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兩個人重新搬來了一些磚頭,那小心翼翼的架勢,好像擡着一塊寶貝一樣。他們輕微的舉動,似乎生怕驚動了屋裏的人。雖然那個可以偷窺的地方太小,可是兩個人緊緊挨着,不時的交替偏開頭顱,居然就那麽津津有味的看着屋裏的動靜。
我慢慢蹲在一旁的窗戶下,這裏的石階還是當初老地基的基石,解放後重建的時候就建在這裏。因爲原先的是條石,後來的是青磚,所以導緻地基多出來一塊。我就坐在了那露出來的半塊基石上,根本都不敢去看這偷窺的兩個人,心裏卻沮喪的無法出聲。
本來屋裏那種纏綿的聲音,也令我渾身發燙,試想那個少年看到這種場面不會激動。可是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卻讓我的心裏感覺到了無比的難過。
那個瘦高的男子我似乎都有些印象,卻一時間沒有想起來是誰,似乎就要想起,偏偏就是想不起來這個人。我腦海裏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忽然感覺到世界安靜了。這似乎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又似乎是在很短的時間裏,這種令人亢奮和難受的聲音消失了。
我茫然的擡頭看了過來,雖然我不想看,可是聽到沒有動靜了之後,還是忍不住想看看怎麽回事。卻看到龍飛和雙花正緊張的站在那裏,我從側面可以看到他們臉上的緊張,他們站在那裏都沒有動。他們兩個一高一矮,我正好可以看到雙花和龍飛臉上的表情。
他們似乎看到了一件什麽恐懼的事情,或者是被人忽然發現了的後悔。其實站在我的角度,我看不到屋裏的情形。就是看着他們兩個,雖然也沒有發現什麽,可是我卻感覺到了渾身發寒。
難道他們被屋裏的人發現了?這是我第一個反應,然後便是想着怎麽逃跑,這是一種本能的反應。偷窺别人的行爲,即使沒有人說,也是一種不道德的行爲,能夠逃跑的話我絕對不會等着。
這是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雖然不知道屋裏發生了什麽,或者說他們被人發現了心裏有鬼。卻看到他們兩個人還站在那磚頭上,從側面可以看到兩個人的臉色發白起來,都驚恐的看着屋裏。我記得窗戶上都是報紙和白紙,屋裏的人就是要看到外面的人,也是要撕開一些的。事實上他們在外面看到的,也隻是綠豆大的一角而已,
開始,我還以爲是屋裏發生了什麽恐怖的事情,可是我馬上莫名其妙的摒棄了這種想法。
空氣中一種本能的危機感襲來,使得我都沒有叫他們兩個,就那麽貓着身子沿着牆角下的水溝快速的往前溜。這個時候我都不知道往哪裏竄,等我剛剛在一堆倒塌的青磚後藏好,回頭看過去的時候,才知道自己竄到了一個死胡同了。再往裏就是一堵長滿了青苔的青磚牆,不由看的我渾身冒汗。
而等我想起身再次回去的時候,我吓得蹲在原地更是冒汗。原來剛剛站在青磚上看熱鬧的兩個人,居然全部都軟倒在地上,龍飛半個身子栽倒到了水溝裏,雙花八叉朝天的躺在屋檐下的地基邊。看着兩個人一動不動的樣子,躺在屋檐下就好像兩個死人。
這一刻我幾乎魂飛魄散,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可是心裏幾乎想都沒有想,便飛快的轉動了起來。雙眼四周張望着哪裏更安全,自己該怎麽辦!我從來沒有發現過自己反應這麽快,因爲腦瓜子的飛速運轉,我幾乎想到了幾個可能性的發生,和自己逃跑時該怎麽辦。
但是我知道再從那個窗戶前跑過去,肯定會被屋裏的人發現了。還有他們兩個人突然發生了什麽事情,這也是我所不知道的,我顯然不敢冒這個險。雖然這裏四周這後面是圍牆,前面是教室房子的牆體,中間這屋檐和滴水溝顯得很黑暗,平時是藏身的好地方,但是此刻我感覺到這裏一點都不安全,因爲這裏完全成了一個牢籠。
