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婷顯然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蜷縮在我身後微微發抖。似乎感覺到我也并不平靜,終于明白了剛剛我和她發生的事情有些不妥。她緊緊在身後抓着我的手臂,但是又不知道怎麽辦。當我感受到她的驚恐,忍不住反手握着她的手時,極度掩飾着自己驚慌失措的卓婷,才慢慢的冷靜了下來。
雖然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讓永蕙這麽不冷靜,但是這還是初三的日子。平時牛家的家教也是極嚴的,突然永蕙這麽緊張,肯定是清早出去聽到了什麽風聲。
床上的我們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麽事情,但是在短短的時間裏終于騰出了空間。我心裏有鬼的七上八下,于是不等永蕙進屋來,便也假裝冷靜的看着外面,一副剛剛睡醒的樣子。
然後永蕙進屋便說:“小河,小河,有大事啊!聽說初五鄉裏企業辦的人要公開招工了,就在村委電影院開會,招聘這瓷器廠初期的合同工,聽說縣裏的領導都會來坐鎮。村裏的人都沸騰了,如今牛爺家那邊已經好多人拜年,在那邊探消息了!”
一進來就是這個爆炸性的消息,倒真的有些轟動。
因爲瓷器廠的正式啓動,可以說是近兩年弘揚堂最熱鬧的新聞了。外面一直風傳着各種各樣的版本,但是都是說過年瓷器廠要招工。
有人說是選擇在初六,有人說是初八之後,還有說是過了元宵之後才會出告示,反正大概的意思都是說在新年之後。如今突然聽永蕙這意思,好像是真的改變了以前得到的時間,縣裏鄉裏乘着初五當頭便要行動了。
雖然還不知道這事的可靠性,但是對于鄉裏人來說,這還真的是一件大事。
要知道,這個時候的農民雖然貧窮,但是對生活還比較滿足。因爲大家沒有明顯區分階級的時候,生活差距不會有太明顯的差距。就是以後環衛工人掃大街,他也不會有很大的自卑心理,比較人們敬愛的好總理,還在長安街上問候過這些勞動人民,因爲勞動是光榮的。
但是所有的人都有一個共識,那就是更好的發揮自己的潛力,多爲國家和人民服務。隻有學到更多的東西,才能更好的爲人民服務。于是老百姓也會有着念想,那就是怎麽樣去完成蛻變。
大家認爲平時真要出人頭地的話,隻有讀書考大學,才會在将來成爲工人。這個時候的工人指的是國家企業的工人,政府直屬機關的公務員,也有一些科研和教育部門的真正職工。可以成爲工人的話,意味着就有一個餓不死的鐵飯碗,所以成爲一個工人,是廣大農民的共同心願。
但是要真正能夠成爲一個工人的機會很小,因爲鄉鎮裏的另外一個機會,讓很多農民看到了希望,那就是成爲鄉鎮裏各個鄉鎮投資的企業裏的工人。這些人雖然不算真正的工人,卻也比工人差不多了。他們都屬于各地企業辦領導下的所屬企業,有着一份不錯的工作。如果機會允許的話,女孩子找一個工人嫁了,也是極有可能的事情。
弘揚堂因爲地理位置的原因,這次成爲了縣裏選址置辦瓷器廠的地點。因爲弘揚堂有着不錯的資源,有利于瓷器的燒制。經過多方的勘定,加上唐八天的争取,順理成章的安排到了弘揚堂來。所以很多因素綜合在一起,使得弘揚堂的民衆人心湧動。
這次外面早就傳開了一些内幕,說瓷器廠人員的安排,除了縣裏指定的幾個特定技術高工,這是辦廠的基礎所在。還有一兩個轄區鄉裏委派來的駐廠領導,這是出于鎮廠管理需要。餘下諸多的指标,甚至連幾個極好的廠領導職務,都将會在鄉裏各個村來招聘。
雖然聽到的消息是這樣,但是老百姓們心裏都明白。
這各個村領導肯定都會有一兩個指标下去,畢竟誰沒有個人情世故的,不過因爲透風出來說要唐八天管理,所以人事安排這點上,确實令人撲朔迷離。
還有有着地理優勢的弘揚堂,村委會加曆屆的黨員們,已經就這件事開了幾次秘密會議。其中許多細節就是從這裏傳出來的,據說作爲主事的唐八天很生氣,私底下已經表示要推翻以前的一些決定。作爲弘揚堂幾十年說一不二的人物,雖然現在的時代有些不同了,但是至少目前還沒有人當面來質疑唐八天的權威。
按照鄉裏曆來的慣例,弘揚堂也不僅僅隻有瓷器廠這一個企業,所以作爲當地的地頭蛇,必然是要安排人進去管理的。老百姓感覺到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便是據說瓷器廠的三條流水線上,要安排三班倒的工作制度。就是說瓷器廠一經啓動工作的話,整個流水線就不會停下來。
那意味着這将要招聘多少工人?
