳下如同裝了彈簧一般,足足掠出了三丈有餘,搶奪了先機,腰帶一抖,已化出一柄長劍,劍芒乍現,吞吐不定。
沈家武學也是不弱,沈臨風在家傳劍術上沉淫了十多年,更在三年前感悟出内息,在西陵城小一輩之中,也是排的上号的人物,若不是有個光芒更盛于他的兄長,隻怕早已被定爲下一任的族長。
劍光随意灑落,春風化雨的劍意已被他發揮到了極緻。
春風化絲雨,潤物細無聲。
劍光閃動,空氣似乎都變的鋒利起來。
面對這精妙的劍法,易羽根本看不清劍勢的來路,隻見眼前無數銀光跳動,密密麻麻,猶如初春的第一場細雨,根本無法躲避。
但……,他本就沒打算躲避!
嗤嗤!嗤嗤!
衣衫破碎,點點血痕顯現,劍氣入肉半寸,卻無法再入分毫。
易羽身上鮮血淋漓,看上去異常恐怖,但卻并非緻命,而他的刀,非但沒有衰竭,反而氣勢更盛,他的所有勁氣,全部灌注在刀鋒之上,刀芒迸射,刀光如電,已有了斬山斷河的氣勢。
“煉體士!”
沈臨風臉上從容的笑意早已消失,眼神複雜,竟有刹那間的失神。
武道修行,分煉體和煉氣,一個由外及内,一個由内及外,當然,也有不少武者内外兼修,但在十四五歲的年紀就将内勁外功修煉到這種地步的,不能說是麟毛鳳角,但在西陵城卻是極爲罕見。
春風化雨的劍勢确實厲害,細密而綿長,刹那間化出百千絲雨,但劍絲越多,勁氣就越分散,沈臨風的内功已有小成,但仍不足以完全駕馭如此多的劍氣。
不過,他手中的軟劍卻不是凡品,劍光灑落,即使是鐵闆也可以刺成篩子,想不到卻刺不透易羽的身軀。
呼!
沈臨風劍勢急變,身形更是靈動,向後退去,但那刹那間的失神,卻付出了沉痛的代價,鋒銳的刀氣從他的右肩劃過,大塊的皮肉飛起,筋斷骨碎,血肉模糊,雖然沒有削斷整條手臂,但沒有數年的修養也是無法恢複。
沈臨風肩頭劇痛,劍交左手,卻不再灑落劍光,而是筆直的一劍刺出,劍芒吞吐,如白練長河,萬劍歸一,勁氣強盛了百倍,直刺易羽的咽喉。
易羽這一次可是不敢用肉身硬抗,樸刀虛劃,已跳了開來。
“小小年紀,不僅能修煉出内勁,而且肉身也已達到了刀劍難傷的地步。”沈臨風心頭大恨,手指在傷處急點數下,才止住了血迹。
一般的煉體士都能從外表看的出來,肌肉高高隆起,皮膚厚實,有如岩石,除非達到了返璞歸真的至高境界,否則都可以看出些端倪,但眼前這個少年身形雖然高大,但卻并不壯實,想不到竟然是内外雙修的煉體士。
“奇怪嗎?并不隻有你們豪門世家才有天資絕卓之人。”易羽微微一笑。
靈元淬體的法訣來自于天機圖,其玄妙之處,已不能用常理來論,僅僅是一個多月的修行,易羽便有了脫胎換骨的感覺,身形輕健,看上去雖然沒什麽變化,但偶然一次用柴刀砍在手臂上,卻隻留下了淡淡的白印。
若非如此,他怎麽敢以肉身迎接春風化絲雨的劍勢。
易羽沉心靜氣,氣息運轉間,肌肉收縮,鮮血也不再滲出,傷處甚至已有愈合的迹象,不僅肉身更爲強大,恢複速度也是快的驚人。
在連殺兩人之後,已将他的氣勢逼迫到了頂點,經曆了諸多事情之後,他已不再是那個懵懂的小道童,甚至于生死之戰都不是第一次經曆。
大笑間,刀光再起,一套狂亂的刀法揮舞了出來,卻是易清雪偷偷教給他的易家絕學,霸王刀。
以霸王之力,拔山斷河,力量或許不足,但易羽的氣勢驚人,已斬出了一絲霸絕天下的意境。
當……
刀劍相交,一串長響之後,鋸齒斑駁的樸刀已斷爲兩截,軟劍劃出了一個詭異的弧度,從易羽的左肋刺入,後腰穿出,劍上所附的内勁更是攪動着他的五髒六腑。
這已是緻命的一劍,耳邊已傳來沈臨風猙獰的冷笑:“天資卓絕之輩,總是很難成長起來。”
“是嗎?”易羽冷汗直流,神情卻是冰冷,眼中更是露出了一股瘋狂之意,不瘋狂就沒有活路,不拼命就沒有生機,在多次的生死之間,他早已感悟出這個道理。
靈元淬體的法訣急速運轉,肌肉緊縮,一口元氣盤繞在胸腹之中,軟劍仿佛被卡在了肋骨之中,卻是再也拔不出來。
“瘋子!”
