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比有人突然施展了一道定身符一樣,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停止了。
天上那在黑暗中張牙舞爪的巨大黑影,乃至它那似乎連接到雁湖裏的身體。當然也有這兩艘,在驚濤駭浪和大雪中的漁船,在這一刻裏都好像安靜了下來一樣。
這聲壓抑之後吐出來的聲音,好像是一句複雜的咒語,又好像是一道巨大的符。從那小小的漁船中透出來,穿過了艙闆和黑暗,來到了這無盡的黑暗中。随着那光幕的發散,居然響徹了整個這片區域的黑暗裏。
如果有人看到的話,一定會發現這一篷迸發出來的光幕,似乎從夜空中綻放出美麗的炫彩!
随着這聲咒語和光幕一起傳到了空中,然後那昏暗朦胧的光線,卻似乎在夜空中令光明的虛影光幕無限放大!就好像看到初升的太陽,終于從地平線跳出來,映紅了整個天空的那種美麗一樣。雖然令人無法忘懷,卻也不能一直緊緊的盯着看。
因爲這種散開了的光幕,會令人眼前一陣失明。這刻隻感覺到那昏暗的光線,居然會令人睜不開眼睛。
可是天上那巨大的黑夜,還有黑夜裏彙聚起來的怪物,卻似乎能夠感受到。尤其是聲小小的聲音,在它聽來卻猶如五雷轟頂一樣,令人莫名其妙的畏懼。當感覺到四面八方,都是這陣震耳欲聾的聲音的時候,使得它那巨大的身體,都在黑暗中顫栗不止。
它那比水缸還巨大無數倍的大眼睛,本來奧黑的猶如墨汁攪進了無底深淵,令人可能會心膽俱裂。這個時候卻都明顯可以看到,它那令人畏懼的眼睛也顯露出一陣恐懼。
這确實是一種令人顫栗的恐懼,使它龐大的身子瞬間在天空中顫抖不停,似乎馬上就要散架了一樣。
本來四面八方好像都是它的身體,但是随着這聲音的發出,随着它顫栗帶給人的感覺,然後便可以發現,它巨大的身影真的逐漸變得稀薄了起來。而且随着他不住的顫栗,他巨大的頭顱似乎在不斷的扭曲變形。它眼神裏的不甘和憤怒,也使得他那令人恐懼的類人的面孔,出現了一種正在變小的感覺。
它不甘的看到這光明的光幕,似乎好像面前這微不足道的漁船,本身好像是一隻雞蛋,當雞蛋被人砸破了的時候,無數無法阻擋的光線,都從漁船裏迸射出來了一樣!
随後這昏暗的光線在黑暗中,猶如佛光和無上瑞光一樣綻放。也猶如鬼門關打開了之後,突然天上出現了太陽,使得這些湧出來的孤魂野鬼,不得不快速的消融和逃避。如今在它眼裏看來,這光幕卻正在無限放大,它想逃避這光線,卻發現自己在雁湖裏的身體,這個時候成了一種負累。
雁湖的黑水本來變成了它的觸手,這次快速的再次湧動了起來。本來好像觸手一般的湖水,再次似乎排山倒海一般洶湧,直接的向兩艘漁船撲來。那洶湧急促的架勢,好像要直接吞噬了這兩艘漁船。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艘漁船裏似乎好像一台攪拌機一樣反應了起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迅速就可以看到,從漁船下不知道滲出了什麽東西來。
這些東西先是快速的逼退了近前的湖水,然後便又像是無數螺旋槳一般響應了起來,在漁船周圍激起了無數的水花。這些水花也好像變成了那些開始滲出的東西,有些像是雁湖裏的魚類,又像是稀奇古怪的蛇鳝之類。它們彙聚在漁船周圍翻騰甩尾,讓那些意圖靠近的黑色湖水無法逼近,也使得這激起的水花越來越大。
而另外一艘滲出光線的漁船,因爲和這艘船連在一起。一側雖然也同樣反應着,另外一側卻似乎安靜,并且隻是輝映着光幕。當然那滲出的光幕,如同一個巨大的氣泡,在不斷的擴大和延伸。而且正散發出雖然有些昏暗,卻在這黑暗中猶如明燈一般的光輝,慢慢的滲透到了黑暗中去。
讓人驚訝的卻是,天上一直飄落無數的雪花。但是這激起的水花無法阻擋,這正在逐漸擴大的光幕也沒有融化它。它好像就是這光亮和黑暗中的使者,繼續飄飄搖搖的灑落,讓人感受到這世界的真實與虛幻。
天上那正不斷扭曲的臉龐,似乎慢慢的變小,而且還逐漸清晰了起來。如果有認識的人看到這個情形的話,一定會感覺到熟悉和恐懼。
