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無知也許是一種快樂,這個時候的百姓鄉民對這個社會知道的極少,更沒有許多的雜念。雖然粗俗中帶着一些野蠻,甚至在無知中有些愚昧,可是逐漸要解決溫飽的人們,心裏頭多了許多的盼頭。
像我這種剛剛轉型的小少年,甚至像牛永蕙這種少女,大家在這種淳樸的鄉下長大,自然耳目濡染都是鄉民的思想。雖然我算是見過一些世面,那也是僅僅限于響縣之間。永蕙甚至連縣裏都沒有去過,大家在這種環境裏,心裏所思慮的無非就是一些小事。
要說對于成長,我自然是屬于比較早熟的,有時候我甚至感覺到永蕙還不及惠江懂的多。我這個時候自然看了出來,永蕙的嬉笑是爲了掩飾自己的不謹慎,也是爲了防止我到時候多嘴。我卻明白了她的這些伎倆,或者說是潛意識裏的羞澀,當然我是根本就沒有在意,也恍若裝作不知道。
但是看着永蕙安排的謹慎,和對自己的安排略感不安,我心裏還是很感動。這個時候絲毫沒有因爲家裏人不在,而在這初一的大清早有什麽不适。其實很奇怪的是我這個時候也沒有想到他們,反而感覺到永蕙就是我家人,一切都是那麽的自然。
當然我也沒有因爲自己和她的親近,而有一種自私的得意感。至少在這個時候,就是我們極爲親密,我也隻是在心裏感覺到,這一切就應該是這樣的。如果永蕙沒有在我身邊,或者和我這樣的自然,我反而會感覺到一切都不正常。讓我心裏有些驚訝的是,這個時候我忽然便想到了駱伯伯。
雖然沒有能夠和他一起過年,他去了省城裏面,甚至沒有和自己子女全部團聚,但是在這一刻我卻莫名其妙的想起了他。不知道是不是這段時間的接觸,或者完全感受到了他接納我,教我學習一些别人不知道的本領。但是有一點我幾乎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已經深深的把身影印入了我的腦海裏。
不管是那天和淑媛她們遇到的怪異,還是昨晚那驚心動魄的驚魂,我都知道如果沒有駱伯伯的身影,我早就吓得屁滾尿流甚至無法想象了。
本來每年這個時候,最早起來肯定是先給爺爺奶奶拜年,然後是周邊本家的長輩們和鄰居。加上我外公外婆雖然是隔壁村,但是其實隻隔着一片田壟,所以一般初一也會過去給他們拜年。爺爺奶奶不喜歡張羅,初一家裏一般不會有什麽常客,倒是外公外婆家裏會高朋滿座。所以往年的初一會去外公家裏吃飯,大家一起在熱鬧中度過。
但是今年顯然不是一樣的了,不但爺爺奶奶不在家過年,連父母都沒有在身邊。要說家裏也有不少直系的長輩,但是總感覺差着一些親近。要說我是個不願意吱聲的,大家肯定也是會相信的,因爲連過年都沒有去外公外婆家。按照牛家老令婆安排的意思,初一早上是要過去牛家的。
這倒不是老令婆仗着年齡,以及和我奶奶曾經的關系,對這些晚輩施壓。而是畢竟過年就是在牛家過的,我們這裏有着習俗就是,初一拜年講究出行的方位。因爲這個方位蘊含着五行八卦,甚至是各個方面的運道,所以她也不怕我叔叔和叔爺爺他們見怪。
永蕙因爲正月裏事多,家裏兄弟姐妹雖然好幾個,但是需要她忙活的事情還真不少,所以難得悠閑的她也樂得和我在一起。當然以前她還比較小,有很多事情不太明白,那時候對我的感覺也就是像對個親人。但是這些年随着逐漸長大,加上家裏人有時候也會當着說一些東西,自然在心裏也會有些小計較。
不過從小善良的她,心裏依舊保持着那份真誠。我隐隐知道父親喜歡永蕙,那是因爲永蕙從小沒有心機。奶奶喜歡永蕙,那是永蕙不但長得肖似她奶奶幼時,更對待我奶奶比她那些外甥女還要親近。至于我喜歡永蕙,我有些時候發現是莫名其妙的沒有理由。
後來我逐漸的明白了,這就是一種習慣。當我從小習慣了永蕙的時候,雖然不能說兩小無猜,至少也是經常生活在一起。當這種習慣逐漸變成自然,而我們也漸漸長大之後,才發現有些不能失去對方。我雖然不知道她心裏具體的想法,但是至少自己是經常想見到她。
其實她這兩年逐漸明白的更多,小村不大但是平靜。每天有些什麽事情,哪家有個什麽故事,不用半天整個村子都會知道。家裏人的想法她不一定遵循,可是哪個人心裏不會有些憧憬。按照她自己的想法,如果我不待見她的話,她自然會逐漸對我保持距離。