忽然間,沈臨風瞳孔猛縮,已感到有些不妙,仿佛極大的危險籠罩下來,眼前刀芒一閃,半截斷刀已從易羽的手中刺了出來,在電光火石的刹那,已刺入了他的心髒。
“若不瘋狂,如何能活下來。”易羽身上大汗淋漓,呼吸粗重,經曆了沼澤中的日子,他對痛苦的忍耐力已達到驚人的程度,軟劍入體,并沒有勁力立洩,反而點燃了他心中的瘋狂。
瘋狂中還有一絲凄涼,他已知道,在這個世界,隻有對決斷狠辣,才能活下去,既然卷入了幾大家族的紛争,就隻能拼死一戰。
沈臨風臉色發白,他是沈家的天之驕子,何曾面臨過生死危機,斷刀入體,氣力衰竭,他到死也想不明白,明明是他占據了絕對的優勢,但最終勝利的卻爲何不是他。
随着沈臨風的倒地,肋下軟劍也已被拔出,鮮血泊泊湧出,即使靈元淬體的法訣有療傷的奇效,也無法壓制這樣嚴重的傷勢。
五髒破損,血如泉湧,易羽非但沒有倒下,反而哈哈大笑。
沈臨風面孔扭曲,左手甩脫軟劍,死死的握着胸口處的刀柄,卻遲遲不敢拔出,但全身的力氣仍是消失,與左秋堂一樣,眼中流露着恐懼與不甘,不相信自己就這樣死了。
長笑過後,易羽眼中的瘋狂之意才漸漸消散,氣勢衰竭,臉色更是無比蒼白,但卻堅持着沒有倒下。
這裏的血腥氣太過濃郁,又處于山林深處,怕是不久就會引來野獸,易羽将一部分曲鳝蛇的粉末撒在傷處,餘下的則盡數吞入腹中,才吊住了一口氣沒有消散。
“世家公子,身上定然帶着療傷藥。”
易羽掙紮着走了過去,在沈臨風的屍體上翻了翻,找出四五個玉瓶,其中隻有兩個是完好的,其他全都在交手時被打碎了。
憑借着僅有的一點藥物常識,易羽大着膽子将一瓶暗紅色的藥粉撒在了脅下傷口處。
劇烈的疼痛過後,便是一絲清涼,暗紅色的藥粉與曲鳝蛇粉末混在一處,遇到鮮血後迅速凝結,連胸腹中翻江倒海的感覺也平複了一些。
天近黃昏,遠處已傳來幾聲狼嚎,易羽重傷之身,隻怕随意來一隻野狼,就能将他撕碎,逃是逃不掉的,擡頭間,已看到一根藤蔓垂落。
易羽咬着牙攀爬到大樹之上,穩定下身體,立時運轉起靈元淬體的法訣,漸漸進入了物我兩忘、半睡半醒的狀态。
腦海中仿佛感應到了一片汪洋大海,而易羽仿佛處于海眼之中,磅礴的氣流向自己紛湧而來,整片大海都在沸騰着。
上方霧氣彌漫,下方海水咆哮,也不知持續了多久……
當易羽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下方的血腥味更加濃郁,不時的傳出狼嚎獾叫。
低頭看去,卻是一群野狼,足足百餘頭,在開動着“大餐”,将下方的數具骸骨咬的七零八落,殘骸碎衣灑落一地,場面血腥而恐怖。
但易羽眼中卻沒有多少懼色,更多的是冷漠,連人吃人的事情他都見過,野獸吃人,又算的了什麽。
易羽已不是第一次殺人,心中早已沒有了畏懼,不知何時,他的性情也變的冷漠,對于生死,更是從容面對。
“這樣也好,免得我處理屍體。”易羽暗自冷笑,再看脅下的傷處,傷口已開始愈合,活動間仍是疼的冷汗直冒,卻并非無法行動,而髒腑間的傷勢,也已經穩定下來,至少,性命是保住了。
這樣驚人的恢複力,一方面要得益于靈元淬體的強橫,另一方面卻要感謝那暗紅色的藥粉。
他撒在傷處的暗紅色藥粉,乃是上等療傷聖藥龍血竭,以龍血樹的樹脂爲原料,價格比黃金還要貴重,而且時常有價無市,有着止血生肌的奇效,沈臨風可是花了不小的代價,才弄到一小瓶,本是爲了防備不時之需,卻便宜了易羽。
龍血竭配曲鳝蛇,内服外敷,藥效出奇的好。
而且經此一戰,易羽隐隐間感覺到,自己的這幅身軀,似乎更強橫了一些,體内遊走的内勁,也增長了不少。
在上樹調息之前,易羽沒有忘記将左秋堂和沈臨風的身上摸了個遍,這些世家子弟,身上總會攜帶一些好東西。
除了一些金銀之物外,易羽更是入手了幾個小巧精緻的瓶瓶罐罐。
在飛馬牧場時,易羽便知道,這個世界上的習武之人,大都會服用一些丹藥,有的可以強壯體魄,有的則是增加内勁,而更多的則是療傷之用,不過,這些丹藥都十分珍貴,很少流入市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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