因爲它極像那從古墳裏鑽出來,獨自竄進了唐杻服家裏的,那還沒有化灰的沈铖逋。當然它又像另外一張消瘦的臉,當然這是一張有些陰狠毒辣神色的臉,卻是從來沒有出現在這邊過。但是當它幻化成這張臉的時候,雁湖裏漁船上卻有了劇烈的反應,那是一陣沙啞好比獸吼的聲音。
這陣聲音來自于滲出許多怪物的漁船,雖然不知道這陣聲音的出處,但是漁船周圍的怪物瘋狂的反應了起來。不但迅速的逼退了湧過來的黑色觸手,而且好像逐漸的形成了一種類似于眼鏡蛇首的東西,對着天上這張臉憤怒的嘶吼着。
這一幕簡直就有些令人無法置信,偏偏它又在雁湖上發生了。
這張臉卻似乎有些迷茫,看着面前對着自己張牙舞爪的東西,它卻沒有什麽劇烈的反應,反而似乎臉龐上顯露出一絲痛苦的恐懼。然後它的樣子在模糊,似乎正慢慢的幻化成許多看不清的樣子。當然還有一絲陰柔的女性臉龐,卻有些朦胧的令人無法看清。
同時,本來在弘揚堂各處有些異動的情形,在這一刻先是似乎反應的更加強烈。
首先感應到的便是蘭花山這邊,因爲一邊低聲嘀咕的法警,忽然聽到了一陣古怪的聲音。當他們質疑自己耳朵的時候,卻發現身旁不遠的老百姓在燈光的照耀下,個個都有些臉色煞白的看着一個地方。
他們忍不住看了過去,那是新挖的土坑,旁邊放着一具沒有上桐油黑漆的棺材。這具就是剛剛擡過來,要乘夜下葬的唐熙的棺材。兩個人雖然膽大,但是想到剛剛自己聽到的聲音,都忍不住有些心裏發寒。
“咚!咚!咚!”
聲音再次響起的時候,蘭花山幾乎一片寂靜,但是大家都聽到了這陣聲音!
那居然是從棺材裏面傳出來的!
“啊!”
這次一聲驚叫,卻是那個法醫佘靖斌發出來的。開始老王心神不屬的樣子,他并不知道老王似乎看到死者睜着眼睛。這個時候棺材裏面傳來聲音的時候,他卻是真正的看到地上光溜溜的死人,是睜着眼睛冷冷的看着自己。他忍不住退了半步,卻一股便坐在了泥雪交加的地上。
老王這次是清清楚楚的聽到了棺材裏的聲音,再聽到同事的驚叫,偏頭再次看到地上自己檢查的死者。如果說開始自己還是懷疑眼花的話,那麽現在他可以絕對的相信,地下這個凍死的人,真的睜開眼睛在看着自己。這一刻别說是他膽再大,就是他想走的話,也根本無法擡腳,因爲他确實也吓得雙腿發軟了。
“是不是人沒有死?”沈興梅忽然喃喃自語一般,說了一句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話。一對渾濁的眼睛看着那具棺材,腦海裏想的卻是自己開始在抹屍時,所看到唐熙身子的樣子。
“人沒死你不知道?”有人在身邊低聲發顫的說道,看着沈興梅魂不守舍的樣子,以爲他也是吓着了。不宵的看着四周燈火通明的樣子,雖然棺材裏時不時的發聲,卻也壯者膽子诋毀沈興梅:“你真是老糊塗了吧!”
大家似乎沒有看到兩個法醫的驚恐,有人看到沒有人制止的意思,便想靠近這具發出異聲的棺材。雖然膽小的人居多,但是還是有人靠了過來。這邊一直傻呆呆的唐杻服,本來也是坐在大火堆邊。這個時候莫名其妙也聽到了聲音,忽然擡起頭來卻往這邊看過來。
唐杻服也沒有看火堆這邊的兩個法醫,卻看到這些鄉民的議論和靠近,便也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他可能想走過來土坑這邊,卻聽到山上又有人叫到:“不好了,這裏還有一具屍體!”他偏頭看過去的時候,雖然不知道那邊發生了什麽,不知道爲什麽卻雙腿一軟,直接再次的坐在了地上。
老王卻是雙腿發軟,感覺到自己頭皮發麻,他很想逃跑。這是他做法醫以來十多年,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情形。地上光溜溜的屍體雖然沒有反應,但是這一次它是真的睜大着眼睛,冷冷的盯着自己不放。如果自己隻要有稍微的異動,老王估計地下的這具屍體就會跳起來。他甚至都不敢去看佘靖斌,感覺自己好像要僵硬了。
就在老王将要崩潰的時候,卻感覺到一陣勁風襲來,然後感覺到眼前一花。随後便看到一個人擋在自己面前,似乎正彎腰對着地上的死人。老王雖然有些驚訝,但是當這個人站直了身子,側身到自己身邊的時候。老王才發現這個人是個老人,而地上的那個死人額頭上貼着一張黃色的紙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