對于各村的老百姓來說,這無疑是一個巨大的誘惑!對于占據優勢的弘揚堂來說,這将是一個無法估計的巨大誘惑!
我其實對這些還不太懂,但是在蘭花灣的時候,曾經聽到牛爺和駱伯伯提過一嘴,說是今年的瓷器廠要招很多人,問駱伯伯有沒有屬意的人。我當時想到這算不算牛爺給駱伯伯面子,在他的孩子裏選擇一個人進去工作。
後來因爲沒有再提,我自然忘了這件事情。但是這會兒永蕙突然的傳來這個消息,可能是牛爺自己都會受聘到瓷器廠去坐鎮,目的是震住各村裏大家的心思,也無疑使得弘揚堂裏村民大家的心思更加的活絡起來。
要說我還沒有到上班的年齡,不過就是要上班的話,肯定也是接父親的班去鋼鐵廠,所以我對這些并不上心。我家裏人似乎對這個也不上心,畢竟自爺爺以下骨子裏的孤傲,好像對這些事感覺到不宵去走動。
但是這段時間隐隐聽到一些風聲,那就是村裏和牛爺沾上關系的人,據說都已經去找牛爺說動了。甚至據說有人給沈寶珍買了東西套交情,雖然沈寶珍沒有表示,但是無疑已經沸沸揚揚,這事還是村裏的堂客傳出來的。
那些人的心思目的自然是告訴别人,自己和沈寶珍還有牛爺的關系硬,但是最後效果似乎适得其反,因爲牛爺曾經公開發話,自己的親戚朋友和鄰居,不要找自己說這個人情,大家憑本事去應聘。于是那些心思難免的被人奚落,也成了前段時間村裏的笑話。
這個時候聽到永蕙這麽說,我心裏雖然因爲自己的鬼動作,稍微有些不安,但是想到那天老令婆無意的說法,看着面前的永蕙,我忽然想到了什麽。倒不是在心裏感覺到老令婆不好,而是感覺她這樣對我說是應該的,因爲我們兩家的交往是她和奶奶起的。
按照牛家這些年的處事,牛赤水那些人是不會出口求我父親的,至于牛橙金那些人,更是多了幾分陌生。雖然爺爺在村裏比較受人尊重,可是這些年我知道我們家族裏,最受村裏看重的,應該就是我父親。所以老令婆說給我聽的意思,無非就是想讓我父親知道這件事。
還有淑媛曾經和我要求的事情,我這個時候想到的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但是自己圖一時最快心癢,居然胡說八道的答應了淑媛,想到這裏的時候我心裏瞬間便忐忑了起來。
不要說我和牛爺絲毫說不上話,就是給父親發了電報,那總也要說個理由。如果父親知道我做的貓膩,隻怕不但不會出面幫忙,還會狠狠的教訓我一番。感受到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心裏雖然有些迷糊,這個時候瞬間好像便清晰了起來。
現在有些騎虎難下,不過因爲過年的原因,如今一直沒有接到父親的回話。如果父親不計較這些的話,才能讓他去和牛爺說吧!不過我苦惱的倒不是這些,再說父親還不一定求牛爺,就是求人家牛爺,這事還不一定成呢!
瞬間感覺到頭大的我,看到永蕙沒有掀被子,還是有些冷靜的支起身子,故意問道:“今天才初三啊!難道招聘又改了日子嗎?”
“不知道啊!但是一大早牛爺家裏就擠滿了人,大哥去看的時候回來說,那邊好像辦酒席一樣呢?”永蕙的聲音有些發顫,顯示着她的激動和不安:“大家都在說着瓷器廠招工的事情,也不知道誰說村裏有二十個名額,現在大家都拉着臉皮在那等着呢?據說今天縣裏的人要來給他拜年的!”
看到我靜靜的看着她,卻沒有說别的話來,永蕙眼神中隐隐閃過一絲失望。随後隻是瞟了眼被被褥蓋着半個頭的卓婷,顯然是沒有心思想到,然後便又慢慢放低了聲音:“聽大家說今年隻招不到一百個工人,每個村裏都有指标的。咱們村裏顯然有些優勢,但是這也架不住想進去的人多啊!聽說好多人都想進呢,但是大家都不知道怎麽辦?”
看到我繼續不說話,永蕙的聲音已經低下來了,顯得有些垂頭喪氣的感覺說道:“還有奶奶叫你去我家吃飯呢!現在已經很晚了,卓婷姐姐好些了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