可是令牛家人沒有想到的是,就是永蕙自己都沒有想到,我不但對她依舊親近,甚至比小時候更加親近。這顯然令永蕙心裏有些驚喜,就是牛家也有些欣慰。我自然不知道的是,牛家當初還真的想把永蕙成年後介紹給我某個表哥,因爲在他們看來,和我家繼續保持着親近,對于牛家的晚輩還是有着好處的。
這種封建甚至可笑的想法,在一段時間裏被我深深的排斥。但是當我于社會逐漸深入了解之後,才明白人生中許多無奈的殘酷,自然也就明白了牛家人的心境。當然我想牛家人明白這一點,我爺爺奶奶應該更明白這一點。但是大家好像都裝作不知道一樣,後來我才知道生命中有許多的不能點破。
後來我感覺到,可能是随着時代的變遷,大家感覺到了這種關系的脆弱。因爲鄉裏不要說表親或者堂親,就是親兄弟之間因爲蠅頭小利反目的都不少。大家淡化了永蕙和我某個表親牽連的話頭,一來是永蕙逐漸長大,二來确實也是牛家在旁觀我家對他們是否繼續依舊。
在這個飛速變化的時代,家庭生活之間的差距正在快速拉開。雖然幾次運動對我家造成過巨大沖擊,但是良好資源和文化的氛圍,還是讓我家和鄉民的生活拉開的距離越來越大。牛家似乎再次找到了由頭,牛永祯在我父親的介紹下,獲得了村裏學習駕駛的機會之後,他們再次通過小小的永蕙來親近兩家之間的關系。
對于永蕙比我大,牛家沒有思考過這一點。因爲不管是我家怎麽幫助牛家,或者牛家的某個子弟,這就是牛家上下子弟因由的人,心裏最大的想法。要說永蕙自己的話,可能她還根本就不知道這種因果。尤其是不管我父親是看重她,給她找個某個工作也好,還是我長大對永蕙認可也罷,牛家其實一點都沒有在意,他們需要的是和我家榮辱與共。
他們在意的是我爺爺奶奶對于永蕙的感覺,以及對牛家幾十年來的認同。後來我想到這可能和老令婆的教育有關。雖然如今牛家很多子弟都不和我家接觸,但是跟在老令婆身邊的後代,還是無不透露着應有的親近。隻有如今我父母對于永蕙的接受程度,可能會影響到永蕙的将來。
當然我更加不知道的是,這個時候不管牛家有沒有考慮到永蕙以後的婚事,在他們看來很簡單,不管我和永蕙以後會走到哪一步,至少我和永蕙的親近超出了姐弟甚至一般親人。這事讓我爺爺奶奶看着,讓我父母明确知道,對于永蕙和牛家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因爲他們不但了解我的父親,更加了解我的爺爺和奶奶。
當然,這也不是牛家利用我們家,而是在這個千變萬化的時代裏,依靠一個有着社會基礎的家庭,這是所有人最基本的本能,何況牛家和我家幾十年的感情。不說他們有這個想法,隻要我家有這個能力,家人也會毫不猶豫的幫助他們。
這個時候我沒有絲毫的感覺和永蕙一起有什麽不妥,甚至感覺到和她一起而高興。牛家給我親近的感覺,甚至超出了外家那親戚的感覺。我們嬉笑了一陣,似乎忘了昨晚的驚恐,那一切好像隻是做了一個夢而已。直到我們鼻子裏傳來周圍鄰居早飯的香味,永蕙才慌張的又給我找出來一對很長的棉襪穿上。
然後我們收拾了一下房間的東西,在确定沒有什麽疏忽,外面動靜稍小一些之後,她帶着我出門去她家這邊。
外面似乎沒有看到多少人,因爲很多人要吃早餐之後才出門拜年,所以這個時候大多數人都守在家裏吃東西。這倒是避免了我們碰到人的尴尬,因爲老人對于拜年的方位都有講究的,新年看到第一眼如果不給拜年,那更是一種極大的失禮和不敬。
我們一溜煙一般的往牛家來了,不過永蕙走的比較慢,這讓我有些驚訝的看着她。可能在我看向她的時候,沒心沒肺的沒有表情,這讓她臉色暈紅的白了我一眼。
我傻傻的笑了她一下,伸手牽住了她的手之後,她居然沒有掙開我的手,而是任我拉着往家裏去。
我們沒有發現的是,在弘政堂的某處,一對眼睛躲在某個地方,看着我們的背影離去若有所思。等我們似乎有所感覺回頭看的時候,這對眼睛居然消失了。
“小河,我怎麽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有人在看我們?”永蕙心裏升起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絲毫沒有感覺到自己這種感覺是真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