雖然沒有看到有什麽人出現,但是顯然屋裏的人發現了我們。我不敢肯定有沒有發現我,但是那邊的牆洞窟窿我肯定是不敢再鑽出去。看着地下兩個人的動靜,雖然不知道他們是怎麽了,但是顯然和屋裏的人有關系,這個時候我再跑過去開溜,除非我是想找死。
也許是情急之下靈光一現,我四下張望的時候,回頭看到了青磚堆旁邊,前面不遠處微暗中的另外一扇窗。那是曉華老師住的寝室,和那扇窗一樣貼滿了報紙和白紙。此刻雖然關着窗戶的,但是我心裏卻砰砰的亂跳了起來。開始來的時候便聽龍飛說過,他們今天要去曉華老師寝室做一件大事。
我開始是不相信的,但是龍飛跟我說,他們從裏面把那窗戶的插銷弄壞了,聽的我滿頭轉不過彎來。雖然不知道他們說的可靠不可靠,但是這個時候似乎成爲了溺水看到的稻草。不管他們說的怎麽樣,我大膽的蹭的便起身來了,還是再次的溜身過去。
他們果然沒有騙我,我甚至都沒有考慮過房裏有沒有人,直接的拉開了窗戶便上去了。這個時候的老式木床還沒有窗柱杆,也可能是沒有出過什麽安全事故,讓我輕易的便進去了屋裏。甚至回頭看到窗台上有個不顯眼的腳印痕迹,我都大力的用嘴把那痕迹吹掉了。
剛剛拉上了窗戶,都來不及看屋裏的情形,便匆匆的掀開了邊角的小塊報紙,透過那小眼往外面看去。不到幾秒鍾的時間,便看到一個人從後面圍牆的窟窿鑽進來,靜靜的站在了龍飛和雙花面前。這個瘦高的男人靜靜的看着兩個人,臉色陰沉的似乎有些發黑。
即使我躲在了曉華老師的房裏,離着那邊差着一間教室的距離,都感覺到他似乎看過來了一樣。尤其那對陰冷的眼神看着這邊的時候,我幾乎便以爲他已經看到了我。我聽到自己心髒砰砰亂跳的聲音,吓得我呼吸都幾乎屏息住了。
尤其看着他擡腳踢了下兩個人,兩個人似乎就像兩個死人一般。他沒有遲疑往這邊走過來的時候,我再次吓得心幾乎跳了出來,即使在屋裏雙腿也打顫了起來,很想回頭拉開曉華老師寝室門,便逃出去就算。不過就在我幾乎要崩潰的時候,他在那堆倒塌的青磚邊站住了。
我甚至可以聽到他在冬日裏有些急促的呼吸聲,雖然隔着一扇牆,但是我相信他想進來的話,應該不費吹灰之力。我甚至想不看了,但是又怕他守在這裏。幸好寝室裏比較黑暗,我半蹲在裏面外面的人看不到。他顯然四處細心張望了一番,那對目光的感覺讓我心裏發冷,我想慢慢的蹲下去,可是我一動不敢動。
他在那裏站了足有一分來鍾,我卻感覺自己好像度過了一個漫長的冬天。
就在我雙腿發麻的不像自己的,心裏的恐懼要讓自己倒下了的時候,他終于慢慢轉身再次朝那邊走了過去。我幾乎便要被自己一口氣憋死了,渾身泛力的就要軟倒在地上。但是我咬牙站住的時候,看着他走到了那兩個人的身邊,不知道他心裏想着什麽,一時間站在那裏沒有動。
從旖旎到恐怖,從冒險到驚險,讓我頭腦逐漸的清醒了過來,終于想到了這個人,就是據說已經閉關了的彭柏全。沒有想到他不但沒有閉關,竟然和沈素來到了學校!
這簡直就是一個巨大的意外,雖然不知道沈素想幹什麽,但是顯然她借口來到學校裏,和這個彭柏全在一起,已經不單單是讓我傷心了。他們有什麽圖謀不成?沈素平時爲人極好,這麽做究竟是爲什麽?我無法想明白,也不知道這個彭柏全想做什麽。
看到這個彭柏全陰冷的眼神,不知道爲什麽我忽然想到了駱伯伯。其實駱伯伯平時的眼神也挺吓人,讓人感覺到不可以親近,但是顯然彭柏全的眼神讓我感覺到更加害怕。我雖然沒有擔心駱伯伯的安全,但是因爲幾天沒有見過他了,心裏還是第一次有些牽挂了起來。
龍飛和雙花被彭柏全拎出去了,看着他一手拎一個的樣子,我頭皮更是發麻。不知道他們兩個人的結局會如何,也不知道這個彭柏全要做什麽,但是我是徹底的失去了主張。就呆在寝室裏既不敢出去,又不知道如何是好,呆呆的站在那裏一會兒,也沒有聽到外面有動靜,最後居然便坐在了曉華老師的床上。
迷迷糊糊的心裏胡思亂想着,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最後居然倒在床上睡了過去。
我不知道的是,就在我坐在床上不久,那個彭柏全居然又竄到了後面屋檐下,站在那裏靜靜的不吱聲,足足過了有十來分鍾,才再次的閃身從那牆窟窿裏鑽出去。